《云端彼岸的弦音》破琥

4、弥天的实力

　　呵，精明的佟誉也有失算的时候啊！居然要跟我打赌，弥天会不会真的退出击剑社。很显然嘛，她是个下定了决心就不会更改的人，这件事没有谁会比我更清楚了！
　　唉！千树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时，脚腕的力道不自觉地减弱，用力向上踮起的石子儿脱离了应有的控制，高高地飞了出去。
　　眼前的空气稀薄而脆弱，豆粒大的石子越过草丛，直直地向水泥地坠落下去。
　　“哎唷——”一声惊叫伴随着石子的撞击声同时响起，千树一怔，脖子立刻直了起来。
　　他快步穿过了草丛，定睛一看，嘴巴惊讶地张大了。居然打到人了！
　　捂着头的女生正疼得龇牙咧嘴，脚不停地乱跺着。一张柔嫩无暇的小脸正憋得发红，她勾着腰强忍疼痛的姿势，令得本来想抹鞋底开溜的千树，不由得心生愧疚。
　　“哦……那个，你还好吧？”他想，至少应该道个歉。
　　女生吃力地抬头，眨巴眨巴眼睛。“啊，没什么，就是不知道哪个混蛋踢的石头把我头给砸了。”
　　千树一听这话，一嘟嘴把道歉的话给吞了回去。“哦，你没事就好。那……我走了。”
　　“喂，等等！你……刚才是不小心的吧？”女生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口。
　　“什么？”
　　“连对不起也不说么？”她轻轻地用手指拽着，眼睛含着笑，直视着千树。
　　千树有些心虚想拨开她的手，“我……我只是路过。”
　　“可这里没有其他人呢！石头子不会自己飞过来吧，而且刚才直到现在，都没有风哦！”她眉梢轻扬地说着，眼眸里潜藏着一丝丝小小的得意。
　　这下千树的面子可挂不住了，耳根腾地一红，“那个……对不起，我本来就是想来道歉的嘛，啊呵呵呵……那个，我是三年级的程千树。”他只好傻笑着打哈哈，脚步慢慢挪动着，想要赶快开溜。
　　“我是一年级新生边筱落。真不愧是学长，做错了事不会抵赖。那么……陪我去下医务室吧!”她指了指自己青紫的额头。
　　开玩笑啊！平日那么威风凛凛的程千树，怎么能乖乖陪着一个小女生去医务室！千树急忙摇着头，“你自己去就行了吧。”
　　女生用手托住下巴想了一会儿，“不去也行，”眸子忽然狡黠地一转，“要不，你带我去参观一下击剑社吧，学长！”
　　千树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脸色一沉。“我……我又不是击剑社的。”
　　女生顿时笑弯了眼角，“学长，你穿的可是击剑社的运动服呢……”
　　千树一愣，尴尬地往身上一看。“哦呵呵，瞧我这个记性，嘿嘿嘿……”
　　于是，一张皓白如雪的明媚笑颜，跟在千树的身后，雀跃地往击剑社的后门靠近了。
　　“到了！这是后门，进去之后，你别乱动东西哦！”千树停下了脚步，仔细地嘱咐道。
　　随后，两人并行在宽敞的走道内，走道宽约两米，一侧是墙壁，一侧则是是连接击剑场的半人高的玻璃窗。从这里，便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一个击剑台上的竞技情况，而不影响他们的训练。
　　“咦……等等，”千树突然停步，“我怎么听见了……击剑的声音。”
　　边筱落也静心听起来。果然，嚓，嚓，铮，铮，清远锐利的声响从远处传来，声声脆亮。静静屏息，仿若有急如蜂刺的剑锋，从眼前瞬间划过。
　　千树似乎是确定了什么，快步向前走去，跳上了通向二楼的楼梯。边筱落也急忙紧跟着，眼看着千树的背影消失在了一扇洞开的大门之前。她踮脚走了过去，探头往里望去，差一点惊讶地叫出声来。
　　一只手掌封住了她的嘴巴，她愣愣地瞅着身旁的千树。千树轻柔地在她耳边说道：“不要出声，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气息宛如浮云飘动，掠过她的耳廓。
　　房间里，击剑台上，银白色光圈之下的两抹身影，轻如蝶舞。光耀的剑尖上下跃动，撞击声阵阵，却看不清剑影是从哪里起始，又终止在哪段如极光般华美的光影之中。空中刚刚划出的弧线瞬息万变，在剑尖的残影下，转而明亮刺眼，转而消融不见。
　　他们的步履急速移动着，完美地和手臂的动作结合在一起，仿佛那手中的剑已然是身体的一部分，或退或进，都是一气呵成。单单跟随着这样快速灵巧的动作，眼睛就已经酸痛不已，更不用说清晰地分辨出，哪一方更胜一筹。
　　因为，他们的动作几乎同样快速，同样得快如烈马、疾如寒风。
　　“啊呀！”女生惊呼一声，几乎是反射性的，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咙。视线里，两柄剑都刺中了对方的上身，剑身都弯曲成了一个弧度极大的弓形，而后往外弹开。护面上的灯同时亮起，顷刻，两人都回身站立，手臂下垂，剑尖朝下，肩膀微微起伏着。
　　千树瞪大了眼睛，看清了脱下护面后的那两张脸。
　　顾夜知和弥天。
　　他眼里的震惊，一点也不逊于顾夜知此刻惊骇的神情。
　　没错，即便是他曾经在花剑上遭受过重大的挫折，一个同年龄的女生，竟然能达到和他同样的速度和判断力，实在是足以令人张口结舌。夜知不由得心生疑窦。
　　“是……谁，教你的花剑？”复杂的情绪在顾夜知的眼底翻滚着，一个令他指尖发颤的念头在脑袋里蓦然闪现，牵连着回忆的残片在心口拖拽。
　　“我哥哥，弥玥。”弥天轻吐着那两个字。那两个，从两年前就被她视为禁忌的字，终于在此时缓慢地身体里抽拉出来。仍然，是周身冰寒的痛。
　　顾夜知骇然地摇着头，眼中的震惊愈发浓烈。“弥玥是你的……哥哥？”最后两个字，仿若是自己反问自己，他赫然点点头，其实他早应该想到，弥天、弥玥应该是存在着某种联系的。
　　“你听说过我哥哥？你不是……在法国长大的吗？”弥天的声调忽然轻了起来。
　　“嗯，我是听说过他，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她说他，是一个天才击剑手。我来南光，也是因为她。”他不知为什么，这句话说出了口，却开始心生胆怯。
　　朋友……吗？弥天琢磨着这个词语，重重地，重重地把声音压在了舌根底下。“那你见到那个朋友了吗？”
　　“还没有，不过，她的家也在南光市。”夜知有些激动地捏紧了手中的剑柄，“只可惜，我不知道她的中文名字，一直没有找到她。”
　　“哦，这样啊。”弥天似乎是轻松地放下了眉头，然而眼眸中又一次笼罩上一抹浓稠的惆怅。“那还真是，可惜啊……”
　　“如果她在，也许能和你成为好朋友。”他忽然这么一说。
　　“为什么？”
　　夜知的眼角黯然下垂，“她的剑，与你和弥玥的，有某些惊人的相似。”言毕，弥天讶异地将目光定在自己的剑身上。心底的思绪，狂乱地翻腾着。
　　难道说，竭尽心力的隐藏也不行吗……
　　这个话题，似乎令夜知的神情越来越沉重，他揉了揉额前的发丝，想要结束对话了。“既然是平手，那么，我们谁也不用离开了。”
　　弥天表示同意，而后侧过头，装作没有看见他痛苦纠结的眉宇，紧咬着嘴唇。
　　台下，千树也沉郁地蹙眉。
　　他忽然觉得，自己和佟誉的打赌，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