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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剑拔弩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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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而整齐的两排杉树之间,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聚集了不少。看来,今年因了顾夜知早早见诸于报端的名气,圣南击剑社迎来了前所未有的超高人气和众多女生的青睐。
不过,击剑馆却大门紧闭,上面贴着一张黑字白底的告示:场馆整修,休息一天!
同学们不满的呼声在门前浮荡,扎堆的女生们开始咬着耳朵热烈议论。一群雀鸟振翅飞过大大小小的头顶,一阵阵的叽叽喳喳。人群中,一个女生的肩膀被一股蛮力撞开,她正要站直了腰板教训一下对方,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眼前这个人,顶着一头色彩太过丰富的头发,红蓝绿紫夹杂着,沿着额头往后梳着,在后脑堆积成圆滚滚的蓬乱的一片。五颜六色中,却又偏偏有那么一缕,在耳鬓向外卷翘着,极为不服帖地上下颤动,实在是既滑稽又夸张。
“哈哈哈哈哈——”四周的女生们都睁大眼睛,忍不住笑弯了腰。
“喂,笑够了吗?”半晌,男生开了口,脸上是极为不悦的吊儿郎当的神情。有高年级的男生们看到了,便冲着他挥舞起手臂来。“啊,是千树学长呀!”“对哦,千树学长你又换发型啦?”“学长,医院不好玩吧!”
这个男生,原来也是击剑社的一员,正是那最爱惹是生非的一个,程千树。
程千树冲他们摆摆手,便迈开步子走到击剑馆门前,斜睨着那张告示。“哟哟……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眼睛眨也不眨,随意地一伸手,就把告示撕了下来!
“嘭!”接着,他大脚一蹬,咣当,击剑馆的大门被踹开了。
门外的同学们面面相觑,一个个背脊都凉飕飕的。
门内,击剑台上,两个刚刚相对举起的剑柄的人,同时错愕地转头,时间停滞在了两人准备出剑的动作上。
程千树嘿嘿一笑,胳膊相互交叠着走了进来,冲着击剑台下的佟誉露出八颗雪白的大牙。“哟——瞧瞧这阵势,你们难不成是……在私自进行对决吗?”
佟誉斜着眼睛,眉毛不自然地一扬,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打算一直让门开着吗?”
程千树嘿嘿一笑,将手臂一横,反手一扣,关上了大门。“哟呵,瞧我多久没来了,这就乱了套啊!”他不住地嘟嚷着,眼神却直勾勾盯上了击剑台。“弥天,你怎么搞得,没经过我的允许就要跟人决斗吗?这可不符合圣南的规矩哦——”
“千树,谁知道你这次竟然怎么快就出院了。”弥天取下护面,向顾夜知示意暂停。
“呀,呵呵,你这丫头嘴巴还是这么毒啊!”他的眉眼张扬地舒展着,视线停留在顾夜知的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个遍。“哟,还是个花美男呀!”
顾夜知面无表情地侧过头,鼻子里一声冷哼。“这位学长,不知道有何赐教?”
程千树乐呵呵地捏着下巴,身子歪斜,手指啪啦甩出一个响指。“啊,不愧是喝洋牛奶长大的,瞧这气势,啧啧啧……”
霎时,顾夜知眸子里闪出一道寒光,犀利如鹰。
程千树笑盈盈地对视着,居然没有丝毫胆怯和闪躲。他深吸一口气,走近了几步。“这里是不容许……隐瞒老师,私自比剑的,你不知道么?”
顾夜知不屑地撇嘴,“知道。那又怎样?”
呵呵。程千树的脸上立时绽放出一个灿若繁花的微笑,微眯着双眼,眼神邪魅。
佟誉脸部的肌肉抽搐,反射性地闭眼,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看不清是多快的速度,只听见耳畔的风声骤起,一股强烈的气流从正前方涌动而至,星星点点的银白亮光从中心向四方旋动,挂着如钢琴线坚韧的弧线,缠绕住了眼前的一切。
近在咫尺的剑锋,劈头盖脸地袭来,不是单纯的刺、劈,而是看似毫无章法却出其不意的砍、刺,逼迫对手下意识地挥剑去挡,却往往能迷惑对方视线,令其判断错了方向。
这个距离太近了!顾夜知急速地向后退步,回转剑尖,从容不迫地拨开那一道道银白光芒,以极其灵活的手腕带动剑柄,在一步一退之间,巧妙地阻挡了千树凌厉纷杂的攻势。他以惊人的定力控制着步伐的频率,每一步都滑动得果断而迅速。
一个假直刺接反还击,空中白光一晃。
“哎呀!”千树惊叫一声,手中的剑柄滑落。
顾夜知气喘吁吁地放下剑,神色仍然冷冽,目光里有一闪即逝的尴尬。“不好意思了,谁让你不戴好护具,还偷袭我。这柄花剑的剑尖磨损了,你真不幸。而且,花剑的规则里是不能使用劈打的,你犯规了。”
千树捂着手背,有猩红的血渗透出来。他额上挂着冷汗,唇边的笑意却愈发浓烈。“好厉害的假动作!顾夜知,我要正式向你挑战!”
什么?顾夜知不悦地扯下护面,冷然道:“我拒绝。”
“诶?你什么意思?能跟弥天打,就不能跟我打?”千树露出一副愤愤然的表情,也不顾手上的伤,眼一瞪,袖子捋起老高。
“你不是我的对手,不是么?”顾夜知没有理会千树怒气腾腾的眼神,而是绕过他走了过去,弯腰拾起地上的剑,轻手反握着护手盘的底端,递到弥天面前。
“以后,可不要被人轻易地抽出剑!我们的比赛改天,今天的心情糟透了。”
“什么?你这小子是在说我吗?”千树发丝上红色的一缕高高摇晃着,活像一个被激怒的大猩猩。他正要挥舞起拳头,突然胳膊往下一沉。佟誉按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好了,这个程度也就够了。”
千树这才冷静下来,用眼角瞄着顾夜知,“臭小子,这次就放过你!”
顾夜知不为所动地跳下击剑台,转身向更衣室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缩小,一直静默的弥天轻轻吁了口气。“千树,你真是的,还是这么乱来!”言毕,她走向场地一角,熟练地打开急救箱,取出纱布和止血药。
“呀,你别露出这种表情,好像我很可怜似的。”千树一边凝视着给自己包扎的弥天,一边眨着眼给佟誉使眼色,嘴巴仍然喋喋不休。“不过呢……那小子真的很厉害啊,要不是我,我看你今天就一个字——悬!”
“谁说不是呢。”弥天认真地绑着绷带,心里一阵怅然。
“好了,他就交给我了。弥天,你还要打工吧,就快走吧!”佟誉拽住在他身后爪子乱抓的千树,温和地说。
弥天点点头,快速地收拾着东西。佟誉的眼眸中那浓浓的暖意,她一点不少地读取到了,然而……现在的她,不再是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她不可以再依赖任何人。
“佟誉啊,你这个笨蛋!”千树眉毛抽动着,戳着佟誉的手腕。“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表现,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你说,我的伤就白受了吗?”
佟誉看着窗外弥天渐行渐远的身影,淡淡微笑着,那对明亮的月牙儿却蒙上了一层清润的暮霭。“如果那么做了,只怕她会离我更远吧。”
千树做出一个鄙视的手势,“你说你,特意打电话给我,让我早几天出院来捣乱这场比赛的,不就是为了弥天么?自己倒好,守口如瓶了?”
“如果她想知道,自然就会知道。但如果她不想……那再多的话,也是惘然。”佟誉温润如玉的眉眼,在一瞬间,流淌出寂静的愁思,弥散了视线。
但转瞬,他又恢复了一贯云淡风轻的笑颜,“千树,你敢跟我打个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