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彼岸的弦音》破琥

2、神秘少年（二）

　　“什么？你还没听说啊，那个顾夜知来我们学校了耶！”
　　“天哪，那个天才击剑手？”
　　“怎么，二年级也有特招生吗？”
　　“欸，你说，他会不会加入圣南的击剑社？”
　　“应该不会吧，他会看得上……”
　　“喂……嘘……不要说话了。”
　　咚！门被巨大的力量推开，霎那间，所有的叽叽喳喳的噪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短发女生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肩上背着一个比她高出许多的背包，“啪”的一声扔在了长凳子上。围坐在一团的女生们脸色“刷”的一白，互相使着眼色，推推搡搡，都不敢先说话。
　　“你们的训练强度看起来不够啊？”扇形的睫毛阴影下，女生的鼻翼上闪烁着晶莹的汗珠。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听起来温和平静，却带着故意升高的尾音。
　　冒着冷汗的女生们开始吞吞吐吐。
　　“对，对不起……副社长，我们以后不会多嘴了。”一个胆大点的女生微微靠近，身边的几个脑袋也使劲地上下点着。
　　短发女生的手指停留在系好鞋带上，轻声叹了口气。“身为圣南今后的希望，你们应该多加努力才好啊。”她的眼神随着站起的身子轻颤，幽然地凝视着四周，眉宇间有恋恋不舍的神情。
　　傍晚细碎而温和的阳光，将她的脸庞映照得温暖而红润，因为运动而充分呼吸的肌肤绽放着清透的光泽。狭长而清远的眸子里蓄积着薄薄的一层银白月色，如雾似云，似乎眨一眨眼，整个世界就会晕染上丝缕安详的沁凉。
　　然而，她的眉宇总是固执而习惯地栓成一线，纤薄的嘴唇沉默而寂静，没有一丝弧度。
　　她的话，让平日里尽管畏惧，但更敬仰她的女生们不安起来。
　　“副社长，你真的要走？”
　　“全国联赛马上就要来了呢，副社长！”
　　“誉学长他知道吗？”
　　“我知道。”门外，头顶着毛巾佟誉刚好经过，听到了这里嘈杂的谈话声。他迈进门槛，却不再说话，只是专心而细致地擦着被汗水湿透的发丝，没有看短发女生一眼。
　　良久，没有人打破这奇怪的宁静氛围。
　　佟誉揉着毛巾，直到从指缝里看到短发女生的表情有了些细微的变化，才慢慢抬起了头。“之前你想走，我不拦你，是因为找不到挽留你的理由……”佟誉又弯起他那对好看的月牙，“但现在……顾夜知这个理由够不够份量呢？”
　　短发女生眼底的平静，被冷然的惊诧席卷而过。
　　“你说什么？是他说……要加入圣南的击剑社吗？”她不太敢相信。
　　佟誉点点头，“如果有他在的话，说不定……”后面的话，他低头思量了许久，还是说出了口。“说不定就能代替社长……帮助我们取得全国冠军吧！”
　　言毕，他的视线里，短发女生的面庞蓦然一震。
　　“哼……呵呵，是么？你真是这样想的吗，誉……你太异想天开了，没有人能替代得了弥玥，没有人——尤其是顾夜知，他不行！你听清楚了吗？”短发女生激动地反驳着，眼眸里充斥着愤懑与那一闪即逝的烈焰火苗。
　　佟誉不解地看着她，他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目光从她的眼中汹涌喷薄，他知道，是那个名字刺痛他了。她终究还是走不出那片巨大的阴影啊。
　　“你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吗？弥天……”佟誉轻柔地呼出她的名，试图降低她周身失控的温度。
　　弥天决然地摇头，“不用了！而且我奉劝你，不要让顾夜知入社！”
　　“可是……已经晚了。”佟誉觉得她对这个人的敏感实在有些不同寻常，“他一出现，这件事就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了。”
　　“那如果我答应留下，能不能取消这个决定？”弥天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我虽然也不喜欢他，不过……这也太……”佟誉想说，这种排斥，也太过明显了。
　　“切——”身后，一声讥讽的冷笑打断了他的话。
　　“你这是公然向我挑衅吗……有意思。”清寂的语调，夹杂着极端的自信和漠视，令人全身泛起凉意。不用看，弥天也知道，站在门口的正是顾、夜、知。
　　这是他到击剑社来报道的第一天。校长告之他，击剑社筹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在等着他，可是他一踏入击剑社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空荡荡的击剑台，散落一地的器械，以及这样一番有趣的对话。
　　顾夜知非但没有拉下脸，反而嘴角一片笑意盎然。
　　“你刚才的话，我只听到一半。不过……很明显，你不想让我入社，是吧？”顾夜知走到弥天面前，语气竟有些漫不经心。
　　出乎意料的，弥天侧过脸，闪躲开他的视线。
　　“没错，你根本就不该来这里。”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尤其用力。
　　“为什么？”
　　“你不属于这里。”弥天的语气更重了。
　　“你凭什么来决定我的归属？”顾夜知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脸，“既然谈不拢，不如……就用你的剑来说话吧！”
　　什么？比剑！他竟然要和一个女生比剑！
　　佟誉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夜知，看他的神情却不像是看玩笑。弥天的脸色一阵青白，她也没想到，顾夜知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她如果贸然和他比剑，说不定他就会发现……不行！
　　坠落在记忆之湖的那段往事，早已沉寂，她不想再伸手去打捞，那牵动一分便会如湖水漫溯而上的、溺毙心灵的——脑海中的碎裂片段。
　　“怎么，害怕了？”顾夜知步步紧逼。
　　“不！”弥天深吸一口气，眼里焦灼的神色忽地消失了。“不过……如果我胜了你，立刻离开圣南，离开南光，办不办得到？”
　　顾夜知不以为然地打量着弥天，弥天的眉眼因为极度专注而呈现出凌厉的神色，她周身上下所散发出的敌意，使得她紧咬的唇齿已渐渐发麻。他奇怪于她毫不隐藏的反感，而这种反感也引发了他沉寂已久的斗志和怒意。
　　“哼，那你输了又怎么样？”顾夜知读得懂，这个女生超过常人的自尊心。
　　“我输了，就不会再阻碍你。”弥天似乎早就想好了对白，回答得非常果断。“但是，这次那个比赛本来就不公平，除非你愿意和我比试花剑——”
　　花剑，而不是佩剑么？顾夜知稍稍一愣，转而唇边滑出一抹浅笑。
　　“好，就比花剑。看来，你对我的资料背景调查得很仔细嘛……呵！”
　　弥天的手指捏成了拳，微微颤栗着。
　　一旁的佟誉望着两个锋芒相对的人，陡然间，满脸愁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