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无解》城南路人

2、第 二章

　　哥哥”，温念面容上露出惊愕，有那么一瞬间使他鼻尖发酸，突然很想哭。
　　好像不知不觉就真的没有任何道理的相信，依赖着这个空降的哥哥，享受着从所未有的来自一个人不带任何目的的关心与呵护。
　　是那样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
　　现在自己孤立无援的处境，谁会染上自己这样一个大麻烦？温念恹恹的想
　　段藏来不及细细理会温念的小情绪。
　　“你他妈谁啊？”，温航对突然闯入的人神态凶狠很不耐烦的发问。
　　“老子可不是你们院里的人，你最好认清楚了。”段藏一边说一边蹲下轻轻掰开了温念的手，将水果刀转到自己手中。温念攥的很紧，掌心甚至被勒出了红痕。拿的时候对方手指虽略显僵硬，但没有回避他，这让段藏拿的毫不费力，乖顺的模样也让他很是受用。
　　而温航这头听见这嚣张的话也有些摇摆不定，他们自小在福利院长大，不可能存在有什么人是他们不认识的，就算有新来的，温老爷子也一定会嘱咐他们互相照顾。即使不管他们私底下如何相处，但在面子上也一定会做足了功夫。
　　“老大，这小子不就昨天来的，还被安排在靠边的那个单间里，好像···有点来头。”温航身旁长的像个细猴一样的小孩毫不避讳的端详了一下段藏，突然一拍脑袋凑到温航面前悄悄咬着耳朵说道。
　　被细猴这么一提醒，温航还真想了起来，昨日那老头对段藏的态度，可以说有几分讨好在内，就像···就像往日那些政府大官来视察····对他们的态度就会这样180度大反转。
　　简直是装模作样。
　　那这样一来，好像还真是有点来头。
　　可就要这样放过他们？温航恨的咬牙，哪有这样好的事
　　“这件事他妈的和你没关系，最好别管我们这里的事”
　　温航死死盯着被段藏护在身后的温念，摆明对他们不肯罢休要纠缠到底。在这样紧张诡异的对峙中，突然眼珠子一转看了看被制住的温昊。段藏望了过去。
　　温航摇晃着壮硕的身子走过去把胳膊压在温航因双手被牵制而微弓的肩头上，露出挑衅的笑，轻声嗤道“温念，有别人保护你，就不要你的昊哥哥啦？”
　　身后的人不由得绷紧了身体。段藏面不改色，心却沉了沉。
　　其实温念和温昊并没有认识多久。四岁那年温昊和他弟弟被送到福利院，那时候温昊还不叫温昊，原名为詹昊。
　　新人初来乍到也难免不被欺负，因为有了新的娱乐对象，温念的日子也并不显得那么难熬了。
　　直到去年初冬，温航一伙人玩大了，在寒夜里趁詹昊出去上厕所的时间，一群人强拉着落单的弟弟走了出去，同室其他人自然是不敢叫板，做了个睁眼瞎。有很长时间人没有回来，反应过来的詹昊急红眼四处寻找，等发疯一般的把人背回来的时候，那个纤细瘦弱的人儿却是浑身湿透，衣服上肮脏不堪，鞋印遍布，经历了什么不言而喻。
　　后来一场高烧带走了这个小小的生命。
　　还记得当时的詹昊直让人害怕。整日哭喊着还我弟弟，夜里更显骇人。
　　温之北对这样的命案是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温航一大帮人再怎么胆大，也只是个孩子。人死了终究是害怕的，就警告其他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被恐吓的孩子只能颤颤巍巍地说是被温航他们叫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天太冷坏了。
　　而调到的监控也只看见了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进了厕所，出来的时候又被人刻意遮住了受害的小孩，再加上那日夜里天黑风高，模模糊糊之间只能见詹昊冲进去背着弟弟离开。加上小孩本身的营养不良，也没有什么不妥。
　　温之北怕事情越闹越大被上面的人察觉到什么，也想息事宁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葫芦僧乱判葫芦案，象征性的罚了他们几个以示警告。
　　因为这件事，温航他们很长时间不再招惹詹昊，又把矛头对准了温念，不过也一直很有分寸，直到这次把水泼到了温念的床铺上···
　　温念对温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情，他对自己的关心不过是那时问起事因只有他一个人不同，说出了真相。
　　其实对他来说，温航的警告是无关紧要的，毕竟不管怎样，他们也不会因此放过自己，说了也能换自己一个安心。
　　温昊一直垂着的眼抬了抬，无声的张了张嘴，眼色里露出的复杂情绪直叫人看不懂。
　　“哥哥”温念有些无助，无意识的喊了一句
　　“这样吧”，段藏自是看见了温念发愁的面庞，突然出声。
　　“没有什么事是打架解决不了的，温念是我弟弟，你们也别想在我面前欺负他”段藏顿了顿，扫了一眼温航，又一字一顿道：“我和你打，你要是赢了，想怎样就怎样，但我要是赢了，今天起不能再欺负我弟弟。”
　　说完冲温航扬了扬下巴，挑衅味儿十足“你，敢不敢？”
　　“我他妈怕你？”
　　被这么一激，温航也无端生出了几分斗志，他能够成为被一群小孩称为老大的名号也不是盖的，还能怕他不成？
　　院里的孩子哄闹着都很自然的围成一个圈，自古以来，从来都是看热闹从不嫌事儿大。
　　段藏与温航身高无异，只是温航长的壮实，相比之下，段藏倒是显得有些手无缚鸡之力了。
　　冲一直目不转睛看着自己面露担心的温念眨了眨眼，段藏就迅速进入了状态。
　　男孩子的成长少不了打架斗殴，他也不能例外。为此，他还有一段时间偷偷看起了什么太极拳，咏春拳，直到有一天被于叔叔撞见了，他哭笑不得，眯着眼悄悄对段藏说：“叔叔带你去健身房吧，男孩子想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没有两下子是不行的，这的从小锻炼起，走。”抛去别的不说，在这一刻，段藏无疑是感激他的，这不就要用到了么？
　　他拿出了男子汉的英雄气概，转了转手腕，继而缓缓握紧了拳头专注在自己的事情上。
　　两个小孩硬碰硬，谁也不想输了气势，毫无章法的拳发了狠般的砸了过去。在胸口、肋条上，直痛的让段藏倒抽气，忍不住的想要咳嗽。谁也不想认输，他更不想承认去了一年的健身房他白耗了，他不要面子的么？
　　强忍着闷痛，他手脚并用的往对方身上招呼，又趁机一脑袋砸向温航的鼻子，听见一声惨叫，心里才找回了一点自信，趁这机会猛一抬手狠狠拽着温航的头发，温航吃痛的仰起头，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向他脸上抠来，他死死扯着对方的头发不让挣脱，来不及完全躲闪，额头上被刮出一条红痕。
　　他听见温念带着哭腔的大喊了自己一声，他想，完了吧，俊脸要毁了。
　　忍下火辣辣的疼痛感，使劲朝下扯了扯温航的头发，满意的看到撕扯中对方发红的头皮。双脚也没有闲着，他只有一个目的：撂倒他
　　此刻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即是正义与光明的象征，在铲除罪恶，替天行道，这样一想，更是拿出了几分梁山好汉的架势。
　　围着的人看着起劲，见温航大势已去的模样，更是吵的火热。
　　眼见着温航被摔倒在地上，兴奋的好像自己赢了一样。
　　“你耍赖”温航串着粗气气红了眼。愤愤然道“他妈哪有你这样拽头发的”
　　“你管我拽哪，反正我赢了”段藏此刻心情很好，顾不上充斥着全身的痛意，充满恶意的冲温航呲了呲牙。
　　“你”
　　“你们干什么呢，一个个围在这儿”清洁打扫的阿姨走过来喊的一句，她自然懒的管，可这些孩子吵闹的动静太太，实在让她无法忽略。
　　好戏已经上演完，其他人自然没有必要再呆在这冲人霉头，得到了满意的结果，都心满意足的一哄而散。
　　徒留几个当事者。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这可是人人都听见的，别做那种丢人现眼的事。”段藏盯着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温航，停了很久才沉着声音道。
　　温航瞪着段藏，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多人都看见他把话撂那儿了，他也没想让自己今后抬不起头来。
　　段藏不去理会，转身就要牵着一旁的温念离开，可一低头却发现，温念挂在脸上大颗大颗的泪珠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流，默不作声哭的一塌糊涂，活像只小花猫。
　　段藏心疼的不行，连忙凑过去安慰道“哎呦，你哭什么呀，赢的是哥哥呀，难道····哥哥赢了你不开心，你给气哭啦？”他一边轻柔的替温念抹掉泪水，一边故意曲解的逗他。
　　温念果然慌了，提高声音哽咽着道：“没有，你怎么这样···”
　　段藏被他突然放大的音量实实在在的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接话：“哪样？”
　　温念：“······”
　　等反应过来，捏了捏他的小脸，也皱着脸故作难受的开口：“哥哥逗你的，念念小朋友，心疼心疼哥哥吧，哥哥好疼，快搀哥哥回屋好不好啊？”
　　他是真的腰酸背痛，自尊心的作祟使他一直强挺着。
　　胜利者就要有个胜利者的样子。
　　温念果断的强止住了眼泪，吸了吸鼻子，拉起段藏的手，两人作势就要走。
　　被莫名撒了一脸狗粮的温航望着二人的背影突然站起来横着脖子喊道：“小子，我只说放过温念，可没要放过他”温航指了指一直静默的站在一旁的温昊有些得意的开口。
　　“管我屁事”段藏头也不回。
　　他今天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一个温念今后都可以不再受任何欺负，其他人他可顾不着，也懒的多管这里的闲事。
　　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一想到温念像个受伤的小兽一样无助的攥着刀的模样，他真是又心疼又后怕。
　　等回了屋里，段藏立马现出了原形，龇牙咧嘴的照着镜子看了看额头上的红痕，破了皮渗出了血迹。
　　“··嘶····疼死我了，还没打过这么惨烈的一架，小朋友，哥哥厉害不厉害？”段藏想起那个场景，虽说惨不忍睹，但仍旧有些得意洋洋。
　　“哥哥最厉害”温念是真心的，脸上也带着几分自豪。也许从初次见面起这个突如其来的哥哥在自己小小的世界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他可以一次次任性的流露出最初的天真，换来对方宠溺的保护与温柔。
　　“哈哈那是自然啦”，段藏将头凑到镜子前面看着红痕，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没留意到悄悄溜出去的温念。
　　“小念，看哥哥这样还帅·····小念？”段藏转头愣住，人呢？
　　捂住伤口坐在床头好一会儿，听见匆匆跑进来的脚步声，扭头一看，正是前面莫名其妙消失的温念。小孩跑的太猛，呼吸很急，脸蛋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小念你去”
　　“哥哥别动”温念按住要起身的段藏，凑到段藏额前，轻轻吹了吹伤口，将手里攥紧的创可贴缓缓贴了上去。
　　段藏在感受到额头吹来的暖风时怔住，又瞧见温念手里的东西时，内心已是柔软的一塌糊涂。
　　没白疼你，段藏甜滋滋的想。
　　片刻后，段藏拉过温念的手，迟疑了半晌，正色道：“给哥哥说实话，之前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温念咽了一口唾液，忸怩了几下，咬着嘴唇含糊着说：“也没···”
　　“不许骗我，否则····就地打死。”看出了温念的意图，段藏不等他说完恶狠狠的恐吓他，虽然这话听着起不了任何威胁的作用。
　　也并不想刻意瞒着这些事，温念想对他的哥哥无所保留，鼓起勇气把事情的经过一字不落的讲给段藏。
　　可真正直到这一刻，面对着段藏娓娓道来，回忆起往昔时，他才觉得有些委屈。

　　咸涩的眼泪如潮涌般滚落了下来，讲的断断续续，可对面的人没有任何不耐烦，沉默着听他的故事。
　　只有段藏自己心里清清楚楚，此刻他的内心有多么煎熬。
　　他只觉着心头沉甸甸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压着，满心充满着不可言说的怒火，他那理智的宝剑，也渐渐的钝滞了，全神经都在搏搏的跳动，喉头似乎塞着棉絮，呼吸都不能调匀。
　　时间过的很慢，段藏想象着温念经历过的那些不堪的生活，不禁心酸凄楚万分。
　　最后等他回神的时候竟发现自己紧紧搂着温念亦是湿了眼眶。
　　两人默契的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静谧，只有温念来不及收住的哭咽声充斥着这间小屋。
　　“我今天真是轻饶了他，王八蛋”段藏狠狠揉了揉发红的眼眶，看着同样肿着眼睛的温念，认真开口：“小念，以后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学会反抗，不要忍着知道吗，他们欺负你就要十倍的还回去”
　　“今天反抗了啊，哥哥你还帮了我呢？”温念无辜的眨了眨眼，说话还带着些鼻音，但不妨碍段藏听的出眼前人的小得意。
　　段藏：“······”
　　是这样反抗吗？你想吓死谁？
　　段藏强忍着想要拍他屁股的冲动，耐下心仔细解释：“嗯，反抗没有错，小念做的很好，但是”，他加重了语气。
　　“我们要选择适合的方式，是不是？刀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小念还小，你有没有想过你要真砍下去要承担什么后果？”
　　“等小念上了学，你就会知道比这折磨人的方式有很多很多。”
　　见温念呆呆傻傻的看着自己，段藏满意的清了清嗓子，搂过温念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说道：“古有云，三十六计，走为····呸，三十六计啊，像什么苦肉计，调虎离山计，···嗯···还有什么反间计····还有什么？”
　　段藏急躁的抓了抓头发，搜肠刮肚，才觉得真是词到用时方恨少。
　　看着温念精致的脸蛋，突然又灵光一现
　　“对，还有美人计。小念长的这么好看，不信他们不上钩，折腾不死他们。”
　　“那哥哥会中计小念的美人计吗？”
　　“会啊，所以小念千万不要轻易对哥哥用，否则哥哥就要被你害惨喽”段藏颇为开心抱过温念，手指不重不轻的捏了捏他的小耳垂。
　　没有注意到怀中的小孩红透的面庞。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好半天，大多数都是段藏在说，温念支着下巴听。
　　阳光暖暖的洒进来，照亮了小屋，那样温柔，美丽又温馨，撩拨起温念童年的眷恋。
　　······
　　这天下午，段藏被温之北叫了出去，一眼看见了朝这边急切眺望着的于峰。
　　于峰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性，头发修剪的很是齐整，配着一张英俊的面容，魅力十足。整个人精瘦而又不乏力量，拥有着一双人人羡慕的大长腿，在这个年纪就像个行走着的荷尔蒙，很是有男人味。
　　于峰看见段藏立马冲了过来抱住他，一张有力的大手狠狠搓了搓他的头发，笑骂道：“你个混账小子，跑什么跑，成心急死我是不是？”
　　成人和小孩的力气始终有很大的差距，段藏推不开于峰，无奈只好将下巴抵在对方宽厚的肩上，默不作声的装起了鹌鹑。
　　他对于峰的感情很是复杂，在他缺少父爱的这些年，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于峰陪伴着自己，相比于他名义上的爸爸段纪，于峰反而显得更像个称职的父亲。
　　而他也一直很依赖对方，于峰也迁就自己，教他成长的道理，分辨什么是对错。
　　有时候也像个大哥哥一样陪自己胡闹，亦父亦师亦友。
　　于峰一个人在那说了半天，发现段藏冷着脸不理他，心里很是不好受，强忍下心中的苦涩，又说：“小藏，你爸爸公司出了点麻烦，昨天连夜坐飞机离开了，要一星期才能回来，你先去叔叔那儿住几天好吗？”
　　“我在这等他回来”段藏不愿意单独面对于峰，他心里的疙瘩没法解开。
　　“小藏，听话，叔叔不怪你突然离开，但不要让叔叔这样担心好吗”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走吗，别装了，我看见了。”
　　段藏顾忌一旁站着的温之北，到底没有把话挑破。
　　于峰知道这小子心里肯定存在芥蒂，更想扇自己一巴掌。
　　怎么就这么流氓？怎么就被撞见了呢？
　　“而且就只在这待一星期，一星期也不行吗？”停了半晌，段藏神色黯然突然忍不住开口，连带着些不舍的意味。
　　他有个放不下的人，怎么办？
　　段藏的情绪波动自然瞒不过于峰，心里好奇这小子舍不得什么呢？
　　“好，就一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