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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祸水东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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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号弹已发,不出一刻便有人马前来接应。”
带头的黑衣人顿时一愣,哪里蹦出来的傻小子还叽里呱啦地说一大堆,顿时大手一挥就要扑杀上来。
裴燃看这架势怕是贼人不相信,又掏出腰侧的令牌,黄金镶嵌的“长平府”三字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真的是长平王府之人,不是说好就两富商公子人头,怎么还扯上了皇亲国戚?
这笔买卖似乎没有那么简单……那领头的贼人顿时老实了下来,身侧的另一位黑衣人见势上前耳语几句,两人又瞅了瞅那两位锦衣华服的少年,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立即挥众上马,将死伤的兄弟也尽数带上,以免留下把柄。
“官家大人,今日多有得罪。”他对着裴燃抱手一拳,转而又对那主仆二人喊话,“也算你俩小子命大,这笔买卖我怕是做不成嘞!”
济南境内,长平王府管辖属地,居然就碰上了它的主人,这晦气得不行,看他这有备而来的模样,似乎胸有成竹。俗话说,匪不与官斗,强龙也难压地头蛇。
打定了主意,便立即调转马头,带着一群兄弟如江水回潮般快速退去。
裴燃撇了撇嘴角,长平府三字令人闻风丧胆,可他这个三公子却活在自家人的刀尖上,心口涌上一阵凉意,神情愈发冷淡了。
“多谢兄台仗义相救,不知该如何称呼?”使用游龙浣花长剑的少年眉目舒缓,似有感激之意,温和的询问道。
“裴燃,字明之。”他瞬间被拉回了思绪,报上大名。
“原来是裴兄,在下木子弘,江南人士。”木子弘拱手作揖,礼节甚佳。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比较方便。”裴燃还了一礼,提议道。
木子弘的侍从会意牵来两匹骏马,均是那死伤的刺客留下的,其他的马儿都受惊跑走了。
气氛有点尴尬,早知道先前就不把踏雪赶走了,毕竟两男人共乘一骑确实有点奇怪。
“裴兄,我的侍卫受了点伤,你若不介意便和我共乘一骑如何?”苏乾看了看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侍从谢南风,只是发髻衣领稍乱,偶有轻伤,看着脸色也比较正常,便松了口气。
木子弘立刻翻身上马,又迅速伸出右手,作邀请之意。
这般盛情难却下,裴燃却绷着脸,内心似猫爪挠过似的,憋闷不已,最终还是借势上马。
三人两马,一路在凉薄月光下疾驰奔行,身后的密林一片寂静,似乎刚才的一场劫杀都是场梦,凶险已过,血腥味却还残留在某人的鼻尖。
木子弘不断挥拉缰绳,动作快速坚决,而温润如黑玉的双瞳此刻却酝酿了太多情绪,看不出悲喜。这是无数次追杀中最普通的一次,却是他良善渐沦,人性淡漠的开始。
“小二,三间上房,再备些吃食。”裴燃将身上的包袱甩在大堂里一个四角的桌子上。随手掏出一锭银子,竟晃得人睁不开眼。
一个胖乎乎的老头揉了揉眼睛,随即露出了个谄媚的笑容。双手还不自觉的搓了搓,吞了下口水。
“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准备。”
在这荒郊野岭,还是银钱好使。虽有点露财,但已经急行了一夜,人也困乏疲惫,急需休息。
再说,前来接应的人应该今晚就到。思及于此,裴燃舒缓了眉头。
“木兄,来!坐!”裴燃拉开桌旁的长板凳,轻松含笑,“你我这番经历生死,着实有缘啊!”
胖掌柜很快就送上了吃食,一屉馒头,两盘五香牛肉,一盘清炒竹叶青,一盘酸汁萝卜炖鸡肉,还有蒜香笋丝炒肉。看着菜品简单,但是对于已饥饿了一晚的三个男人来说,却是很大的诱惑。
木子弘看了眼这个率性真诚的少年,严肃清冷的面容渐渐放缓,又示意谢南风一块坐下。
“那就多谢裴兄热情招待了!”他作了一揖,将宝剑取下放好。
“客气!客气!”裴燃对这个偶然结识的少年很有好感,自幼除了几个师兄弟,便没再接触过其他人。
三人很快风卷残云般将食物扫荡而光,裴燃还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巴,又饮下一大碗米酒。
这酒是小店自己酿造的,别有一番风味。裴燃心情愈发舒畅了,又拿出几粒碎银,吩咐小二晚间也多送点米酒到客房。
说罢,就站起身来,对着木子弘和谢南风道,“时辰尚早,我先去房里歇息!”
胖掌柜见状,立马亲自拿着牌号,要送引大客官去往天字一号房,这积极卖力地劲儿看得人一愣一愣的 。
木子弘放下筷子,看着这个热心肠少年的背影逐渐远去,心中一道精光闪过。
“南风,看来我们的行迹已经被人监视了,昨晚也只是侥幸逃走!”
“是的,公子料得不错,此刻我们得赶紧离开。”谢南风站起身,清醒的分析着目前的局势。
“但不能就这样走!”
木子弘定了定神,唤来刚上过他们这桌菜的店小二,神色温和。
“小兄弟,这宝剑是刚才那位仁兄掉下,稍后给他送上去,别扰了他休息。”
“好嘞!客官放心!”店小二仔细看了一眼那雕刻精致的浣花游龙长剑,就觉价值不菲,不由得揣摩起上头的那位身份。
谢南风挑了下眉,瞬间就明白公子所为,抛砖引玉,祸水东引,实为妙计。
两人又花了些银钱,向胖掌柜换了马匹。隐隐约约特地指出楼上那位,很可能是皇亲国戚。
这可把小店伺候的人惊坏了,而裴燃却在房中睡得脑袋沉沉,丝毫不知危险将近。
“裴兄,对不住了,辜负了你一片真诚!”木子弘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小客栈,便决绝转身离去。
马尾之后,扬起道道尘土黑渣,伴随着蹄声劲猛。
裴燃一觉醒来,就发现身在火海,黑烟直熏喉咙,眼泪都呛得干涩。
发生了何事?难道那些杀手追上来了?不知隔壁的苏兄怎么样了?
带着诸多疑问,他捂着口鼻,一脚踹开天字二号房门,前去查看友人情况,却未见到人。
然后自家护卫就从天而降,架着他强行离开这危险之地。
小店门口,站着一小队精练侍卫,正是前来接应裴燃的人马。
转头看向火海如饿兽扑食吞灭了整间栈舍,胖掌柜也不见踪影,只见几个客商行人侥幸逃出,仓皇踉跄,惊恐不已。
还有两个围着白布的老厨子,哭天抹泪,坐在地上大声哭喊着,“掌柜的!掌柜的!”
这升斗小民所能依靠的不过是个谋生的差事,如今怕是吹了。
“还不快去救火!”裴燃吩咐下去,一群汉子立马扛着水桶去水井打水,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救火的队伍顿时壮大了。
不知木兄怎么样了!
裴燃这边还在焦急担心他人安危,殊不知刚逃过一场惊天浩劫。
适才伶俐的店小二蜷缩在二楼一个侧间,神志混沌,歪着头靠在墙上,双眼被熏得乌漆麻黑,地下还有一摊污黄水渍,
这是被吓尿了!
这可不是被火吓得,而是一群凶神恶煞地黑衣纵火人。
店小二绝望地蜷缩在一团,以为就要将小命交代了,结果两个侍卫如天降神衹出在他面前,将他救出了火海。
“店小二,到底发生了何事,与我同来的那两位兄台呢?”
裴燃蹲在他面前,目光探究,丝毫不嫌弃那股难闻的味道。
“客官!客官!你没死真是天神保佑!”
还没说完,这被烟熏过的嗓子就忍不住剧烈地咳嗽,又急忙用袖子掩着嘴,以免污了眼前这位贵公子。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黑衣盗子,揪着我们掌柜追问您的下落,还劈杀了他!当时小人正巧在耳房内……可后来实在是太害怕,就躲在那处半晌没动,未曾想他们还纵火了,我们掌柜…呜呜…”
“公子的那两位友人吃完饭后就走了,还托小人把公子掉落在大堂的宝剑给送回去!”
店小二捋顺了喉咙,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走了?宝剑?裴燃若有所思,眉眼纠成了一团。
一个身材挺拔,玉树般身姿的少年,从旁人手里拿出一把宝剑,问道,“是这把吗?”
店小二连连点头。
“公子,这是从您房里拿出来的。”
连毅将宝剑扔回下属手里,又道,“公子我们来时与一波黑衣人确实交过手,可不知为何,刚开始他们拼命相博,随后又快速逃离,不做纠缠。”
听到这几番散乱的情况,裴燃立即明白了。
好一招祸水东引,差点成了替死鬼!木子弘,你这个小人!
裴燃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此时心中甚是后悔!怒火中烧地站起身来,一脚踢翻刚才救火的木桶。
泉水随着某人的怒气铺满了一地。
连毅也不知先前渊源,只劝道,
“公子不必生气,现下早日回府才是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