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不如鹣鲽情深》七庙生

5、主角登场

　　人和马已经停留在这里两天了。

　　阳新城以南五十里开外，一间驿站内。

　　一个年轻的守卫正在殷勤地给马槽添加豆麸，草料等。

　　嘴里还念叨着，“快吃，快吃，不够还有！”

　　几匹健壮的红骢马转了转眼睛，悠闲地甩着尾巴靠近，低头去争抢这食物。

　　这次的山匪来得巧，杀伤力却不强。仔细查问下又说不出是那个山头的，结论就是一群临时起意的乌合之众。

　　谭大夫自然是不信，故停留于此，恢复下护卫们的战斗力，以免傻傻做了别人刀下的亡魂。

　　毓书一行人也因此追赶上了队伍，这可把叱咤风云半生，处大事而不惊的堂堂谭大夫吓个半死，一届女儿家如此胆色，行事还这般出挑。

　　而此去济南，危险重重，又是国事，岂能带上女眷。二话不说，就要叫人绑了送回上京。

　　毓书早知父亲有此想法，拿出贴身一物，竟是柳氏遗书。哭泣道未尽母恩，已是罪责，然母生前最是忧父之安危，如今您涉险远行，女儿必要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众人皆为所动，守卫统领官乃刚才喂马之人，心性纯厚良善，最重情谊。也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女娃子正值十二三岁，青春烂漫，妍丽如华。见父亲面色微有动容，亦是内心激动，喊道，“我已经失恃，难道还要失怙吗？”

　　有些东西人们一直在竭力守护，毓书是这样，千里开外一个离家数年的孤独少年也是这样。

　　夜色渐沉，孤月朦胧，几许寒星。一人一马悄行林间，偶有飞禽惊起也不过寥寥。

　　正值初春，万物复苏，林间飞禽走兽逐日增多，只是夜间仍旧寒意习习。

　　少年拢了拢颈间衣领，呼出一口热气。环顾四周，只见不远处有一侧半凹的土坡，坡边还有一棵树。

　　正是露宿野外的绝佳之地，将跟了自己大半年的骏马栓在树上。

　　挖坑，拾柴，生火。

　　再从腰间摸出一个羊皮制水囊，就着一块酱肉饼吃喝了起来。

　　自上灵丘山拜师学艺已有六载，其中苦楚自不必说，又想起府中娘亲近年来凄凉境遇，不由得心下暗恨，幼时就曾受卫氏母子百般欺凌，不曾想在他走后竟更甚之。

　　火光笼罩住少年瘦削的脸，凌厉如鹰的眉眼冷淡黯然，唯有紧握水囊的动作暴露了心底那暴风雨般猛烈的情绪。

　　这长平王世子位绝不能落入卫氏之手，否则他和母亲断无活路。

　　他用树枝戳了戳火堆，火势渐长，周遭暖意融融，恢复了些许精神后便觉得困意来袭。

　　突然，林中多数飞禽仓皇出逃，斯斯尖叫，一片混乱。还夹杂着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飞速袭来，为首的两匹快马蹄声尤为突出。

　　来得好快，这般杀气腾腾！难道是卫氏派来截杀的人马？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少年眼前顿时一片清明，当下立断，三步并两步冲到骏马旁，正欲上马，突然又意识到什么，飞起一脚，石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摧毁火堆，呼地一下，又重拍马屁，骏马直朝前方道路奔袭，而他本人，却留在原地，竟不是驾马逃离！

　　此番来者众多，其武力布局皆不知，硬拼绝不明智！

　　巡视后方，一片松树林，间或几棵百年大树缠绕其中，少年嗖嗖几下，如伶俐的皮猴轻松爬上了最粗壮的那棵大树，借着夜色掩护，枯枝遮蔽，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

　　一前一后两匹枣红马匹映入眼帘，为首的一位少年，头戴素金冠，身着锦云青鹤箭袖服，腰间一把雕刻精致的游龙浣花长剑。

　　另一位少年紧跟其后，一身黑色修长的武士服显得严肃清冷。马蹄强劲有力的踏在地面上，带起些许尘土，主仆二人神情严峻，却不见慌乱，只数次挥起马鞭又重重落下。

　　这感觉怎么像是在逃命…

　　空中传来咻咻地几声，几只黑色短箭犹如精悍的猎鹰伸出利爪，直袭二人背后。他们仿佛早有感知，利落抽出长剑挥舞几下，短箭应声而断。

　　然而，不出须臾箭雨便铺天盖地由后袭来，这是要把人活活射成筛子啊，树上的少年不由得为他们捏了把汗。

　　主仆二人持剑狂扫空中一会儿，便弃马而下，于地面翻了几滚，才堪堪避开最后几支利箭，而一群黑衣人终于骑马追上，个个拔刀而立，杀意尽显。只待一声令下，便冲杀上去。

　　“尔等何人，竟对我们追杀至此？”

　　手持游龙浣花长剑的少年厉声道。

　　“取你命的人！”

　　一个黑衣人当前一刀，直劈少年面门，端的是凶狠决绝。少年执剑一挡，当胸一脚，长剑如蛇划伤黑衣人脸颊，蒙面巾立马掉落。只是这人，他确实不识得。

　　周围黑衣人见状蜂拥而上，二人陷入苦战。少年的侍从以一挡十，功夫极好，但也耐不住人多，虽死伤七八位刺客，却不慎负伤。

　　他一心护主子安危，交叉作战，致精力分散才露出破绽，这样下去怕是不行。他突然大喝一声，主子退后，从怀中摸出两颗硝石弹往地上一扔，顿时炸裂两声，浓烟四起，尘土纷飞，间或炸飞了几个黑衣人。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立刻就最近的马匹翻身而上，想趁机离去。未料，身后一把大刀飞来，直砍马蹄，马儿惨叫一声，身歪侧翻。

　　树上的少年看了这么久的戏，委实忍不住了。济南境内竟出了如此凶徒，穷凶极恶，不把王法律法放在眼里，就为了追杀还未及冠的两个少年。

　　虽然他自己还没成年，而且还可能遭到嫡母卫氏的追杀。但也阻止不了此刻他想救人的心。

　　从包袱里摸出一截花筒，拔盖朝天放，黑暗夜幕中绽放出五彩的烟花。他起身跳下树，直奔两位少年所在，心中早已思索好对策。

　　“我乃济南长平王府之人，尔等恶行令人发指，还不束手就擒。”

　　三公子裴燃执起欧冶子大师铸造的名剑，孑身而立，目光严厉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