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上》叶颗

3、第3章 因由

　　“看看祁济大佬家里那块碑，”欧铭抢先回答，对来人道：“莫道长，你知道吗？”
　　温暖也点点头：“莫道长。”
　　“莫道长”是个道士装束的青年人，听他发问，张口就答：“知道啊。”
　　欧铭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听到这个答案，愣了一下才露出疑惑的表情，温暖也诧异地看着他。
　　“这么惊讶做什么？”莫道长哈哈笑道：“会里就有资料，随便花点就找得到。”
　　温暖有些心动。
　　她怂恿欧铭去看本来也只是顺手，其实内心里还是不觉得齐说的梦会和那块碑扯上什么关系，但如果很容易就能找到资料，即使不是，做个排除法也是好的。
　　聚会本来就到了尾声，告别莫道长后，面对欧铭“去看看？”的邀请，她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不过还是……
　　“明天吧，今天我还有事。”
　　欧铭看了她一眼，恍然：“哦~忘了你还是温家掌舵人，辛苦辛苦!”
　　他笑嘻嘻道：“那我自己去。”
　　走出两步，他又回身喊：“要是资料不多，我帮你借出来啊！”
　　“不用，我明天去看就是，借出来还也麻烦，谢谢。”
　　欧铭也不勉强，哈哈两声跑了。
　　看着对方走远，温暖竟然有些羡慕，她微微摇头，把这念头扔出脑海，取出之前画了碑的纸看了一眼。
　　“应该不会。”
　　她低声念了一句，和涂先生一起走出去，温一他们正在外边等着。坐上车，温暖拿着笔记本处理公务，不提。
　　莫道长离开后去更衣室换了身休闲服出来。玄界里佛道皆有，也有些装扮法宝不适合出门，但聚会时各人都要着“正装”，即职业相关的装束，美其名曰“不忘初心”，并在这里备了更衣室。
　　这规矩麻烦得要死，抱怨的不少，但这么多年下来也习惯了。
　　莫道长扎好自己一头长发，一边往外迈步一边打电话：“你在哪？”
　　对面说：“你的车旁边。”
　　他进到电梯按下负一，说了句“那等下说”，便挂了电话。
　　电梯很快，莫道长走出来，很快就看见了站在车边的人。
　　他短衫长裤，抱着手臂站在车旁，低垂眼睫不知在想什么，停车场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看上去颇有些沉寂。
　　好一幅美男静立图啊~莫道长心内感叹，摇摇头，正准备叫他，那人抬眼喊道：“清霜。”
　　“阿济！”莫清霜道长加快脚步过去，打开车门：“看来事情很急了？”
　　刚才还是别人谈话焦点的祁济坐进副驾驶，扣上安全带。
　　“不是碑，线。”
　　祁济十分烦躁的样子：“线那头捆紧了，还有其他办法吗？”
　　莫清霜回答他一脚刹车。
　　“怎么回事？”
　　“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总之线捆紧了，我白天没有来得及给她输灵力，再去看就捆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左手轻握，莫清霜头大如斗。
　　“我要回去再找找看……”他看了看祁济，不知道怎么评价，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其实我觉得也挺好的，你知道我不赞成你这样做吧？”
　　祁济瞟他一眼。
　　“你真的可以去继承费了无大师衣钵了，”莫清霜吐槽他一句，最后还是正色道：“我再看看，但你别抱太大希望。”
　　“知道。谢了。”
　　沉默。
　　片刻后，莫清霜点火，在轰鸣声里，他说：“阿济，给自己一个机会，也许两个人比一个人好得多，看看你爸妈，你不羡慕吗？”
　　祁济左手覆着一层微弱的白光，没有回答他。
　　……
　　齐说本来担心自己会再梦见什么，没想到一夜无梦，白天也没有发烧，疑惑了一下，她就将这些抛诸脑后。
　　大概前几天真的是她想太多了吧。
　　安然无恙地到了周六，没再梦到那块碑，也没梦到光人，齐说彻底放下心来。
　　明天温暖会来找她，齐说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有空了，当然还是很高兴。
　　温暖是“大户人家”的女孩。
　　在这个年代，用“大户人家”这个描述有些怪异，但她的家族确确实实低调而强大，而温暖是这一代当家人。
　　从十岁开始就是了。
　　哪怕是天资出众，也不会有人将一个家族的兴衰压在一个10岁的女孩身上，即使力排众议，也多会有人不服。
　　不服的人确实有，但温暖却是在众人的期待中接手家族事务的，发展到今天，同一个圈子里的存在对她无不服气。
　　这一切是因为她有过人之处。
　　齐说知道温暖这种不同的存在，但她不知道那具体指什么，温暖接手家族对她的影响不过是“小伙伴能和她一起玩耍的时间少了许多”，以及“她变得厉害了”，前者显而易见，后者也是肉眼可见，比如她身后开始常年跟着五个人——涂先生是她的助理，同时擅长厨艺，也如他一样，温二擅长医术，温一、温三和温四也各有所长。
　　齐说最熟悉的是涂先生和温二，因为接触得多……为什么接触得多自不必说。
　　暖暖的气势真的越来越强了……虽然平时不怎么看得出来……
　　齐说想着，将勺子扣在装满如红玛瑙般晶莹剔透的石榴籽的透明器皿上，和一叠切得薄薄的的牛肉，并一杯茶端到电脑面前，握住了游戏手柄，然后往嘴里送了一勺石榴。
　　“嘿，警报初步解除，新游戏来袭~”
　　周末就是要有吃有玩才好啊！
　　……
　　而在隔壁J市，有人已为齐说的悠闲买了单。
　　祁济迈着沉重的步子，推开了门。
　　位于道观中的这间小屋十分朴素，他推门的时候，里面的人也正抬手准备开门，正是一身道袍打扮的莫清霜。
　　“阿济你来了……”莫清霜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两厢对视，发现祁济眼下也是一层黑，“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哈哈哈，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她一天睡两觉，错开这两个时间，生物钟调不过来，难受。输那点灵力倒是没什么，这么看着就太难受了。”
　　祁济无精打采地靠在门上：“我这么费力，还没有人领情……”，他有气无力转头对旁边的莫清霜道：“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断开这条线，给我弄个阵法吧，能随时看着邪气输点灵气过去就好。”
　　莫清霜同情地拍怕他。
　　“这个我会的，其他办法确实没有找到……毕竟是姻缘线，偏门办法只能给你带来麻烦。”说完他突发奇想，“或者你跟她商量一下？让她要睡觉之前跟你提个醒？”
　　祁济看他的目光就像看没有生命的物体。
　　莫清霜挣扎：“或许这就是娶妻需要的考验，你看像我，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没人禁止你娶妻，也没人让你一肩挑，再说……清霜，你看我父母，很好是很好，但始终提心吊胆……一时说起来短，一辈子那么长。”
　　说到这里，他烦躁不已：“算了吧。不过一条线，能决定什么。”
　　“下午借你这睡一会，如果睡过头了麻烦你叫我一下。”
　　莫清霜答应下来，和他一起出门。
　　“对了，有人对你的感兴趣。昨天……”
　　两人渐行渐远。
　　……
　　齐说的睡眠时间还算规律，一般晚上十一点左右就睡，坚持半小时午睡。
　　但现在是周末，她玩游戏玩得起劲，就把午觉这回事抛到脑后了，等回过神来，饿倒是不很饿，困得不行。
　　专设的游戏位，椅子上本来就有毯子，她把毯子往身上一盖，就睡了过去。
　　熟悉的地方。
　　齐说明知自己在做梦，却醒不过来，她又看见了那片薄雾。
　　那块碑对她虎视眈眈，这一次，它甚至学会了操纵他人，好多人跟在她身后，无论她跑到哪里，那些被操纵的人都能循着线找到她，最后，她被逼到死角，那些人拿来生锈的锯子往她身上招呼，钝的锯子不锋利，脚趾掉了，脚腕还有一半，梦里没有痛感，触感却吓人极了，他们要让她再也不能逃跑！
　　齐说吓得不行，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她捂着脚腕，好一会，都觉得自己感觉不到脚的存在。
　　她在黑暗里，惊悸地望着天花板，好久好久，才敢动一下脚。
　　是在的，还在。
　　她却不能松一口气，梦里的感觉紧紧抓住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是几点了，四下寂静。
　　睁着眼，睡意又渐渐上涌，她不肯闭眼。
　　只是梦而已……
　　可太真实了。
　　好可怕。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是睡过去了。
　　梦里，还是那片碑，齐说惊惧里生出了些许愤恨，到了现在，说什么她也不信这是巧合，她想，我凭什么就要受这种罪？！
　　又一次被逼到墙角，齐说几乎要疯了，她抄起旁边的凳子，“嘭”一声磕在长桌上，握住断裂的凳子腿，打算不管对面是多么人高马壮、人多势众，都要跟他们拼了！
　　人群并不因面前没有路就停下，他们蜂拥着，朝着她挤过来，面前每一张脸都放大了，恶心得不行。
　　齐说双手握紧了那根断参差不齐、竖立着尖锐木渣的凳子腿，沉下腰，摆出了前冲的架势。
　　不过是梦而已……谁怕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