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们内省不疚》僖年

44、决定离婚

　　莫尔到家时，婆婆和小姨正坐在沙发上逗孩子，两人有说有笑。
　　“妈，您没事吧？走，我带您去医院看看。别拖着明天再严重了。”莫尔踢掉鞋子，急匆匆跑到婆婆面前去扶她。
　　“哎呀，别玄乎了，你怕你妈不严重咋的？”小姨没好气地说莫尔。
　　“我不是这个意思。”莫尔解释。
　　婆婆慢悠悠走到门口，开了门，将莫尔的鞋子整齐摆放到门外。转身回来时，别有深意地瞧了莫尔一眼。那一眼显然在说，怎么又忘了规矩。莫尔的婆婆从来不让她把外出穿的鞋子拿进门厅，门厅里只能放居家拖鞋。虽然郭寒经常穿鞋进来，婆婆看见也没说过什么，但是莫尔忘记时，婆婆就会立即过去将莫尔的鞋子拿出去，并送个眼神儿给她。

　　婆婆和小姨离开后。莫尔将孩子哄睡。独自窝在沙发里生闷气。婚后的生活，各种委屈，一件件一桩桩都从记忆里冒出来。她越想越窝火。
　　郭寒突然急匆匆地打开门冲进来。“妈呢？”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走了。”莫尔淡淡地回答。但她看到郭寒着急的样子，心里并不淡定。
　　“跟谁走的？你怎么不陪她去医院呢？”郭寒质问。
　　“我生病的时候，从来没见你这么急过。”莫尔双臂交叉在胸前，别过脸，不看他。
　　“我问你为什么不陪妈去医院？你别跟我扯没用的。她是老年人，你不知道吗？”郭寒火冒三丈地吼道。
　　“她没事。你跟我吵什么？”
　　“不去看医生，怎么知道没事？”
　　“她走路好好的，根本没崴脚。”
　　“不可能。刚打完电话没多大一会儿的事，你能瞅出她没崴脚！莫尔，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要是跟我有气，别往我妈身上使啊，她年龄大了。”
　　“行啊。走，咱俩现在去接她，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你看她敢不敢跟你去。今天医生要说她崴脚了，你想怎样都行。”莫尔抓起外套，自言自语着“真有意思了，我就出去一会儿，走的时候说得好好的帮我看一下孩子。一转身就给这个打电话，给那个打电话。安的什么心啊？就好像我出去玩，让她看孩子害了她一样？我今天要不揭穿她一回，以后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没见过这样的老人。”莫尔穿上鞋，叫郭寒，“走啊。你去亲眼看看，好好看看妈走路有多正常。我可受不起这冤。”
　　郭寒站在原地沉默，似乎明白了什么。
　　“走啊？咱俩现在就接她去医院。今天她要是没事都不行。”莫尔继续催促。
　　郭寒伸手将莫尔拉回来，关了门，语气变得平和了，“真没事啊？这老太太还跟小孩儿一样，这不是磨人吗？”
　　“你别说没用的。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人，我婆婆受伤了，我让她自己回去，不管不问吗？”
　　“不是。我这不是一时急糊涂了嘛。”
　　“我有病的时候，你怎么从来没着急过啊？我一个人去打胎，一个人在医院挂点滴，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急呢？不要孩子，这么大的事，叫我给你背黑锅。你妈下句舌，你就跟我兴师问罪。”莫尔挣脱郭寒的手，又去开门，“走。我今天必须问明白她咋回事。我急匆匆回来接她，她没事。怎么就又跟你说有事了？”
　　“没事就没事吧。你说没事就没事。这么晚了还折腾啥。你别闹了。”郭寒拉着莫尔。
　　“你不是不信我吗？我让你看清到底怎么回事。”
　　“我信。我信你。我妈可能就是矫情一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岁数大了。”
　　“她矫情一下，你就吓成这样。我在医院的时候，你干嘛呢？”
　　“我那时候不是有事嘛。”
　　“有什么事啊？跟朋友喝酒。今天就不用喝了，好意思跟朋友说家里有事得先走了？”
　　“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了？一共就这点儿事，总翻旧账。”
　　“你怎么不问问为啥我总翻旧账啊？还不是你根本不在乎我。这个家永远都是你做什么都对，我怎样都不对。”
　　“我错了还不行吗？是我错了。”郭寒一把将手机砸在地上，好像在和自己生气。
　　孩子哇哇哭起来。莫尔也蹲在地上抽泣着。
　　郭寒伸手拉起莫尔，“别哭了。我错了。是我错了。别生气了。”
　　莫尔甩开他的手。
　　他使劲儿拉她起来，搂在怀里，“我求求你，别哭了。我错了。咱俩去看看孩子。孩子哭着，你不心疼啊。”
　　“别假惺惺了。孩子天天哭，也没见你心疼过。”莫尔脱了鞋。
　　“谁说我不心疼。我以前是工作压力大，公司有很多事情，我都不跟你说。”郭寒说着进了卧室。
　　莫尔跟着过去。郭寒正在逗孩子，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你看看你，哄孩子都不会，越哄孩子越哭。快点儿躲开。我来。”莫尔拉开郭寒，自己抱起孩子。

　　周末，家里来了5个客人，都是婆婆的同事朋友。莫尔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她们。
　　“呦，这菜做得真好吃。你儿媳妇又长进了。这手艺，像样，越来越有大厨的感觉。”婆婆的朋友夸道。
　　“是，我们家莫尔做个饭啥的还行，正经不错。”婆婆半谦虚，半骄傲。
　　“出去工作没呢？”婆婆的朋友又问。
　　莫尔一下感觉一股火从脸上烧到脖子根。
　　“噢，她还没出去工作呢。”婆婆说。
　　“生完这么久还没上班？怎么了这是？”婆婆的朋友继续问。
　　“是啊。我家媳妇生完一个多月就复工了。咋了？生完以后身体恢复得不好？”婆婆的另一个朋友也跟着刨根究底起来。
　　“跟你比啥，你儿媳妇是老总。不复工，公司那么一大摊子咋办啊？我们小门小户，不上班也没啥事。”婆婆满脸堆笑。
　　“我过一段就去上班了。”莫尔说。
　　“咋还过一段呢？工作不好找啊？要不回头我让我儿媳妇给你介绍一份工作。”婆婆的朋友态度殷勤。
　　“哎呀，这不是孩子小嘛，想让她好好带孩子。我还不能提前办退休，没法帮着带。跟上头申请了，不让我提前退。”莫尔的婆婆三言两语把面子都挽救回来。
　　“早告诉你工作差不多得了。咱们是女人。可你偏不听，非得拔尖。咱们这些老姐妹，就你工作第一位。现在想回家享天伦之乐了，还退不了，单位都离不开你了。”婆婆的朋友半恭维地说。
　　“是啊。我也后悔了。要不现在天天在家抱孙子多好。”婆婆给朋友倒酒。
　　“孙女，孙女，你是不是想孙子想疯了？明年让你儿媳妇再生一个，就有孙子了。”婆婆的朋友细细笑着。
　　“哎呦。不要了。那可不保准。这个产检的时候还说是个男孩儿呢，生出来也不是哦。没事，我心态好，孙女也能当孙子养。一样的。”婆婆拿起酒杯，“来，喝酒，喝酒。”

　　饭后，几个人聊得欢。婆婆对着老姐妹们抱怨起莫尔的亲人，从结婚到孩子出生，她们家都没咋管过。几个人七嘴八舌起来。莫尔在卧室哄着孩子，但句句听得真切。

　　莫尔知道家人没有能力，自顾不暇。也承认婆婆给予的更多。但仍不愿听到有人说自己的亲人不好。
　　晚上，她对郭寒说，“你能不能跟妈聊一聊，让她不要总是话里话外损我家人。毕竟她们是我的亲人。谁也不能说她们不好。她还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其他的事，她怎么说，我都能忍，就这一件不行。”
　　“行了，知道了，明天我跟她说。”郭寒翻身蒙上被子睡觉。
　　第二天，郭寒原话复述了一遍。婆婆被气得双手发抖。上门找莫尔理论，“你太让人寒心了。这些年，我对你可比你亲妈付出的多。他们是你的亲人，我不是？我说他们说的是事实，有什么错？你还来打抱不平了。那我的委屈谁心疼？你可真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啊。当初你俩在一起时，我就应该阻止的。真是好人没好报。以后，我再也不来你家了。让你妈和你那个没出息的哥管你吧。我倒要看看，没了我，你有啥能力把日子过好！”说完摔上门就走了。
　　莫尔无言以对。一直默默听着她发泄，直到她离开。想着，反正后半生也不打算继续听下去了，就忍这一次吧。
　　晚上，郭寒回家。两人争吵。
　　郭寒说：“你让我说的，我说了。说完又来怪我？”
　　“你不能好好说吗？”莫尔气得拿枕头砸他。
　　“我怎么没好好说了？还得怎样说？”他又将枕头砸回到莫尔身上。
　　莫尔甩开枕头，不依不饶地说，“你死心眼啊？你可以说，妈，你不要总拿话损莫尔的家人。我都能听出别扭。何况是她。你妈是聪明人，你这样开了口，下次她自然会注意。”
　　“可我没觉得别扭。我妈说的有什么不对？是你自己想多了。”他躲开她，拿出手机刷着抖音，很快看着短视频笑了起来。
　　莫尔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算看透你了。咱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