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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北岭之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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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破晓,公鸡已鸣,山上仍旧是一片静谧,偶尔传来些许水声和低声人言。
沈化方此时已经唤上了阿荦,一起前往旁厅吃早饭。等他们到了屋内,沈岳麟和沈无辰已经入座。
昨日沈化方和沈无辰谈了整宿,可惜,沈无辰不仅没有因此赞同他们二人,反而更加反对了。无辰说,纵然寒荦并非我所想得那般不择手段。但是他对于你,却没有多少珍惜。所以我不会支持你们二人。
这同珍不珍惜又有多少关系?沈化方不懂,沈无辰却坚持,一时争执,最后只得作罢。
所以此刻的沈无辰瞧着阿荦,没有了多少敌意,却依旧是硬着脸色。
阿荦倒也没多少在意,礼貌问候后便坐了下来。
“大嫂呢?”
“昨日夜里,珂儿吵得厉害,所以早上便没起来。”
沈化方听着点了点头。
然后,饭桌上又沉默了下来。
当四人快要吃完的时候,陈福忽然跑了进来,“老爷,三色旗,三色旗被人取下来了。”
沈岳麟和沈无辰听着都是一愣。
“怎么回事?”沈岳麟沉声问道。
陈福深吸了口气,声音略略稳了下来,说道:“小的今早打扫完院子往回走的时候,像往常那样抬头瞧瞧山顶飘着的三色旗,结果一抬头,却不见了三色旗。”
“父亲?”
沈岳麟听着点了点头。
当年沈岳麟初为武林盟主,江湖中有人不平,便前来挑衅,沈岳麟虽不放在眼里,却也难免烦躁。后来沈岳麟便在北岭之巅立起了一根近八丈的旗杆,上面飘着一面红黄绿三色旗,并言明,唯有见到这面旗帜,自己才会向挑战者应战,而若是赢了他,便可将这北岭的标志夺走。
如是发展,取得三色旗向沈岳麟挑战反而成了不少年轻侠士扬名立万的好机会,虽然赢不过武林盟主,却也是虽败犹荣,能同武林盟主对上几十招自然也算得上是厉害的角色。
然而上届“北岭论战”之后便再无人前往北岭挑战,沈家自然还是武林大家,只是一个过气的前任武林盟主,对于新兴的江湖人又有多少稀罕。
只是没想,此刻竟又有人来挑战?
沈岳麟心中不免疑惑。
“是否需要前往山顶一探?”沈无辰瞧着沈岳麟问道。
沈岳麟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寒少侠是否同行?。”
阿荦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自然同行。”
“如是,我们四人便去山巅一探。”
沈岳麟说着瞧了一眼身旁的沈无辰,两人便一起迈开了步子,而沈化方和阿荦便跟在后头。
沈化方刚才自然注意到了阿荦的犹豫,才反应过来阿荦心上似乎有事,上了北岭之后,阿荦的话似乎愈发的少了。
阿荦也注意到了沈化方的担忧,却只是笑了笑。
四人到了北岭山巅,他们眼前便是著名的“北岭论战”之地。
今日的风虽然不大,但清晨的雾还没完全散去,阳光的温热亦未完全到达这里,所以依旧是凉意袭人。
他们的眼前站着两位男子,一人已近中年,穿着褐色上衣,目光深邃,神情严肃,另一人年纪尚轻,却是满脸胡须,皮肤黝黑,身材健壮。而青年人手中便拿着北岭的三色旗。
沈岳麟瞧着问道:“倒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在下殷器,身旁的是隋小天。”
阿荦听着一愣,却是默不作声地瞧着二人。
“那二位今日前来?”
“自然是为了挑战北岭的高手。”
“哦?”沈无辰听着说道,“如今北岭已大不如前,二人为何还有此等兴趣。”
殷器却说道:“武林人自然不止北岭的厉害。纵然沈前辈已非武林盟主,但膝下三子,剑法各异,却都足以傲视江湖。”
“……”
“在下身旁的隋小天,年纪尚轻,但刀法却是精妙非常。”
“所以要挑战我们北岭的,是他?”
殷器点了点头,说道:“听闻沈前辈的儿子沈化方,一把长弘薄剑艳惊江湖,与如今江湖知名的饮马刀寒荦亦不相伯仲。”
沈化方听着一愣,他们的目的竟然是他?
“寒荦便在这里,你们又何必挑战沈化方。”沈无辰忽然说道。
殷器却是一笑,说道:“寒荦将饮马刀送回了祁族后,便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本事。”
隋小天瞧着眼前的阿荦说道:“所以纵然我胜,亦是不武。”
隋小天的自信满满,倒没让阿荦有多少反应。
一旁的沈化方却有些气愤,年纪轻轻却是骄傲自大得很,这种人倒得让他尝尝人外有人的滋味。
殷器瞧着,说道:“如何?沈家可有意一战?”
沈岳麟听着瞧了瞧身后的沈化方,男子已经握上了长弘薄剑,杀意虽未起,却已跃跃欲试,便说道:“自然。”
沈化方一听,便走到了擂台上。
隋小天瞧着也走了上前。
两人此刻站在擂台之上,如今雾气已经完全散了开,阳光明艳,天朗气清,大风自他们身旁吹过,吹乱了他们的头发,亦飘扬起两股浓烈的杀意。
隋小天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大刀,刀柄是金色蛟龙的图案,刀身细长,光线映着锋利的刀锋,折射出耀眼的白光。
隋小天双手一开,架势便成,还未等沈化方拔出长弘薄剑,一招“龙于苍天”便已使出。隋小天右手握着大刀,人仿佛游龙般朝沈化方而去,这一招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却是胶着缠斗的一式。繁杂的攻势、复杂的出招,要的就是对手眼花手乱,忙中出错。
沈化方自然明白对方的主意,隋小天的刀法算得上不错,可惜对战经验尚浅,纵然长弘薄剑尚未出鞘,沈化方却没有丝毫的惊慌。正在这时,沈化方瞧准了时机,拔出了利剑,横剑一挡,便是千军万马之势。
隋小天尚未反应过来,“飞花二十五式”便已使出,“飞花满天”乱人眼,让隋小天心下一慌,只得接招,可惜他却不知,“飞花二十五式”原本就是幻化多变、眼花缭乱的剑法,这些虚晃招数迷得就是对手的注意力。
阿荦在一旁看着,却陷入了沉默之中。
北岭之巅刀剑相拼,不由让他想起了当初父亲的那一役。
父亲的刀法虽比不得隋小天,却应该也是如此的生涩僵硬。而当时的沈化方便也是握着长弘薄剑,几招“飞花二十五式”便让父亲陷入了困境之中……
数招之后,隋小天已略显疲惫,明明是年轻气壮的少年,却被纷繁复杂的招式迷乱了双眼。正当他以为沈化方出招终于结束时,沈化方却已经瞅准了时机。致命一剑便已使出,这一剑,正抵着隋小天的胸口。
阿荦瞧着隋小天眼前的长弘薄剑,忽然一愣。
当初的沈化方,全然不知何为收缩自如,出剑沾血,夺人性命,何等极端?可如今他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杀气逐渐退散,长弘薄剑亦非当年那般,绝情绝性。
终究是往事不可变,人却前行……
如此想着,阿荦不由笑了笑,反而对自己的郁闷有些嘲讽与无奈。
擂台上的隋小天虽是不甘心,却沉着一口气,并不说话。
而台下的几人瞧着沈化方轻易的胜利,却也不见得有多开怀,或许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正在这时,曹管家却忽然跑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道:“老爷,大少爷,大事不妙!”
“怎么了?”沈无辰问道。
“小公子他……小公子他被贼人抢走了?”
“什么?!”沈无辰和沈岳麟都是一惊。
“小的开头听到小少爷的哭声,就赶紧去瞧瞧,却刚好发现一群黑衣人抱着小少爷要走。”曹管家说道,“小的赶忙喊人,但这些贼人着实厉害,手里又有小少爷,所以下人们也打不过……”
“三若呢?他不是和珂儿一起?”沈岳麟忽然说道。
“小的看少夫人一直没动静,便有些担心,就让下人去瞧了瞧,结果发现少夫人似乎中了迷香,一直昏迷之中。”
“父亲!”沈无辰回头说道。
“嗯。”沈岳麟自然知道沈无辰要说什么,点了点头。
沈无辰一听沈岳麟的回应,起身便走,他自然要去追赶那帮夺取他孩儿的贼人。
只是阿荦却忽然制住了他。
“你要做什么?”沈无辰又有些恼怒的问道。
“你心急如焚,却没有细心思考整件事情。”阿荦忽然说道,“纵然你现在赶去,又怎么知道那些人的方位?”
沈无辰听着一愣。
“这些贼人的时机怎么这么巧?怎么就刚好遇上我们在北岭之巅,趁机前往庄内偷去你的孩儿?”
“……”
沈岳麟和沈无辰刚才心乱如麻,自然没有细想,然而阿荦这么一说,他们却都明白了这个道理。
眼前的两人莫非就是主谋?
阿荦说着已经走到了殷器面前,瞧着默不作声的中年人。
而擂台之上,沈化方的长弘薄剑正抵着隋小天,“你们刚才的挑战就是为了引开我们?”
隋小天却是一言不发。
“你们为什么要绑架珂儿?”
“……”
两人都是一声不吭,却让沈无辰怒不可遏,他快步走到擂台上,一把抓住隋小天的衣襟,说道:“说!”
“……”
“快说!”
沈无辰心乱之下,杀意已起,右手已经握上了空蝉明剑。若是隋小天如何都愿说,留他性命又有何用?倒不如杀了他,以儆效尤,让一旁的殷器晓得厉害!
沈化方觉察到沈无辰的心思,没做思考便放下了手中的长弘薄剑,上前一步,抓住了沈无辰的右手。
沈无辰一愣,皱着眉头一看,却只见沈化方沉着脸,摇了摇头。
沈岳麟如此瞧着倒是一愣,没想到紧要关头,原本极端的化方竟成了沉住气的那个。
“你尽管杀了我们,反正地府之下有你的孩儿作伴,我们也无所谓。”殷器忽然说道。
沈无辰听着却放开了隋小天,殷器的话自然让他怒气更甚,却还是勉强压了下来,他上前几步,走到殷器面前。
殷器和隋小天之中,做主的自然是刚才说话的中年人。
“你们到底要什么?”
殷器瞧着沈无辰说道:“现在,我们只要安全离开。”
“你认为我们会放你走吗?”沈岳麟忽然开了口。
殷器如今只有自己和隋小天二人,面对的却是沈岳麟四人,而这四人,其中任意一位都能轻易夺取他们二人的性命。但他此刻却没有丝毫的担心,“你们自然不想,可惜小公子如今在我手中,你们又能如何?”
“……”
“杀了我们二人自然相当解恨。可惜我早已下令,若一个时辰内见不到我的人影,他们便会杀了小公子,然后从此隐于江湖。你们不仅不知道是谁人下得手,连小公子的尸首说不定都找不到。”
“……”
“倒不如放了我们,或许你们还能偷偷跟着我们,发现小公子的行踪?”
沈无辰听着看了一眼沈岳麟,殷器的语气虽然嘲讽,却看似是目前最好的方法。只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