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刀》楼无木

65、常依依的真相

　　父亲轻说着往事，声音里没有丝毫的起伏。
　　父亲说，他这辈子醉心于剑术，对于情仇向来没有多少在意，甚至连常家堡的灭门之仇都未曾认真记挂于心。
　　父亲还说，他这辈子冷酷无情，从不得什么亲近人，却只有邑轩，一直跟在身旁，默默付出，从不计较。
　　常洛听在耳里，心里却明白。
　　父亲这辈子要保护的到底只得一人而已，只是那人却在多年前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命丧他人之手。
　　往事已逝三十年，父亲却从未放下。比起郭明义或阿璇，父亲更恨的却是那时无能为力的自己。脆弱的自己，连最重要的幸福也守护不了。
　　他内心最深的感情，不仅被时光的沙土掩埋，而且还被一层厚厚的寒冰尘封，早已贴上了不可触碰的标签。
　　只是纵然如此，他依旧沉陷其中不可自拔。
　　常洛说道：“父亲总教属下要在兵器上抹上最致命的毒药。不过是因为，常邑轩是因此才死的。”
　　众人听着都深深叹了口气。
　　行云之瞧着一旁常邑渊的尸首，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当年在地牢之中，常邑渊会对自己说那样的话。
　　行之书的死，不是我的错，而是因为你的无能。
　　那时常邑渊的言语里的冷酷，说得原来不仅仅是自己。
　　常依依却忽然冷笑，“没想，父亲也会有真心重视的人。”
　　此刻的常依依内心却充满了妒忌，原来到最后，父亲之所以从未正视自己，便是因为一个已经死了三十年的人。明明听起来是充满了深情，但常依依心里却更加难受了。
　　常洛叹了口气，说道：“父亲对你……”却还是没有说下去。
　　常依依一愣，瞧着常洛。
　　阿荦瞧着，忽然接过了话，“你可知你原本的姓？”
　　“……”
　　“常邑渊收养你时，你不过二三岁。那时你尚未知事，所以对于自己的身世便全无记忆吧。”
　　常依依点了点头。
　　阿荦叹了口气，说道：“我怕真相对你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什么意思？”常依依皱了皱眉头。
　　“其实你原本姓祁，你的外婆是我奶奶祁舒的妹妹，你正是我的表妹。”
　　常依依听着一惊，她何时同祁族扯上关系了？
　　“你忘了，你和我奶奶年轻时长得极像，其实，你像得不是她，而是你自己的外婆。”
　　“……”
　　“而你的外婆，原名叫祁璇。”阿荦忽然说道。
　　常依依又是一愣，祁璇？难道就是害死常邑轩的阿璇？
　　“祁璇当初在回族路上被郭明义之子郭川掳去，她回得家乡便是祁族。”
　　“……”
　　“常邑渊对祁璇、对祁族、对你，不过是恨之一字而已。”
　　“……”
　　常依依忽然间一个踉跄，后退了数步，竟靠在了柱子上，“怎么会？”
　　“祁璇当初同郭川生下你的母亲便留在郭明义身旁抚养。当初常邑渊血洗山寨时，郭明义已经偷偷将你母亲还给了祁璇，希望保得孩子一命。祁璇带着你母亲隐居了起来，你母亲成了亲，生下了你。但是最终还是被常邑渊找到了，常邑渊杀了所有人，却留下祁璇并带走了你。”
　　“那她如今人在哪里？”
　　“死了。”常洛长叹了口气，说道，“前些年，父亲派人去瞧她，那时她的身体就已经很差了，但父亲却还让人将你们之间的事情告诉她，祁璇一时忍不住，吐血身亡了。”
　　常依依听着一愣，从头到尾她都是父亲的报复工具，拿来报复祁璇的工具？
　　“祁璇还算是好的，郭明义他……”
　　常洛话未说完，众人却都明白过来。常邑渊的心狠手辣谁人不知，更何况是他们二人。只是手段愈是残忍，此刻却愈让人觉得他心中的绝望。
　　“常邑渊没想竟是如此可悲的一人。”
　　众人听着阿荦的话，都是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