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刀》楼无木

66、行云之和常洛

　　三日后。
　　常邑渊的葬礼之后，阿荦和沈化方便离开了常家堡。
　　常依依虽然还未恢复，却也不纠结了。或许原本的留恋只是还有一丝的幻想，而知道真相后的常依依却彻底放弃了，至于恨，却仍是如何也恨不起来。
　　常洛将常家堡托付给了白虎，塞北三虎一直都是父亲的亲信，在堡内亦是德高望重。白虎虽然受宠若惊，常洛却执意如此。
　　常洛知道，依依如今还未平复，但是总有一天，她会恢复原本的模样，比起常兮，常依依才更有傲视群雄的模样。常依依从来不是一个小女人。而那之前，白虎绝对是值得托付的部下。
　　而自己，则是习惯了自由的日子。
　　常洛和行云之此时站在行之书的墓前，仍旧是方正的大理石，杂草被拔得干干净净，虽然没有祭拜的食物，但却能瞧出这座墓碑刚经过细心地打理。想来常兮最近带着忆书应该祭拜过。
　　阿荦和他们说过，常兮和忆书如今在祁族村落内生活，那里与世隔绝，但生活却是安逸舒适，应该是行之书一直追求的世外桃源。
　　无论如何，常兮终归算是幸福了吧。
　　行云之瞧着沉默的常洛，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在怪我。”
　　“……”
　　“可是我若不骗你，你又应该怎么办？”
　　行云之说得是最后的行动，他们明明是在城堡行事，行云之却是骗她是在雍州。
　　“一开始你瞒得便是我？”
　　“……”
　　“你不仅骗我，还特意将我送到父亲身边去。”
　　行云之点了点头。
　　“……”
　　“那这些年，你是否一直在骗我？”
　　行云之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瞒着你。”
　　常洛瞧着，表情虽有些哀愁，却是笑了笑，说道：“我并没有怪你。”
　　不知道便不用抉择，不用选择便不需要为难，这分明是云之的温柔，她又怎么怪他呢？
　　“你心里一直都明白，父亲虽算不上慈父，但我对他却是敬爱得很。”
　　“……”
　　“所以你希望我在最后的那一刻是陪着父亲的。”
　　“父恩大如山，我是明白的。”行云之说着走上前，握着了常洛的双手， “但如今，我如何也不会再放开这双手了。”
　　“……”常洛低着头，瞧着握手的双手，“那之书的事情呢？”
　　行云之愣了愣，叹了口气，说道：“不恨了。”
　　常洛听着一愣。
　　“如今常邑渊已经死了，我又还恨谁呢？”
　　“……”
　　行云之瞧着行之书的墓碑，叹了口气，说道：“常邑渊这般执着，却是痛苦了几十年。或许，之书说得才是对的……”
　　比起仇恨，生活才是更为重要的事情。
　　行云之如此想着，瞧着常洛，不禁笑了，自然而满足。
　　黄昏之下，微风轻拂，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常洛竟是一愣，眼角不由涌出了喜悦的眼泪。

　　他们的相逢之初，行云之不过十五岁，却打赢了一位圣灵教的前辈。行云之那时也不得意，只是瞧着躺在地上喘气的前辈，恭敬地说了声，受教。
　　那位前辈自然没想到青年人竟如此有礼，竟大笑了起来，起身拍了拍行云之的肩膀，说道，孩子，你胜不骄，将来定有前途。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在那时，行云之才露出了微笑。
　　日落时分，行云之带着那样傲气与满足的笑容，竟让一旁的常洛不由得沉醉了。原本冷如冰山的美人竟也不由地笑了。冰山融雪、万物化春，这般和煦的笑容，自然让行云之也怔住了。

　　行云之有些失措，“洛儿？”
　　常洛却抹掉了眼角的泪水，笑瞧着眼前的男子。
　　纵然时光如水，但有些美好，终究是如何也冲不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