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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常家堡一役(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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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外。
圆形城堡,墙壁高耸,墙体由青砖砌成,约有三丈高、二尺厚。整体成封闭状,只留了一扇近六尺的红色小门,墙体上甚至连窗户都没有。
行云之在远处瞧着,心中不免有些佩服。
若非常依依相告,他都不知道常邑渊竟偷偷盖了这样一座宏伟的城堡。
行云之和阿荦骑着马在前面,后面跟着的是高悬风、张天擎,叶洳芝以及谢苍穹四人,在后面则是他们四人带来的若干手下,人数足有百人。
后头几人瞧着这样严实的防御不禁有些担忧。
张天擎不免问道:“我们如何进去?”
行云之笑了笑,说道:“你以为常邑渊会龟缩在里面不出来?”
四人一愣。
正在这时,城堡下面的小门已经敞开,从里头悉数出来近百个人,最后出现的便是身着黑色衣裳的塞北三虎。
这些人虽然一直都知晓塞北三虎,但却从未见过,哪料到一直蛰伏在暗处的塞北三虎竟是如此英气凌然。他们的大刀悬在身后,双眼定然瞧着面前的众人,目光如炬,气势已现。
行云之等人下了马,走到塞北三虎眼前,几人都未亮出兵器,但场合早已僵持紧绷,一触即发。
这时,白虎却忽然说道:“主上有请几位里头一聚。”
“哦?”
众人都不免意外,常邑渊不仅不加阻拦,竟敞开大门等着他们?
“但一帮手下只得在外头等候。”
原来常邑渊要的是他们六人,行云之如此想着,望了望后头的几人,点了点头。高悬风等人心里虽然害怕,但瞧着行云之的淡定,便也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于是塞北三虎带着行云之一干人,越过小门走进了城堡里头。
而城堡外头,两帮人马便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充满敌意却又心生惧意,只得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不得动弹。
一进门,便是圆形的青砖大平地,杂草在砖缝里生长,正中心是一座水井。
此时,常邑渊正伫剑站在水井前,定眼瞧着从门口进来的六人。
常邑渊浑身的杀气,让刚进来的高悬风四人心里都是一愣,竟不由害怕起来,连正眼不敢瞧眼前的恩人。
行云之瞧了瞧常邑渊左臂的绷带,还微微渗着鲜血,又瞧着常邑渊。
看来沈化方已经事先伤了常邑渊,不仅如此,常邑渊已经中了七鹤粉的剧毒。正常的伤口一两日应该就能逐渐结痂,然而受七鹤粉侵蚀的伤口,几乎要近半个月才能结痂。这期间,伤口总是结痂后又自然裂开,裂开后又结痂,经此反复。
“看来你如今已经不能用武了。”
行云之的话让剩余的几人都是一惊,惊愕地瞧着眼前的常邑渊。
常邑渊却笑了,“小小七鹤粉,又能耐我何?!”
说着,冷冽的杀气又弥漫开来,周围温度骤降,在场的人汗毛不禁立了起来。
“沈化方没有给你解药。”
常邑渊如果服用了解药,便不会有现在如此强烈的杀气。
行云之的话让一旁的阿荦一愣,原来竟是化方……
常邑渊说道:“原来给他毒药的是你。”
行云之点了点头。
常邑渊倒没多少意外,行云之为了对付自己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常邑渊看了看他身后的四人, “只是没想到,你的行为倒越来越下作了。”
行云之自然知道常邑渊的含意,却也没有多少理会,“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常邑渊听着忽然一愣,旋儿就笑了,“我的方法你又学得了多少。”说着又瞧了瞧高悬风四人。
行云之转头瞧了瞧脸色转红,面容微愠的四人,然后说道:“够用就好。”
常邑渊听着却笑道:“好!”
行云之对常邑渊的回答倒是一愣。
“我还有一个问题,金明峰呢?”
行云之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雍州。”
“雍州?”常邑渊一愣,说道:“没想,你竟如此器重他。”
众人听着都是一愣,下一刻却反应了过来。这一战,本来就说不准胜负,更有甚者可能是同归于尽。而无论何种情况金明峰都会坐镇雍州,元宵之后若无人前往,金明峰便能登高一呼,统领圣灵教。
高悬风四人此时自然是不爽了。他们与行云之结盟本就是为了摆脱常邑渊的控制,而成功之后便会划分圣灵教势力,四个分坛独自管理,分而治之。然而此时才知道,原来行云之私下竟有别的打算。
四人如此想着互相对视了一眼,竟偷偷后退了几步。
可惜这些细微的举动却被他们身后的塞北三虎瞧在了眼里,红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然后瞧着眼前的四人。
四人都是一愣,他们竟沦落到了前无去路后无退路的境况!
常邑渊倒没多少在意,他从来不将那四人放在眼里,只是行云之,没想到,他努力了那么久,要的竟不是圣灵教的江山?
“你并不贪图圣灵教的江山?”
行云之摇了摇头。
“……”
“我自然要你的性命。只是你若死了,圣灵教便会沦落到他们四人的手中。他们狡诈如斯,若让他们掌控了大权,江湖更没有好日子过。”行云之说道,“所以我要的是,你们同归于尽。”
“可你如今怎么将自己的阴谋都说全了?”
行云之瞧着常邑渊说道:“因为你杀心已起,定不会留他们活口。”
常邑渊一愣,没想,行云之倒瞧得明白。
高悬风四人竟都害怕起来,没想,行云之竟也要对付自己,纷纷握上了自己身旁的兵器,警惕着在场的几人。
逃无去路,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常邑渊已无须担心,但行云之加塞北三虎,他们却难以抵挡。此时最好的方法,应当是设法使行云之先夺常邑渊的性命,然后趁乱杀了他们。
如此想着,谢苍穹斜眼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叶洳芝和张天擎。三人一应,忽然拔出兵器,一起身便朝常邑渊奔去。
正在这时阿荦却已经先一步挡在了他们前面,饮马刀已经拔出了刀鞘,他不过微施真气,简单几招便止住了他们的招式,而无限的杀意却已在空中挥散。三人为了躲过刀风,忙着向后退了数步。
而此时,阿荦已经站在了他们与常邑渊之间。
“常邑渊是我的。”
阿荦说话很轻,但瞧着他的身子,仿佛覆盖着猛烈的戾气和杀意,甚至抵过了常邑渊开头的杀气,让三人不由愣住了。
阿荦竟变得如此可怕?
一旁的行云之瞧了瞧三人,说道:“还轮不到你们,就在一旁看着吧。”
三人又是一愣,齐刷刷转头看了看高悬风。高悬风却是点了点头。
阿荦手上握着饮马刀,上前迈了一步,说道:“拔出你的捭阖剑。”
“你此时就要同我决斗?”
阿荦点了点头。
“或者我让塞北三虎先杀了他们四人,我们再动手也不迟?”
四人听着都是一惊。
“不必。”阿荦忽然说道:“你我之间的仇恨,与他们毫无干系。”
常邑渊微微一笑。
“你不是一直想见识真正的饮马平川?”阿荦说着握紧了饮马刀,“如今你就能知道捭阖剑和饮马刀,孰强孰弱!”
“好!”
常邑渊说得爽气,一下就拔出了手中的捭阖剑。何止是阿荦,他等此刻亦等了多年!
然而正在这时,从常邑渊身后走来了两人,阿荦瞧着一惊,常依依拿着匕首正抵着沈化方的脖颈。
常依依面容憔悴,红肿着眼睛,但神情却很决绝,她瞧着阿荦和行云之说道:“解药在哪里?”
行云之一愣,他瞧了瞧沈化方,当初他将七鹤粉给沈化方时连解药也一并给了他。
“这世上仅有一粒解药,在沈化方身上。”
“不可能!”常依依忽然大声喊道。
这让常邑渊和阿荦都是一愣。
阿荦开了口,“化方?”
沈化方瞧着阿荦,手握饮马刀的阿荦,浑身的杀气,却也是满身的绝然,心底不禁担心起来,“解药已经被我毁了。”
众人又都是一愣。
开头常依依去地牢找沈化方要解药,但沈化方坚决不予。依依无法,只能以死相逼,然而沈化方却当着她的面,用真气销毁了唯一的一颗解药。常依依怒不可遏,忽然举出了匕首挟持沈化方。沈化方倒也没有躲闪,虽然是非做不可,但对于常依依,他心底仍旧有些许愧疚。
常依依的刀紧贴着沈化方的肌肤,血已经渗了出来,沈化方却也毫不在意。
行云之如此瞧着,叹了口气,说道:“纵然有解药,如今也无济于事。”
常依依一愣。
行云之瞧了瞧常邑渊,又瞧了眼阿荦,说道:“你以为五成功力的常邑渊能敌得过如今的阿荦?”
常邑渊听着不由笑了笑,的确,明明一年前还是不堪一击的阿荦,如今却已是浑身的戾气。第一次,他第一次不禁自觉到,纵然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战胜阿荦,却也是因此,自己和捭阖剑竟更加兴奋起来。
常依依自然也觉察到此刻非凡的阿荦,只是她却心有不甘。
“寒荦,你与一个中毒之人对战,已非公平,纵然战胜又有何意思!”
行云之听着一愣。
“常邑渊自己无惧于小小毒药,我又岂能因此藐视了他。”
阿荦说着瞧着常邑渊,说道:“此战你我都是以命相拼,又何来公平之说!”
“对!”
常邑渊忽然说道,“今日我就要见识见识的饮马刀的能耐!”
常邑渊说着,满身的斗气也已经散了开。
“你可还记得当初在封邺镇,我使得夺命追魂?”
阿荦点了点头,“我那时使得是逐鹿天下,招式奇快,刀光过眼,头颅已在手中。”
“可惜,当时的你却远没有那么快。”
“如今又如何?”
阿荦说着已经摆开了架势,这一场生死搏斗,他自然不会再输了!
常邑渊笑瞧着,也摆开了架势,“这一次,我可不会留情了。”
话音刚落,捭阖剑已出。
夺命追魂、神出鬼没、剑剑于意料之外。它的快,不仅因为速度,还是因为击剑点。惯常的招式总以要命处为击剑点,要的便是一剑夺命。可是夺命追魂却不是夺命的一式,他夺得是你使剑的气势,要的是你自乱阵脚后的性命。
可惜,这一招早已不是阿荦的对手了。逐鹿天下自然是快刀一式,但更要命的却是他无懈可击的防守。它本就是在挡剑之后,趁着缝隙,极速一刀的招式。
因此此刻的常邑渊虽主动攻击,在争斗中却片刻占不了上风。
一旁的行云之瞧着,不由叹了口气。
这自然是两位绝世高手的惊世一战。可惜这一战,不过须臾便得结束。常邑渊身上的七鹤粉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不出三招,便得毒发。而阿荦的状况亦不好,气血反噬只在片刻之间,说不准何时便会走火入魔。
行云之瞧着常依依和沈化方。
常依依自然是惊得不得动弹,可沈化方却强压着心头的一口气,细心观察着两人的动静。
难道沈化方他打算……行云之如此想着,又看着正在打斗的阿荦,想来阿荦应该也明白,这场战斗愈快结束愈好。
常邑渊忽然一施真气,捭阖剑便击上了迎面而来的饮马刀。到底是体内含毒,他一时便觉得气脉不顺,手也不由一僵,却强硬地推开了饮马刀。
阿荦自然是注意到了,手中的动作便因此慢了下来。他自然不会占常邑渊此时的便宜。可惜他却没想到在他迟疑的这一刻,常邑渊的捭阖剑已经摆开,“纵横捭阖”这一式便朝他袭来。
常邑渊的这一式在对战沈化方时也用过,当时的沈化方躲过了全部的三十剑,却落下了最后一剑,结果让常邑渊赢得了战斗。
然而如今的这一式,比上一次的威力却更加强了几分。常邑渊此刻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要的便是这一式,一锤定音。
常邑渊的这一式像极了风千万的“神来之笔”,虚虚实实,变幻莫测。这三十剑每一剑都极具杀伤力,且配合极强,中了一剑定躲不过下一剑。然而纵然躲过了三十剑,你却永远躲不过第三十一剑。
因为大家都以为这每一剑都是真实的,然而其实那三十剑都是障眼法,只有一直躲在最后的第三十一剑才是关键一剑。虽是障眼法,却又不能不躲。但躲了,你便会中了最后一剑。
这才是真正的“纵横捭阖”。
当初阿荦用“横刀立马”便破了风千万的“神来之笔”,但如今他却绝无此可能。“横刀立马”挡不住前十剑便会败下阵来。
如此怎么办?
阿荦却也没有犹豫,饮马刀一挥,“饮马平川”业已使出。
这就是《饮马平川》上的最后一招!
这一招刚使出,刀风便如万马奔腾般席卷而来。阿荦就藏身于这群马身后,静待着常邑渊的最后一剑。
饮马刀的万刀之势与捭阖群剑相撞,电石之间,火花四射。
然而群势之后,常邑渊却忽然乘剑而来。
这便是最后一剑?!阿荦如此瞧着,饮马刀也立刻挥出。
不对!常邑渊的最后一剑竟不止一剑,这一招,竟是“风驰剑掣”!
这一剑杀伤力虽然不够强,却胜在速度,它比“夺命追魂”更快,而且更是数剑攻心,丝毫不留情。
在众人都是一惊的时候,阿荦却毫无意外,因为常邑渊没有猜到“饮马平川”这一式的真正奥秘。
“饮马平川”起于群马啼鸣的奔袭之势,却终于“大刀平川”的天下之势!再快的“风驰剑掣”都没有用,它绝挡不过饮马刀的威力!
果然,须臾间,“风驰剑掣”的最后一剑已经刺上了阿荦的肩胛,但片刻不到,饮马刀已经挥砍过了常邑渊的胸膛,而这一伤口,绝不浅!
阿荦本该趁机再补一刀,便了结了常邑渊的性命。然而常邑渊却忽然间后退了数步,捭阖剑“恍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然后忽然身体往前一倾,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阿荦一愣,却瞧见常邑渊脸色蜡黄,鼻子、眼睛、耳朵出都流出了鲜血。
看来七鹤粉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常依依瞧见立马跑到常邑渊身旁,神色愁苦,扶着常邑渊。她本警惕着前方的阿荦,但却发现此时的寒荦已经没有了杀气。
阿荦的脸突然红了,只是一会儿,便转为青紫色,双唇也霎时泛白,强抿着嘴,仿佛憋着一口气。
而他握着饮马刀的右手此时竟淌下了鲜血。
虽未用尽全身之势,但刚才的“饮马平川”便足以搅乱阿荦体内的真气。
正当众人未反应过来时,沈化方却已经出现在阿荦身旁,他迅速点了阿荦身上的几处穴道,轻声问道:“寒心在哪里?”
阿荦愣了愣,沈化方自然猜得到,战前他是绝对不会服用的,只是战后,寒心却依旧有镇心定气的功效,虽然效果不佳,却值得一试。
阿荦从腰间掏出了寒心,颤抖的手服下一粒,却又被沈化方强迫着服下了第二粒。
“刚才你是不是打算出手?”
沈化方听着一愣,没想阿荦竟觉察到了他的杀气。其实刚才,只要他们还要对战下一招,自己的长弘薄剑就已经挥出,他会先制住阿荦的招式,然后再一剑夺了常邑渊的性命。因为他业已瞧出来,第三招的两个人,招式虽然快,但体内行气早已不畅。
“我不会管你同常邑渊有多少恩怨,你又多想战胜捭阖剑,我只要你活着。”
沈化方轻声却坚定的说道。
阿荦却忽然笑了,颤抖得伸出手握住沈化方,紧紧地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