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无独有偶》婉央

30、第 30 章

　　我没想过从学校逃命一样逃到楚莫家，还要从楚莫家逃命一样逃上火车，踏上找爸爸的旅程。
　　楚莫乖巧地送我去车站，他没带项链，保持着两岁小孩的样子，小小的手拉着我一路送到检票口，正要松手，我立马拉了他一把，硬是把他扯进去了。
　　“小花？”
　　“你给我跟着！”这样的小屁孩跟着我，要是放了他的手自己走了，等会出去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啊！楚莫很开心地看着我，我横眉冷对：“火车开之前你就自己找个空溜走吧。”
　　幼犬现在看不见的耳朵和尾巴都好像垂下来了，我一点儿也不怜悯。

　　下了火车搭计程车，比想象中还要快地到了郊外，这是我没想到的，照理说，要是躲避妖怪的追捕，在人烟稀少的野外住简直是把自己送上门。我对着写地址的纸条和豪华别墅看了半天，确定自己没读错。
　　我上前敲门。
　　来开门的是穿着大花裤衩和破背心，叼着烟胡子拉碴的老爸，一见我嘴巴就张大了，烟头掉下来烫到脚，他还没来得及叫我就捧着脚“嗷”地一声叫。
　　“老爸！”我大惊失色，赶紧一脚把烟头踢开踩灭，然后上去扶着他。“一把年纪还这么莽莽撞撞的！”
　　“你怎么在这里！”他看我的眼神像看到鬼。“那个该死的秦离岸，我不是叫他一定把你留在家里的吗？！他居然放你过来了！”
　　我连拖带拉地把他推进房子里，巨大的客厅装修的漂漂亮亮的，现在拉着窗帘光线昏暗，一地垃圾，满是烟味，电脑前面摆满了零食和泡面的残骸，真是要多邋遢有多邋遢。我捂住鼻子，一脸嫌弃：“老爸，你看看你！怎么搞的这个样子！你平常在家也没搞得这么乱啊。”
　　“你懂个屁，我给葛深和秦离岸都通了消息，还以为他们之中的谁会跑过来呢，这是拿来膈应他们的。秦离岸那个死狗，居然把你叫来了，真是奸诈。”老爸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不甘心，我无语了，“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啊？”
　　“不知道，最近吧，诶，别收拾啊！你老爸我弄出这个房间很辛苦的啊！”
　　“你是神经病啊！”我怎么会有这样傻的老爸，为了坑人，先把自己挖个坑埋了。我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居然就是为了给我老爸收拾房间当女佣吗？我硬是当做看不见，坐下来跟老爸叙了一下别来情况，也就是他在那天晚上走了以后就直接来到这个别墅住着了，我呢就是那一系列的逃亡剧情。讲到楚莫家我就不想讲了，坐不住了。心一横风风火火拿了个袋子把桌子上的垃圾先扫了，然后拿着扫帚把地上的垃圾统统划拉出门外，老爸跟在我后面哀嚎：“乖女，别干了，老爸会收拾的，老爸会心疼你的啊……等等别扔出去啊！我要留着啊！”
　　“不要无聊了！我跑过来不是为了这种事情的。”跟老爸在一起就整天吵吵闹闹的，现在感觉让人特别踏实，有种超温馨的感动啊。
　　老爸像被提醒了：“哦，对，没错，快回去，去楚莫家呆着去，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为啥。”
　　“哪有为啥，你老爸我在干正事，大人做事小孩子一边去。”
　　“干正事？”我停了一下：“找我妈？”
　　“……”气氛很凝滞，然后老爸干笑道：“你都知道啦？哈哈。”
　　“我妈是妖怪。”我说：“我就知道能跟葛家住隔壁的不是正常人，我以前以为我有超能力来着，既然有捉妖的灵力，有超能力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嘛……结果是因为我是半妖。”
　　“才不，是因为葛深那个家伙太矫情。”老爸撇着嘴。“就算我们家小花是半妖也是我的宝贝女儿，再说你哪里有半妖的样子，乖乖当人类就好了，妖怪有什么好当的。”
　　我也撇了撇嘴，“这不是要当什么的问题，我妈是妖怪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为什么要骗我骗这么多年啊。秦伯伯说是因为葛家觉得不告诉我比较好，我才不信呢，你想说的话，怎么可能会顾忌这种事情。”
　　“说不了啊，你一大声说话就喉咙不舒服，一唱歌就吐血，都快变成啼血杜鹃了，我怎么跟你解释。跟你说因为你妈被带走你不知道给谁做了手脚不能唱歌？你小时候解释不清楚，长大了就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了。”
　　“……难道不是因为你们的封印吗？”
　　“吃饱了撑着封印你喉咙干什么，葛深和白小凉在你妈还在的时候就跟我们当邻居了，也没把你妈怎么样啊。所以说不是我们干的，到后面没办法，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深深震惊了，我在秦伯伯那里知道朱湛为什么追着我跑的原因以后，就觉得自己实在太阴谋论了，结果我在我爸这里发现我更像傻瓜，我这段时间又逃又被吓，遭遇的这一系列复杂事件的原因，简单得让我想吐血……我忍着没把老爸的衣领揪起来，虽然他的背心也没有衣领可以让我揪。“快告诉我，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要不就跟你断绝关系的啊！”

　　事情的起源其实很简单。
　　妈妈藤萝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山鬼。山鬼这种妖怪，走过的地方都会枯木逢春，花朵开放，每逢满月山鬼就会对月歌唱，歌喉也是非常出名的动听。当时还是妖怪法庭庭长的朱湛收藏癖发作了，想要她，就让属下悄悄将她偷走。犬族最大的领地跟藤萝做着邻居，要是山鬼被带走了，犬族领地里的环境绿化也堪忧，因此秦离岸便受命去截走她。藤萝中途没等到秦离岸就自己逃走了，撞上了萧远也就是我老爸，被他收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被秦离岸找到，中间因为闹得太过分，当时负责老爸那个城市的妖怪和人类治安的葛深也找上门来了。然后就是老爸的朋友被朱湛派来的手下吃掉，这件事情成了导火索，把本来互相敌视的两人一妖扭在一起，由秦离岸出面，暗地里跟想要推翻朱湛的妖怪联合起来，把朱湛推下台，封印了他。
　　最后老妈跟老爸就日久生情，事情结束，他们就办了婚礼。
　　“那……难道说是朱湛把妈妈带走的吗？”我琢磨来琢磨去，觉得朱湛是超级恶妖，本来他看上去就不是个会循规蹈矩的好妖怪。没想到老爸摇头说不是。
　　“你妈妈失踪，当然第一个就怀疑到朱湛身上，秦离岸和葛深马上就去看了封印朱湛的那个地方，完全没有问题，他睡在里面跟死妖怪一样，就算有美女进去给他一个吻也绝对醒不过来。”
　　“那是谁？朱湛的属下？带走我妈为了报复？”我脱口而出，但是说完又后悔了，这样会不会太事不关己了？好像这么一说就立刻宣判了妈妈的死刑一样。
　　老爸笑了笑：“过了这么多年，我心里也明白藤萝是凶多吉少了，人类的时间不多，我只希望在我活着的时候，能找到你妈妈究竟在哪里。”
　　虽然我是当事人，但是我已经一点都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情况了。只有听爸爸说：“你那时候还没有一岁，我过生日，你妈要给我庆祝，就带着你去超市买菜，还说要让女儿亲自给我挑个生日礼物。”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小玉雕：“这个就是那时候你给我挑的，饰品店里的视频我至今还留着呢。藤萝付了钱抱着你走出去了，然后就再也没出现。”
　　“秦伯伯说……是出车祸，我是说，我出车祸或者我是在车祸现场出的事。哎呀，反正，他说发现我的地方是车祸现场……”
　　老爸摸了摸我的头。“当时就是车祸现场，两辆轿车撞了，然后你的婴儿车就停在那个路边，你妈人不见了，你在里面哇哇的哭。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秦伯伯整天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我早就知道，以他的尿性，大概觉得要我跟你说比较高风亮节。”他的语气真讽刺……我大概有点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还有个犬族世交的存在。
　　“藤萝的歌声非常动听，不是人类能够听到的歌声，你很像你妈妈，牙都没长齐，每个满月就跟着她一起唱歌，每当那个时候家里都跟开演唱会一样热闹，大家就听着你们唱歌下饭，我还以为你将来肯定是个妖怪了。”
　　“……可是，我现在是人类。”
　　“是啊，因为你不能唱歌了。虽然山鬼的能力也不只是唱歌这一项，但是如果让你知道妖怪的事，怎么跟你解释你不能唱歌呢？那是妖怪的本能，不是隐瞒你会唱歌就可以做到的。所以最后索性做了决定把你的能力统统封印，就让你当个人类好了。藤萝失踪得太蹊跷，我们希望保护你，大人的事情还是由大人来发愁就好了。等你长大以后，又不知道怎么说，所以事情最后就被拖下来了。”
　　“葛林林应该也知道的吧。”
　　“当然了，他比你大多少岁啊，怎么会没有记忆。那会儿家里乱成一团，全部人都帮着找你妈，没人顾得上你，就是他负责照顾你我们才放心。刚开始的时候每到满月你都要唱歌，是林林那小子整晚捂着你的嘴，用没学到家的法术封住你的喉咙，不让你唱，以防把犯人又引来。”老爸想到笑了：“你是不知道，你林林哥那会儿就是因为法术没学到家，不小心把你弄哑了，葛深狠抽了他一顿，哎呦那小屁股都揍开花了，哭着死死抱着你跟我说对不起妹妹、对不起妹妹的，超级让人心疼。”
　　我囧了，没想到吊儿郎当的葛林林也有这样的往事。
　　“嗯，对了，林林怎么没跟你在一起？我以为你在他那边，才第一个问了葛家，没找到你吓死我了，没想到你居然在死狗那边。”
　　“总之中间一言难尽……”我总结了一下：“因为葛林林去参加天狗族的婚礼了，我又正好跟楚莫在一起。”想下真是要感谢楚莫，要不是他碰巧在之前穿帮了，想解释，一直跟着我，我估计在路上就被多利克变成失踪人口了。
　　老爸的笑容凝固了。“天狗族的婚礼？”
　　“嗯，楚莫他姑姑结婚……据说是远房姑姑。”
　　“我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去参加婚礼的是葛深……是葛林林他老爸，不是葛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