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无独有偶》婉央

21、父亲与失踪

　　居然是朱湛！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跟我偶然遇上的大妖魔。隐世很多年，最近刚刚出山，只是倒霉地和我在同一个被三足金雕骚扰的城市，倒霉地在狭小的捉妖圈子里偶然遇上，被他当做一只新鲜好玩的宠物逮住圈养。
　　可是他居然认识爸爸。他敢在晚上无视葛家的力量直接闯进家里，他也跟我爸爸有不知道的往事，而且这件事情重要得超乎我的想象。
　　认知到这个事实，简直全身发冷。
　　来找爸爸的是大妖魔朱湛，这代表什么呢？
　　好像黑暗中一盏盏灯亮起，没有次序也没有规律，人是能够从中看到光明的样子，但又即将要被黑暗吞噬了。
　　爸爸和朱湛说了些什么，然后朱湛从窗户离开了，爸爸坐在客厅里，安静地吸完了半包烟，然后他站起身来离开了。我默默等着，过了两分钟，他重新出现在画面里，这时已经是一身方便出行的装扮，他将电脑收入随身小包里，然后离开了。
　　画面到此而止。
　　我猛然将进度条拉回去重新开始看，一遍两遍三遍，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就在沉默里慢慢沉重起来。我第四次要拉进度条的时候，楚莫按住了我的手。
　　“干……干嘛。”我竭力想掩饰自己哽咽的声音。
　　楚莫小声说：“我来的时候……正好是这录像结束没几分钟，伯父正在收拾东西。我本来、本来有劝说他不要走，但是……”他没说下去，我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老爸肯定很急，他连行李都没收，直接拿了一个芥子小包走的……那个包我知道，是葛伯伯卖给他的，也就够放台电脑两套衣服差不多……”我的声音又低了下去。
　　朱湛和爸爸到底说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连被妖怪捉走的女儿都无法顾及呢？走得那么急、那么急，连一晚都没法等呢？

　　这只拐走我爸的妖怪是朱湛。
　　我向楚莫阐述了一下朱湛是谁与及我和朱湛之间莫名其妙的联系，他龇了龇牙，表示一定与我共同进退，誓要把逃命与解密进行到底。
　　事关重大，我和楚莫两个凑在一起，把能想到关于朱湛的所有东西都集合在一起，列在纸上，再掰开来揉碎地分析。
　　1.朱湛是只强大的妖魔，可以暴力驯服三足金雕当做奴仆。
　　2.朱湛那张脸不是真的。
　　3.他二十年没有吃过饭。
　　4.他跟我爸之间有故事。
　　5.他在满月的时候，要求我唱歌。
　　我拿着纸张，和楚莫坐在一起沉思。楚莫先开的口：“我只闻到过三足金雕的味道……那个味道已经是很强的妖魔了，你说的那个朱湛如果能够暴力收服它的话，大概更加恐怖。”
　　我：“我们逃跑那天你没闻到么，我等你等得睡着然后醒来以后就。”我噎住了，说不下去，现在想到那时候的感觉还是全身起鸡皮疙瘩，心里发冷。
　　楚莫犹犹豫豫地摇着头。“我……我没闻到。”
　　“那你怎么跑到我家去的？”
　　楚莫噎住了，慌慌张张眼神闪烁地看着地下，脸迅速涨红。天性忠诚的犬族是不善长撒谎的妖怪，他的表现让人觉得一定隐瞒了什么事情，连一点犹豫都不需要。“那天我去买完东西回来，你已经不在原地了。我到处都闻不到你的味道，妖怪的味道也闻不到，就好像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一样，我、我就按原计划去找葛伯伯了。”他嗫嚅着说：“我丢下了你，真是对不起……幸好你没事。”
　　我因为父亲的事情心里发冷，冷得已经没力气顾及楚莫的不对劲，毕竟他一个妖力不强的未成年妖怪，回去找人帮忙也是正确选择，我小声说：“没事。”
　　“我以后一定不会再丢下你了！”
　　“没事。”
　　“小花你生我的气吗？对不起……”
　　“没事。”
　　他吓得不敢说话了，呜呜咽咽地摇着尾巴，耸拉着耳朵，小心翼翼地拉我的衣袖。
　　“小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叹气：“别管这个了，如果你能帮我把我爸找回来，我就原谅你。”我跟楚莫其实……真的没熟到那个份上。
　　要是葛林林我估计现在都踩在他身上痛骂批斗他，用皮鞭SM他到死了。
　　垂着耳朵的幼犬瞬间就复活了，闪亮亮地猛摇尾巴，拍着胸脯保证他一定会把岳父大人找回来。我们拿着纸重新开始看。
　　我：“他那么强，不知道葛伯伯能不能搞得定他。你说我爸是不是真的跟他在一起？应该不会吧，否则爸爸不会不跟他一起走。对了，葛家为什么回本家了？葛林林前两天不是刚去参加婚礼，他也回去了？”
　　楚莫：“我到的时候葛家已经离开了，所以我才去找的萧伯父，葛林林……没联系上。”
　　“我还以为你们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方式呢。”我酸溜溜地说。
　　“没，我跟他，那个，其实交情一般。”楚莫抖着耳朵不怎么情愿地说，“虽然我们的父辈很有交情，可是我是妖怪，他是捉妖世家的继承人，而且他的那种个性我又应付不来……所以说，我不太喜欢跟他打交道。”
　　我太理解了，大多数时候我也不喜欢跟葛林林打交道。
　　楚莫想了想，主动说：“也许我们可以先发动一些力量来找你父亲，你知道的，我们犬族是群居妖怪，能够驱使未开灵智的同族做事。”他看着被窗帘遮挡起来的地方，“我们现在还不能出门，不过我可以拜托家里！”
　　我惊喜：“真的可以吗？”
　　“嗯。”他用力点头，非常高兴能帮上我的忙。于是我把电脑让给他登陆□□——我们的手机都没电了——我拿着纸继续看。
　　“什么妖怪能把别人的脸皮蒙在自己脸上？”我嘀咕着：“照常理来说这不是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妖魔特别行动组能卖的道具太多了，可是，朱湛看样子不是个对人间很熟悉的妖魔，他连身份证都不知道！”
　　“隐世的妖族是很多的。”楚莫一边看电脑屏幕一边抖着耳朵说：“事实上，像我们犬族和人类联系特别密切的妖怪才是少数。”
　　我点头承认这一点，“但是，很多妖怪在人间活动是不用身份证的吧，他们都直接搞特权了。”
　　“不用不代表不知道啊……”
　　我被自己给绕糊涂了，索性跳过这一条。大妖魔朱湛的个性高傲自矜，绝不会对任何条框规矩屈服。没有身份证他会寸步难行吗？我倒担心冲他要身份证的人。所以，脸皮应该是他自己独特的本领，可以放心地从这方面去推测他的种族。
　　然后我和楚莫围绕他多年没进食的情况进行了一番讨论。
　　“你确定你没听错么，他二十年没吃过饭？”
　　“绝对没有，那种性命相关的情况下，我绝不会听错一个字。”我斩钉截铁地保证：“要么他睡觉睡过了二十年，要么他修行修过了二十年，要么……他被封印了二十年。”我觉得应该没有妖怪会无聊到绝食二十年，尤其是朱湛那种好享受美食华服的个性，绝不可能，他二十年没吃过饭一定有特殊理由。
　　“最近没听说有妖怪被封印，也没听说有妖怪破封而出。”楚莫说，我提出了知情者都被杀掉的可能性，楚莫否决了：“这不是新闻，妖怪被杀的消息天天都有，除非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没人会关心这个，也没有办法从这中间挖到什么东西。”
　　我只好按捺焦急的心情，楚莫回头拉扯着我的衣袖，眼里露出认真的神色，看起来呆萌呆萌的。“小花别担心，我陪着你呢。”
　　“啊，谢谢。”我下意识说。
　　幼犬的耳朵迅速塌了下来，尾巴也垂下来了，楚莫微笑着说：“没关系。”
　　我狐疑地多看了他好几眼，他看起来不像表面说的那么高兴啊。真是怪人，跟他道谢，他还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