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无独有偶》婉央

19、楚莫与多利克

　　这简直是神展开。
　　我蹲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和一只金闪闪的小鸟大眼瞪小眼，这是多利克，追杀我和楚莫一天的稀有妖怪，我们宁可逃跑都不愿上妖怪法庭，就因为稀有妖怪各种特权豁免权，不管告不告不倒它，我们只有被吃掉的份。
　　但是现在这只妖怪被朱湛抓住，充当我们的奴仆，即使朱湛现在暂时离开了，多利克也依然遵从他的嘱咐看守着我，妖魔的阴影仍然悬挂在我们头上，从未远离。
　　朱湛的那张皮下，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妖怪？
　　我试图把脸埋在膝盖里，逃避现实，但多利克不让，它缩小身体变成巴掌大的小鸟，力气不够把我捏死，所以毫不客气地啄我，从上到下，它能够到的每一个地方，非常痛。
　　“起来，女人！快点继续走，不要妄想能偷懒！”鸟嘴里发出金铁交击的悦耳男声，夺夺好几声我身上就出了血。
　　“够了！”我痛得跳起来尖叫一声：“我知道了，我走还不成么？！”想办法擦干血，把自己整理清楚，我恨恨地抬脚走开，多利克飞上我肩膀站着。说实话，带着它的感觉非常不好，这只三足金雕是典型的野生妖怪，嗜血，嗜杀，喜怒莫测，行事残忍。任谁也不会想跟一个天天拿看食物的眼神看着你的人呆在一起的，但朱湛说：“带着多利克。”我就只能带着它，然后跟它一样彼此忍受对方。我觉得我要更委屈一点，因为它想吃掉我，但我对它的肉可没有兴趣。
　　朱湛离开我的时候，我离家所在的城市只有几个小时车程了，我慎重思考了两三秒，决定先回家一趟。我真心不想带多利克回学校，最好在家门口，它被葛家干掉，我安全逃脱追杀，见到家人大团圆，大家皆大欢喜。
　　——其实重点是家当都在楚莫那儿，因为他要去买东西，我们逃得急，木有多少现金，谁知道那里有没有银行？于是我就把钱包塞在它狗牌后面的暗袋里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朱湛走的时候我也没要多少钱，等他走了我才惊觉放跑了金主。手机没电，口袋仅剩一点点零钱，我抱着一行李袋衣服，差点迷失在人生漫长的道路上。
　　终于到家了。
　　我急匆匆往车站走，多利克蹲在我肩上，慢条斯理地用喙梳理羽毛，一旦我有想丢下它的举动哪怕只是一点预兆，它就恶狠狠地给我来一记。这家伙对折磨人很有一套，我的衣服没破，甚至没被啄出血，但是身上又痛又麻，青青紫紫没有一块好肉。
　　卑劣的走狗！我在心里吐唾沫鄙视它。谁叫我一点儿法力也没有，用葛家送的那些符，搞定小妖怪还可以，厉害的大妖怪？幸好它们智商都很不错，肯跟人交流，葛叔叔直接让我各种手段拖到他来救为止。

　　作为高级住宅区，我家的安保措施很周密，保安认得我，上前与我打招呼，顺便说了一句：“萧先生前两天就出门了，还说如果看到你一个人回来的话，就让我跟你说不用回家，直接去隔壁拿钥匙。”
　　我立刻偏头看了多利克一眼，这厮十分悠闲地拿喙理着羽毛，看起来不想管我。“钥匙”是句暗语，说明老爸要我直接去葛家求救。他知道了？他知道什么了？他是怎么知道的？我苍白着脸，笑着问他：“那如果我不是一个人回来呢？”
　　“萧先生说葛先生家有个亲戚表弟什么的要来，他们没有空所以请萧先生去接的，萧先生说自己可能也没空会跟你说，让你去接他。但是如果你回来时没有看见萧先生，那就是去接那个表弟了。”保安想了想，补充道：“对了，那个表弟叫楚莫，萧先生说你也认识他。”
　　“嗯，对，我是认识他。”我做恍然大悟状，楚莫！我和朱湛在山里呆了两三天，楚莫找不到我的话的确可能奔我家蹲点。他找来了？他现在在哪里？！现在家里没有人，老爸叫我去葛家“拿钥匙”，他在葛家？葛林林去天狗族了，葛家还有没有人？最重要的是葛伯伯在不在？！
　　“谢谢，不过我刚下火车，快累死了，我还是先回家休息一下再说。”我跟保安又叽歪了两句，这才笑着告别，上楼回家。事实上这句话是说给多利克听的，我脑子进水了才回家呢！当然是一进电梯就直奔葛家。这栋楼是一梯两户，左边是我家，右边是葛家，葛家作为除妖世家，仇妖遍地，因此对待门口访客是很谨慎的，各种防护措施什么都不缺，只要到门口，我就有办法摆脱多利克！我心里琢磨着用什么道具好用，最好葛伯伯在，那就高枕无忧了！但是、但是如果是白阿姨的话……
　　肩膀上的爪子突然动了动。
　　我偏头去看，那只该死的鸟左顾右盼着，我真怕它闻到葛家门口有机关。多利克张嘴先是发出几声如金玉撞击的鸟叫声，然后是冰冷的男声。
　　“有东西在这里。”
　　“汪！”影子掠过，巨大的白犬在空中以泰山压顶之势扑下，越过我的肩头把多利克撞到地上，其力道之大，整个走廊似乎都沉了一沉，我仿佛听到墙面发出不祥的咯吱声。愤怒的尖啸随即响起，多利克一爪子把楚莫掀在地上，两妖上下位置立刻易位，血染红了白毛。
　　“吼——”楚莫就像真正被激怒的狗一样，红着眼睛亮出獠牙死死咬住鸟腿，拼了命的撕扯，多利克闪电般的几啄就撕下楚莫身上几大块肉，震耳欲聋的吼叫和杂乱的毛发飞满地，墙上溅满血，过于暴力血腥的场景把我吓得还没反应过来，蹲在一边捂着头尖叫。感觉叫了好久才想起来要帮忙，连滚带爬扑到葛家放在门外的鞋垫底下狂摸。快点、快点，无论是什么都好！我记得这下面有个……我抓到一张网，马上往那边丢过去，这是葛家的自动防御陷阱，大网嗖地张开，兜头向两个妖怪罩下。
　　楚莫咕噜噜地滚到一旁，四肢挣扎着爬不起来，多利克却仿佛扎根在原地，发出凄厉凶狠的尖啸，它小小的红眼睛瞪着我，像要把我撕碎了。巨大的压力如海啸汹涌袭来，把我按倒在地，我害怕得发抖，仿佛又回到满月的晚上，坐倒在原地动弹不得。事情发生的太快，我有一种现实与梦境交织的错乱感。
　　“小花、小花。”稚嫩的喊声传来，我喘着气循声瞪着楚莫，他雪白的毛上鲜血汩汩流淌，似乎伤的不轻。幼犬呜呜地哀鸣了两声，催促我：“小花，我动不了，快来给我解开这张网。”人类对妖怪的感觉并没有那么敏感，因此我只是吓了一下，但很快就能回复过来，艰难地挪过去给楚莫解锁“为、为什么你们能分开的？你等一下，我先去找葛伯伯……”
　　“这个，葛伯伯给我做过标记。不用去找了，葛家没人。”楚莫喘着气说：“如果我是人形的话，那张网根本不能拿我怎么样，可是现在——算啦，不说这个。他看了一眼多利克，那疯鸟嘶叫得更大声，包裹住它身体的网一会儿变大，一会儿变小，细线根根勒进羽毛，看着令人十分担忧是否下一秒网就会被崩坏。这网是阻隔妖力的东西，妖怪被网住就会失去力量，被打回原形，连变身都不能，更别提说话了。所以多利克只能在地上发出尖利得要变形的尖叫声，却挣扎不开。我想怪不得楚莫刚刚居然还能说话，是因为那网对他的效果没有那么强。我跪在楚莫身边想要抱他，可是大狗即使是躺下来也比我的人还高，我根本毫无着手之地，急得眼泪都掉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你还能不能动？”
　　“没关系，不要哭。”楚莫勉强舔了舔毛上的血，身体慢慢发出光芒，变成巴掌大的幼犬大小。
　　“我动不了，小花，你先带我离开这里。”
　　“可是……”光靠人类的脚力，怎么可能敌得过妖怪？我想回头去家里收拾一点东西也好，楚莫使劲咬住我的衣服。“快走……快点走，那网关不了它多久……”
　　他看起来真的伤的很重，我看了一下他的脖子，好歹狗牌还在那里，希望东西都还在。拼了！我咬咬牙，抱起楚莫，从此开始了我将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逃亡生涯。

　　章节名越取越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