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茧》勇敢的心

5、005 毒

　　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用两种方式对待同一个人的呢？
　　虽然乔与乔尔是性子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布鲁诺仍然坚持把他们看作一个完整的个体，他们“互相依赖”，谁也离不开谁。
　　可作为两个精神世界完全独立的存在，单论乔或是乔尔，都是没有完善的：至少在某些旁人的眼中是这样。所以家族里便开始有了一些讨厌的声音，要求老板聘请心理医生治好乔尔，理由是他们觉得乔尔不应该终身带着面具度过。
　　乔尔从始至终都没同意过。布鲁诺知道，乔尔并不反感乔的存在，他待他真的像自己的亲弟弟一般。
　　而他自己也不希望乔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之间有一道比“家人”更坚固的羁绊。
　　正出神着，布鲁诺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他快速回神扭头一看，是乔尔，冷波似的眼光中翻不起一点风浪。
　　“这么快？”他诧异道。
　　“嗯，应该谢谢你带了枪，让事情轻松许多。”乔尔抬手摇摇手中的消音手枪，微笑着说道。
　　布鲁诺接过那把ppk，放进背包时用不易察觉的动作掂了掂，重量没少，看来乔尔没用过它。
　　“怎么说？他知道多少？”布鲁诺抬头望向乔尔问道。
　　乔尔抿唇沉思了一小会儿回道：“虽然问出来不少，但不知道真假。不过我找到了这个。”
　　布鲁诺这才注意到乔尔的另一只手上攥着一小袋东西。
　　“咦？大卫怎么把货放这了...怎么看上去多了不少？”布鲁诺瞪大了眼睛惊讶道。
　　“不是我们的货，这是他们自己的□□。我觉得何塞在忽悠我，于是帮他收拾了一下房子，没想到真的给我找到了。”乔尔耸了耸肩无奈地看着手上一袋毒品，偏黄的白色粉末像是人的骨灰，说不出的诡异。
　　“那...我们是不是完成任务了？”布鲁诺意外道，乔尔捕捉到他略微喜悦的神情，不禁有些好笑。
　　“嗯，你完成了。”乔尔一脸平静地把手中的□□塞到布鲁诺手中，然后在他错愕的目光下从他的背包里又掏出了PPK消音手枪。
　　“抱歉布鲁诺，我刚刚才想起来还有点事要找大卫谈谈，你把那一包先送回分部，我们后天见。”
　　“不是，乔尔，你没必要这样，大卫虽然不合群，但他没理由叛变，或许...”
　　“布鲁诺。“乔尔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布鲁诺
　　“你相信我吗？”
　　“我....唉，你们兄弟俩总是这一套，好吧好吧，我不管了。”布鲁诺挥了挥手转过身去，把毒品塞进一个黑匣子中，长腿一迈走入夜幕下。
　　乔尔看着布鲁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愣了一会儿，随即又洒脱的一笑，往一个方向离开了居民楼。
　　艾尔莎还在自己房子的角落里抱膝蹲着，不过不再哭泣，她看着面前一沓钱还有一部老年机发呆，泪珠还挂在眼角，一颤一颤的却不落下来。
　　伸手抓起那部老年机，艾尔莎轻轻打开了它，进入了通讯号码页面，里面却只存了一个号码，标注是“乔尔”，想必是用来通讯刚刚那个男人的吧。
　　她呆楞着按下了拨号键，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一个男人富有磁性的温和声音：“你好？”
　　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艾尔莎急忙挂断了电话，把它放在身旁后又埋进了自己的膝盖中，仿佛一低头就会有个无忧无虑的世界等待着她去发掘。
　　为什么要帮助她呢？
　　弟债兄还这种东西，简直比父债子偿还不现实。艾尔莎不是没出社会的青春小少女，她知道自己今天遇上的事有多离谱，先是一个禽兽不如的弟弟来打了她莫名其妙的一巴掌，然后当哥哥的又莫名其妙的给了颗糖。
　　说出去怕是会被人当成小说看多的神经病。
　　如果有第二个更合适的选择的话，她不会接受这笔钱乃至手机，可是她已经到了不得不饥不择食的境地，如果不吞下眼前可见的所有利益，她就会被身后的烈烈雄火烧成灰烬。
　　16岁毕业；17岁靠自己考入全国最好的私立大学，学费自己靠打工分担了一半；23岁出了学院便有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她的人生像一辆入了轨的铁皮列车，老旧但稳定。
　　直到她被迫背井离乡。
　　临床心理学毕业、年轻还有女性的身份这三样背景让本来就生活艰难的她无法在自己逐渐混乱的国家生存下去，父母自身难保，已经无暇顾及她，只是给了她最后一笔钱让她到别的国家去谋生。
　　艾尔莎始终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她走向毁灭，不仅是她，她见过许许多多跟她有着类似境遇的女孩，她见过她们的下场，所以她活得很小心，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一不谨慎就掉落进深渊，然后再也出不来。
　　黑色的宁静最终让艾尔莎清醒了一些。
　　在深夜时分给了一个单身女子一笔钱和一件外套就走了，艾尔莎看着面前那笔钱无声笑了笑。
　　果然是兄弟啊。
　　属于夜的寒冷侵袭着她的周围，艾尔莎最终抓起了那笔钱，走出了这个孕育了无数噩梦与肮脏的房子，决定面向外面的世界。
　　哥伦比亚，这个美丽的国家以自己独特的咖啡品种在世界各地享有美誉，但除了咖啡，这个古老的国度还埋藏着一颗邪恶的种子——古柯种植。
　　作为银三角（秘鲁、哥伦比亚和玻利维亚）的领头，哥伦比亚是世界上最主要的□□出口国之一，银三角那占据了全球98%的□□出口内，很大一部分被哥伦比亚垄断了。
　　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人飞蛾扑火似的奔向毒品交易？
　　在哥伦比亚，用385美元便可向产农购买350公斤的可卡叶，这350公斤可卡叶会被提炼成1公斤□□，在当地市场拥有800美金至1500美金的报价，如果这批□□被所谓的“上司”用各种无法直视的手段出口，它的价格将会飙升至2200美金以上。
　　而当那1公斤□□到达美国的时候，出口商会直接让它的价位坐上火箭——这时已经达到了14500美金，等到它来到中间商的手上时，价格一般会定位在19500美金左右。
　　真正可怕的是当街头毒贩向这些中间商收购□□的那一刻，价格会直接到达50000美金至78000美金，而狡诈的毒贩子又会将□□稀释，它最终带来的暴利会在120000美金上下。
　　从1公斤□□由800至1500的价位，提升到最终成交价，它的价值无形中被拉扯大了300倍有余。
　　从头到尾就只有1公斤白色的粉末在转手而已。
　　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在地狱受刑？多少人被迫踏入不归路？
　　毒品交易的极致暴利有蛊惑人心的魅力，这是毋庸置疑的，特别是对那些走投无路的暴徒。
　　“暴徒？暴力事件吗？”乔尔专心致志地摆弄着面前盘子里的海鲜饭，漫不经心地与对面的人谈话。
　　“不是，就是一场混乱，我说错了，你别在意啊。”一个下巴留有一片小胡子，身着花俏衬衫且十具拉美小混混形象（参考BadBunny形象）的男人陪着笑说道。
　　“大卫呢？他也是暴徒之一？”乔尔挑眉颇有兴致地看向小胡子男人。
　　“怎么...会呢！大卫怎么会是暴徒呢？你看你说的，真是的...”小胡子男人面对面前的食物，根本不动刀叉，还掏出手帕擦了擦汗。
　　“我说啊，你们做的这么明显，是觉得布鲁诺太蠢，还是认为能够靠爱德华拖住我？”乔尔挑起汁水饱满的虾仁，带着饭粒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好奇怪啊乔尔！传说中你不是这样的啊...哈哈，哈哈。”小胡子男人的面上明显憋不住了，他干笑了两声，手慢慢地摸向了身后。
　　“别乱动，要是今天来的不是我，是乔，你刚刚的举动就已经帮你提前见了上帝。”乔尔将海鲜饭从中分为两半，银色的餐刀上还沾着一丝棕红色的汁液。
　　“你威胁我！”小胡子男人突然脸色涨得紫红，面目凶恶地拍案而起，引起了邻桌的侧目。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所应该表现的情绪强度，依照他身上的奇怪气味可以粗略判断出，这应该是个长期的快克（高纯度□□）与□□混合吸食者。
　　乔尔面带怜悯地看着面前怒视着他的男人。
　　他活不长了。
　　“暴徒？我看是你们私自想要测试抢来的那批货吧？失控了？死了多少啊？”乔尔优雅地放下刀叉，整了整衣领头也不抬地说道。
　　可是面前的人明显已经失去了回复他的能力，他抽搐着，眼神四处游离，突然就缩在了椅子上，好似在害怕着什么，嘴里还哆哆嗦嗦的叫着——不过乔尔不是专业的“翻译员”——所以他听不懂。
　　等服务员过来时，乔尔已经准备好了埋单的费用，而服务员对这种情况也似乎见怪不怪了，眼观鼻鼻观心地接过钱便快速离开了。
　　乔尔把人拖到餐厅外，就地扔在一旁，依照刚刚的谈话他隐约可以推断出大卫那边发生了什么。
　　不过是一场关于新型毒品的利益纠纷罢了。
　　说起新型毒品，乔尔摸了摸下巴，他觉得很奇怪。
　　简直不像是毒品，更像某种——增强剂？
　　不过确实是一种特殊的兴奋剂，因为有戒断反应的存在。可这并不能阻止人们为了得到它所付出的疯狂。
　　乔这次来到哥伦比亚的任务就是截下一批新型毒品——叫做TSD04的兴奋剂——回去作为研究使用。
　　TSD兴奋剂。又称“战神血”，据传提取自亚马逊森林的一种植物，使用方法是口服，浅红色无味，一般含在维生素片中作为掩饰，根据稀释程度，分为TSD01、02、03、04四个等级。稀释程度越低，持续时间越久，但也越难被吸收，除非使用者生物利用率高于常人几倍。它的戒除反应是严重的抑郁倾向。
　　TSD04，是TSD兴奋剂无稀释的纯品，正常来讲比安非他命（一种典型的中枢神经毒品）强烈100倍甚至还要多，30微克即可奏效，但那是针对拥有特殊受体与高药物吸收率的人来而言，对没有TSD受体的人来说，它是十足的毒药，10微克即能导致休克、疯癫甚至立即死亡；但对于有TSD受体的人，除了它的成瘾性会带来经济上的困扰，只要不使用过度（初步测试结果显示，40微克至49微克为轻度滥用，50微克至55微克则是中度，56微克以上皆为重度），它唯一的副作用就是使用后会过度疲劳，但效果是令人趋之若鹜的：疲劳感迟钝，对外界信息的敏感度提高，还有疼痛感下降。
　　相较其他中枢神经类毒品，TSD除了门槛高，简直就是瘾君子口中的“圣药”。
　　乔尔不禁讽刺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