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前缘.典礼之危（2） ...
-
“都查清了吗？”王德发给皇帝端上杯茶，慢条斯理地问着一旁低着头的小太监。
“清楚了，秦常在脚下的地板上的确被抹了油，不过那油是...”小太监犹豫几声，又把抬起的头低下了。
“搁御前还磨磨蹭蹭的，快说！”王德发那拂尘柄敲了敲小太监脑袋。
“是...是皇后娘娘宫里的龙涎香油....”
寂静逐渐漫延，我跪在地上，看皇上的脸色慢慢变红，看皇后的瞳孔越来越大，不可置信地盯着小太监，看其他嫔妃一脸看戏的忍笑神情，直到赵美人的哭喊划破了宁静，太医匆匆从帘子后跑过来，“皇上饶命，赵美人皇嗣不保了！”
皇帝的脸终于酝酿得通红，他使劲握着拳头，似乎要将手里的玉串子捏碎，但还是语气平稳地道，“可合皇后心意了么？”
皇后震惊地扭过头，“皇上说什么？”
“皇后自己失了孩子，也要害别人失了孩子么？”皇帝慢悠悠端起茶饮一口，然后倏地将茶杯扔到地上，瓷片在空中翻转、跌落，周围人跪了一圈，“皇上息怒！”
只皇后还站着，她犹如众雀之中的一只鹤，高傲的、洁白的，她噙着眼泪对着皇帝，“臣妾没有。”
“赵美人失了孩子，朕也失了孩子，你是我朝的罪人。”皇帝说话的语气依然平缓，好像在谈一件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
“臣妾没有。”皇后仰头将泪咽回去，但涂白粉的脸上还是留了一道浅浅的泪痕。
“王德发，宣朕的旨意，皇后迫害皇嗣，于德有亏，废位，囚于凤鸾宫。”
王德发愣了愣，却还是拿起笔开始写圣旨，皇后整个人倒在地上，哭泣的像一个孩子。
恍惚中我燃起了救皇后的想法，因为看这阖宫的“姐妹”，我突然觉得，除了我，谁都无法救皇后了，既然事实认定我是今日的罪人，那么再加一个罪行也无妨，唯有皇后，我相信她不会做出这种事，她还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太阳，不许有一点黑暗污染。
“皇上，一切皆因臣妾所起，与皇后娘娘无关，是臣妾推倒了赵美人，是臣妾害了皇嗣，皇上若要责罚，请罚臣妾一人。”我磕着头，觉得额头火辣辣的疼，但我一刻也不敢停下，我述说着自己的罪名，渴望能给皇后争来一丝清白。
皇帝看着我，像看着一只可以轻易被他捏死的蚂蚁，“你要都把罪行担了？”
“不是，臣妾相信此事并非皇后娘娘谋划，定是有他人在幕后暗害，但直接伤害赵美人及皇嗣的是臣妾，臣妾愿为此事受罚。”我自以为说明白，但皇后眼里满是担心。
“皇上，您看这皇后娘娘与秦常在真是情谊深厚啊，一个主使，一个执行，啧啧啧，这后宫得乱成什么样子。”楚婕妤说道，我认得她，她长相浓艳但未免有些小家子气，受过几个月宠，还没有孩子就被皇上抛之脑后了。
“这事儿与臣妾无关，与秦常在也无关。”皇后面向皇帝跪下，“皇上，此事另有蹊跷，您若是真心疼赵美人母子，便要明察、细查才是，若真是臣妾所为，为何让秦常在滑倒用的是凤鸾宫才有的龙涎香油，而不是其他？皇上是明君，望您深思。”
“咱们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赵美人有子确实是碍了某些人的路，至于是谁，臣妾就不得而知了。”戚贵人横插了一句，众嫔妃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戚贵人还是先管好自己吧。”角落里传来孙选侍的声音，“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绝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够了！”皇帝猛地拍了下桌子，全场鸦雀无声，“朕也乏了，皇后与秦常在有嫌疑，各自禁足直至调查明白。王德发，你派人去查清事端。至于赵美人，不必大典了，立刻升至良媛，送回昭纯殿静养。”
王德发接了旨，各自安排人去办了。我则被几个宫女太监押回了撷芳殿西殿，锁了大门，我猜测皇后也是这样子被关进凤鸾宫的。
禁足后的日子并不好过，皇帝虽明面上未对我做任何惩罚，但下面的人皆已经心领神会，送来的饭不是凉的便是隔了夜的剩菜，连茶叶也变得廉价，时常混着树叶喇我的嗓子，夏季里天热，原先内务府日日送来的冰块如今也没了，我又须顾及体面，只好日日开着门窗扇扇子，任蚊虫叮咬身体，肿出几个大包。
那日中午也是草草的吃了凉饭凉菜，躺在床上小憩时，突想起一件紧要事，忙差了与常外部联络的秾纤来问。
秾纤明显瘦了许多，她穿着灰色衣裳，脸上也不做妆饰，看着平淡了些。
“主子叫我。”她用手帕蹭了蹭沾了脏水的手，有些窘迫的看我。
“你这是怎么了？”我这才注意到她脸上多了几个泥点，手上还多了几道伤痕。
“没什么，想着主子需要外面的消息，就帮着外面太监们抬了几桶泔水，这也不过是木茬子蹭的。”她抬起手，笑道。
“辛苦你了。”看她笑的温和，我却只觉得心上有万千根刺在扎，但这是秾纤用劳力换来的消息，我也不得不珍惜，“皇上派的谁去查？”
“是王德发，王德发又派了几个伶俐的小太监去的，据说都是在紫宸殿任职的。”
一说到紫宸殿任职的小太监，我忽地想起那个跪在树下的身影，“可否有个叫小安子的？”
秾纤伸出手指，戳着脑袋想了半刻，“似乎是有，奴婢也记的不大全了。”
“你再去问问，此次不必去干那粗活了，我这有几个珠宝。”我起身打开首饰盒，拿出几个簪子，“你拿去变卖了，一部分给人问消息，若有小安子，一部分给他，请他来与我说话。”
“主子，奴婢配不上您对我这么好。”秾纤看着那一个个闪着光的饰品，迟迟不敢张手。
“你若舍不得卖，便让玲玉去找出宫的太监宫女们卖了，只是卖的多些，这样也有周转的余地。”
秾纤跪下行了个大礼，便回身走出内殿了。
我看着衣服架子上挂的礼服，只觉得人命皆不由己，清晨还满怀期待的“婚礼”，如今变成了让我犯下罪过的闹剧。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前缘.典礼之危（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