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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前缘.解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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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经过了凤鸾宫,我站定,久久看着,竟觉得有些陌生。
春霖拉住我往前走,“是奴婢的错,误走了这条路。”
我挣脱开她的手,像没了神一样走上前叩门,开门的依旧是绿绮,她行礼后道,“娘娘病着,不许见人。”
“皇后娘娘是咳疾,为何不能见人?”
“这是御医说的,奴婢也不知,秦常在还是请回吧。”说着,绿绮便要关门。
“等等,”我手把住了门框,“我真的有事要禀明皇后娘娘,请姑娘通报让我见一面。”再坚强的人,都会在黑夜里不自觉地寻找她的太阳。
“秦常在...这个奴婢说了不算,您还是回去吧。”绿绮见我的手放在门上,又不好关门,急的直往屋里面看。
“既然娘娘不想见我,那我便跪在这里好了,跪到娘娘病好为止。”我松开手,一下子跪到了凤鸾宫门前,把春霖和绿绮都惊着了。
“主子...”春霖想扶我起来,却被我拦住了,她也只得与我一同跪下。
绿绮急得跺了跺脚,见劝不了我,便跑回宫里禀报了。
初夏的日光可真灼人,一点点一丝丝都往我身上烧,偶尔吹来的风也是热的,熏得我晕乎乎的。身边不时有宫女太监走过,我心里明白,这一跪,不但可能没有结果,还定会传的满宫皆知,但心里的疑问我总想解答明白,一直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要累得多。
不知跪了多久,连路过的宫女都只是微微屈膝而走,懒得再和我请安。凤鸾宫门开了,纹枰走出来扶我,“皇后娘娘请秦常在入内。”
走路时膝盖骨头间磨得咯咯作响,我摇晃着走进了凤鸾宫内殿,曾经沉香悠远的殿内,如今只有一股子药气。
皇后正躺在金丝缕的帐子内,眼睛微闭,几个宫女在给她一口口喂药。
我凑近,坐下,皇后比之前还苍白了不少,唇上没了血色,还未触到身体,却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退下...”皇后的声音沙哑。
身边的侍女都收拾起东西下去了,偌大的寝殿内,昏暗的光线,只留了我们两个人。
“娘娘身体如何?”望着她憔悴的面容呆了好久,我才想起来说话。
“还那样...左不过拿药撑着罢了。”她抬手示意,是桌子上的一壶白水,我倒了半杯喂她慢慢的喝下。
“娘娘这病怎会如此严重?之前看您还是好好的,怎会突然...”旧时的恩怨全被抛之脑后,我只关心眼前这个人的身体。
“这本是从小的病,每年春夏之交都会发作,我已经习惯了...”喝了水,皇后侧身靠在垫子上。
“就不能根治吗?皇宫内名医这么多,一定可以的。”
“能治早治了,御医说我这是胎里带来的病,治不好。”皇后翻了个身躺平,又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
我忙帮她顺了顺后背,待气息平稳了,递了水过去。
“听说你在外面跪了很久,”她看向我,“有什么事非要见我才能说吗?”
我放下白玉杯子,窗子里透过的光,在杯沿上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圈,“娘娘,您可知您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真不知道...你最近怎样了?我倒是听说赵美人抢了给你请脉的御医。”皇后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说几句话便要休息一会儿。
“都没事了,”我摇头苦笑,“我得宠了,皇上待我很好。”
皇后的表情僵住了,她背向我,咳嗽了一阵后缓缓说道,“恭喜你了。”
“还有周选侍...她私逃出宫,被暴室虐打至死。”我努力将话语说得毫无波澜,指甲却将手抠出了红印。
皇后默默地转向我,“我记得她,她笑的样子,就像枝头上肆意开放的红花。”
“只可惜,我没见过她笑的样子。”我的泪不自觉滑落。
“你来见我,没有别的事了吗?”皇后抬起手,想拭去我的泪。
我躲开了,“没有了。”最想问的话,在最想问的人面前,我竟然说不出口。
“那,本宫也要休息了,你回去吧。”皇后拉起了帘子,将自己深深封闭在帐内。侍女们挨个上来,又恢复了刚刚的场景。
将我送出凤鸾宫的是纹枰。“之前送去的东西,秦常在可收到了?”
“是家宴的那日的东西?”
“正是,您可不知道,皇后娘娘自审了金才人那案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刚清醒点,就差人送了一堆东西给您,皇后娘娘真是把您当亲妹妹宠,也不怪您记挂娘娘身子。”
“娘娘当真如此?”我的心上像是裂开一条缝隙,割得我生疼。
“这哪能有假,秦常在如今多来看看娘娘也是好事,绿绮那孩子就是轴,您别跟她一般计较。”
“娘娘的病可比之前好些了?我瞧着脸色还是差,不许见人也是正常的。”
“皇后娘娘的病没办法治根,这咳疾一上来便容易导致发热不退,如今是比之前好了,御医说用药也能断断了。”纹枰将我送到了凤鸾宫门口处,“秦常在来探望真是辛苦了,以后您想来直接找奴婢就可以,恭送秦常在。”
刚回撷芳殿我便走去了东殿处,孙才人正站在院子里赏新开的白兰,洁白而微微卷曲的花瓣层层绽开,像是美人的笑脸。
“妹妹参见孙姐姐。”孙才人听了,转过身来,我方才看清她穿着一件素色宽袖兰花袍子,比之前更添丰韵。
“妹妹是来找我谈论周青棠的吗?”孙才人坐到院内的石凳上,一面示意我也坐下。
“姐姐都知道了。”压迫感袭来,我实在不知孙才人为何这样爱管着我。
“妹妹节哀吧,她敢私逃,就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孙才人微微叹了口气,发髻上的簪钗碰撞发出脆声。
“嫔妾不是来和姐姐谈这个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已经能很好的戴上面具,平稳心情了,“我遇到了戚贵人,她与我讲了好些公主的事。”
孙才人的手抖了一下,“蕊晟公主在永安宫可好?”她的眼睛紧盯着我,渴望得到答案。
“据戚贵人所说,公主与容昭仪总是夜里吵闹,关系并无外人看得那么融洽。”
“那这岂不是我们抢回公主的好机会?”孙才人兴奋的拍手,“妹妹,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看着孙才人激动的样子,我不禁好奇,孙才人入宫不久,与良婉仪交情也不深,为何如此惦念公主?我走上前,拉住孙才人的手,小声问道,“姐姐为何这么在意蕊晟公主?”
孙才人抬起头看我,眼睛里有无奈,有自责,有愧疚,半晌,她才开口道,“报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