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应许之地》白昼捕梦

14、第十四章

　　烈焰环绕的炼狱当中残垣倒塌的声响将尤里加拉回到现实中，岚山与伊戈的缠斗最终迎来的结局是两败俱伤，她推开砸到自己小腿上的建筑物残骸，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在岚山光三郎旁蹲坐下来，却因为脚上的伤势导致重心不稳整个人重重跌下。

　　人类的躯壳无法承受怪物的力量，在生命力一点点被消磨快到终点的时候，岚山以这幅怪异的身体迎来了终结，柔和白光闪过，蝎尾消退，雄窛的狮子身躯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一点点萎缩恢复了人类的身体。尤里加俯下身耳朵贴近他的胸膛，贴近一层皮肤之下艰难跳动着将血液送往全身的脏器，她听到心脏的跳动声了，一点点变得微弱，像是快要生锈的钟表。

　　“我是……我是为了……为了涩泽先生而战死的……对吗？”岚山向尤里加问道，在岚山看来他伪装成了涩泽并且帮助他挡住了敌人的攻击，所以对他来说是值得的，因为无法承受力量而一点点衰弱否人类躯体就像是滴蜡缩短的蜡烛，而他觉得自己抓住了机会在即将燃尽的时刻让自己的死变得有价值。

　　“是。”尤里加回答道，她现在脑子很混乱，所以只能顺着岚山的话说下去。

　　将死之人的眼球是浑浊的，然而岚山的双眼却在得到尤里加给的答案后焕发神采，像是被擦拭的玻璃球般映出天空的色泽。

　　岚山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始终没能说出有一句话，最后他曲起身子像是用了生命中最后的力量艰难地跟尤里加说：“请陪着涩泽先生……”他在这之前就说过这句话。

　　我不知道……尤里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胡乱地点了点头，就当是在安慰他。

　　然后再没有声响了，只余下不远处火舌吞噬墙壁与桌椅的燃烧声，那些火十分钟内肯定会烧到她跟前，但是她仍坐在岚山旁边没有动弹。她希望一个人拉自己一把，但是那个人一直没出现。

　　“尤里加——”那个声音并不是涩泽的，而是来自另一个人，尤里加转过头看向另一边躺下的男人。

　　他受了很重的伤，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貌，一样的言灵，但却被操纵着的自称名为伊戈的男人在那里呼唤尤里加。

　　尤里加用脚勾过了被丢弃在一旁的枪，确定里面还有子弹后才敢靠近他。

　　“要拿着枪指着你的养父吗？”他说话带着气音，不住地喘粗气。

　　无法确定的东西太多了，尤里加只好用枪怼着他的太阳穴，然后蹲下听他说话。这个疑似尤里加的养父的人向她伸出手，却被尤里加避开了，但是他看到了尤里加略显动摇的神色，所以他轻笑一声，然而那笑很快因为牵扯到伤口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咳嗽，像是要把灵魂咳出来一般。尤里加发现那些缠绕在他脖颈上的线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是否代表他已经不再受人操纵了呢？

　　“很好，很有防范意识……这是正确的。”虽然这份防范之心用在了自己的养父身上，但是他却不吝惜自己的夸奖，他伸出攥紧的拳头，“生日礼物，虽然……迟了很久。”五指松开，挂在食指上的项链垂下，项链上的碎钻反射不远处的火光，“看来我被操纵做了很不好的事情，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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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记得给我带生日礼物吗？」

　　出发前往三峡之前，尤里加向自己的养父问道。

　　未预见自己的死亡的龙德施泰特承诺会为她选出一份令她满意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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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生命已经迎来了终结，你是希望说这句话对吗？”

　　帮龙德施泰特把话说完的人正是失消失了一段时间不知踪影的涩泽，他此刻站在尤里加的身后，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着没有动作僵在原地的尤里加，涩泽这才缓缓走前去弯下身子从后面抱住她

　　她的身体有些冰冷，发丝沾染上了燃烧后的木头的焦味，淡淡的血腥味同样进入了他的鼻腔，但这并不算糟糕。

　　尤里加伸出手接过了龙德施泰特送给她的项链——一条跨越生死迟到了数年的生日礼物，然后看着养父无力垂下的手臂，走向生命尽头的人原来也可以像他那样拥有这番柔和满足的神情。

　　涩泽感受到他虚抱在怀中的人身体微微颤抖着，尤里加将项链戴上后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晚安”，她向逝者道着晚安，然后回过头拥抱涩泽，像是在寻求安慰一般。

　　他忽然意识到了此刻涌上心头的情绪是一种扭曲的喜悦感，尤里加以一副脆弱的姿态主动拥抱他，以至于他在那一瞬间觉得对方成为了自己的所属物。犹如沾满了巧克力浆和糖霜的喜悦，但他知道这份心情是不正确的。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将自己的收藏品打磨擦拭放置在龙彦之间内，只有自己能欣赏抚摸。

　　正如普林尼之前说的那样——这种感情只会导致毁灭。

　　岚山和龙德施泰特的尸体被送去火花，他们的葬礼在教堂举行，只有涩泽和尤里加在场。

　　牧师的祷告、安息曲奏起，两只腿上绑着黑色带的鸽子从教堂的彩色玻璃旁飞过。

　　然后葬礼宣告结束，那时的天空已经升起了一轮新月，涩泽走在前面，尤里加跟在后面，教堂的大门在他们离开后轰然关闭上。

　　死去的人在身后，死去的人在禁闭的大门之后，死去的东西不会再复回了。

　　“你——”

　　涩泽的声音淹没在钟声里，那个教堂钟楼传来的七声洪亮钟声昭示现在是晚上七点，七是个奇妙的被赋予了多种宗教和神秘学含义的数字，上帝用七天创造世界，七是上帝创世纪的数字，涩泽龙彦觉得此刻他可以为七再赋予一个属于他的新含义。

　　作为离别的数字。

　　“你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不远处钟楼的钟声仍然在空气中回荡，声音穿越过教堂哥特式的尖塔和华丽的彩绘玻璃。

　　他为自己的行动设置了多个目标——让岚山在心满意足中死去、得到普林尼的情报、破坏钟塔侍从的计划，最后是斩断自己与松雪尤里加的关系。

　　腿上绑着黑丝带的鸽子从眼前飞过，涩泽看到了尤里加那双眼睛，那双棕黑色如同巧克力一般的双眼，与黄金瞳相比显得无比平凡，但这并不妨碍涩泽此刻想要亲吻它的冲动，但是那种冲动被别的东西遮掩住了。

　　“我的存在成为了阻碍吗？”尤里加问道。

　　“是的。”言不由衷的回答脱口而出。

　　“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无条件接纳你的人，但是水可以，浴缸内温暖的水可以无条件地将你纳入它的怀抱。”尤里加义正言辞地说。

　　坐在她对面的酒德亚纪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变得相当勉强，最后吐槽道：“但是你也别在浴缸里待上一整天啊，吓得我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

　　“意外？”尤里加歪歪头，接着说“亚纪姐难道觉得我会在浴缸里一脚滑倒摔晕过去，还是被浴缸里的水淹死。”

　　不过看到对方那么有精神实在是太好了，半个年前，异能特务科的调查员发现之前一直在涩泽龙彦身边的尤里加脱离了对方，而酒德亚纪则主动提出将她纳入自己的工作内，最后就变成了尤里加在亚纪的家里白吃白住。

　　为异能特务科工作的酒德亚纪和叶胜彻底成为了朝五晚九常年加班的社畜，所以尤里加通常是一个人待在他们家里。

　　这个夜晚也不例外。

　　尤里加在看完书准备入睡时，看到了窗外浓重的雾气，犹如一层纱布的雾气吞噬了生机，她赶忙换上外出的衣服，来到屋外时发现此刻的横滨已经陷入了一片死寂。

　　正如同当年她在新加坡遇到的场景一样。

　　又一次，尤里加听到了不远处的打斗声，她检查从叶胜那里顺来的手／枪，确保里面有充足弹药后才向打斗声传来的位置走去。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她不禁露出一个苦笑。

　　此刻，在十字路口正中央的少年在与另一个自己搏斗，细雪在这个空间内落下，接助异能力隐藏身形对少年进行攻击的正是这个少年自己的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