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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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请来进行演奏营造气氛的乐团在主厅的角落，尤里加和涩泽进来时，小提琴手刚好拉完他的曲目，《我之真爱》结尾时的音符散落于空气中旋转飘荡，他放下小提琴向主厅内的客人们鞠了一躬，然后退了下来，接下来是属于钢琴家的时间。
黑白琴键之间，《伦敦交响曲》将泰晤士河潺潺水流与威斯敏斯特教堂的钟声带来，那是穿越一个多世纪的光与影。
是的，她记得这首曲子，尤里加还记得这首钢琴曲，十七岁的她坐在钢琴向她的养父抱怨练琴是多么乏味无趣，而她的养父——龙徳施泰特——只是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并不想和尤里加争论。在学校以严厉闻名的龙徳施泰特在尤里加面前就成了一只威严尽失的纸老虎，他只好坐到尤里加旁边弹奏钢琴。
那些细节令人难以遗忘，尤里加还记得养父最喜爱的曲子，那便是此刻正在伊戈先生的私人庄园内响起的《伦敦交响曲》。
尤里加只能看到那位弹奏钢琴的人的侧身，但是那已经足够了。
叶胜和酒德亚纪死后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同样长眠于三峡的龙德施泰特是否也来到了这里？
尤里加已经认出那个人了。但是在准备出声呼唤养父的名字前，尤里加及时控制住了自己，她还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所以她闭上了嘴，但是因为那一瞬间涌上喉咙的激动而不禁身体微颤。
尤里加这点小变故也逃不过涩泽的眼睛，他伸出手搭在尤里加的肩膀上，微微低下头询问尤里加发生了什么。
“那个弹钢琴的人……”尤里加停顿了一下，有些艰难地把话说完，“那个男人和我的养父很相像。”那样的外貌，那样的姿态，和本人别无二致。
这时，弹奏钢琴的人在乐曲结束之前便结束了弹奏，身穿西装的侍者手上托着放有香槟的托盘移动到他身侧。
那个弹奏钢琴的男人、那个无比像尤里加的养父的男人接过侍者端来的香槟，向正厅里的诸来宾点头示意，说：“今天来了很多新的客人，希望诸位在这次的宴会上也能尽情享受，如果能让各位沉醉于今夜的乐声与美酒当中，作为主人的我将再荣幸不过了。”弹钢琴的伊戈先生再度点头致意。
不是龙德施泰特，尤里加意识到了这一点，与其说失落倒不如说有一瞬间感受到了安心感。
……
“你会记得给我带生日礼物吗？”养父刚好在尤里加生日前出发去三峡执行任务，出发前尤里加这样问他，与其说问，倒不如说是在提醒这个男人——一定要记得给我带礼物哦。
龙德施泰特点头了，然后说会好好挑选出让尤里加满意的礼物，尤里加说她不相信，毕竟龙德施泰特并不擅长给女孩子挑选礼物，这些年来挑选的尽是些让人无语的东西。
事实也是如此，养父是个不值得被信赖的人，他口口声声说会选出尤里加满意的礼物，可是他却在那几天后，在三峡永远闭上了双眼。
……
“松雪尤里加，尤里加。”涩泽的声音让尤里加有种大梦惊醒的感觉，但也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好难得，涩泽先生居然直接喊了我的名字。”尤里加说，毕竟涩泽平日里更喜欢跳过称呼直接与她对话。
“你走神了，虽然不知道你走神的原因，但你得明白现在可不是给你做白日梦的时候。”涩泽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你从进门开始就很不对劲，发生了什么？”
出声叫她的名字虽然罕见但也是正常情况下有概率出现的事情，但他主动关心就显得很奇怪了，甚至有点儿可疑。
见尤里加没有直接回答，涩泽倒没有追着问，而是借着取酒的机会示意尤里加看向侍者的后背，借着大厅内的光线，尤里加也是废了点功夫才看到侍者脖颈处和手腕上缠绕的透明丝线，丝线的尾端消失在空气中难以追寻。
“人偶吗？”尤里加轻叹道。
“不仅是他，这场宴会上大多数人都被同样的丝线操控着，包括那位伊戈先生。”涩泽指了指正在与一位金发贵夫人交谈的伊戈，“看来是某人的异能力，可惜现在没办法把对方揪出来。”
尤里加点点头，然后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拉住涩泽的手腕问他：“涩泽先生的目标是伊戈吧，现在伊戈被人操纵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然而涩泽只是从鼻尖发出一声轻笑，不知是不是在自嘲，他把喝了一半的酒杯放置在桌子上。
“我先离开一下，等一下就回来。”
然而涩泽刚走开没多久，那位疑似被人操控中的伊戈先生就走了过来，凑近看尤里加只觉得他和自己的养父更相像了，就连那混杂着地中海蓝的眼眸都如出一辙，像是镜子的两面。伊戈先生看上去有些茫然，这位年近半百的绅士不知为什么眼神在看到尤里加之后就开始飘忽，最后连招呼都没有打就直接问她：“我们见过面吗？”
尤里加摇了摇头，她的确没有和伊戈先生见过面，她所认识的龙德施泰特不是他，她的养父龙德施泰特仍在江水下沉睡，深埋水底，闭上双眼长眠。
但是伊戈先生仍然有些茫然，那副迷茫的模样看上去竟然有点像是个迷路的稚童，但是当涩泽龙彦回来的时候，伊戈便立刻恢复正常跟他说了些场面话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你的脸色有些奇怪啊。”「涩泽」对尤里加说，“对了，我记得你是不喝酒的，我刚刚看到那边有南瓜汁供应，刚刚试了一下，味道很不错。”
尤里加捂住嘴轻笑了一声，看着面前的「涩泽龙彦」，尽管对方从外观上看毫无破绽，但是说出的话已经完全暴露身份了。
“岚山先生，你提示得太明显了。”尤里加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毕竟涩泽先生可是很讨厌南瓜的，更何况……他可不会关心我的脸色好不好。”
岚山想了想，还是点头了。
他将手中的烟捻灭，然后将它卷起，将它丢掷出窗外。
普林尼坐在黑暗之中，位于阁楼的书房散发着一股与富丽堂皇的装修格格不入的霉味，屏幕的光线照亮了他的侧脸，他按下打火机点燃了又一支香烟。散发荧白色光线的电子屏幕上是正厅的影像，安置在那里的摄像头将正厅的一切铺开展示在普林尼眼前。
他看到了涩泽龙彦和那位混血种小姐，他们仍在那里交谈，混血种小姐手中装有南瓜汁的玻璃杯在灯光下反射光芒，普林尼觉得有些无趣了，他怀疑自己高估了涩泽龙彦，毕竟他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情况有疑。
风吹开了阁楼的唯一一扇窗户，将放置在书桌上的纸张卷走，普利尼朝飞走的纸张伸出手，却在看到站在窗沿上的人后，整个人都呆滞住了。涩泽龙彦底下身坐在窗沿上，银白色的长发和同色系的西装使他仿佛同月色融为一体，但血色如石榴石的眼眸却在视线扫过他时闪过一丝暴虐。
他的的确确是条龙，一条躺在珍宝堆积而成的山上，因为无聊而懒洋洋地吐息，却有着暴虐和凶狠一面的恶龙，普林尼可以感受得到他此刻的心情并不佳。
“钟塔侍从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女爵士让你布下了这个局，而你却处处给我留下线索。”
涩泽将邀请函甩在书桌上，被红酒浸湿的一角出现了原本用隐形墨水写就的文字，普林尼在上面写希望和他在阁楼的书房见面，并建议涩泽让岚山假扮成他。
“所以——”普林尼话刚说出口就被涩泽打断了。
“钟塔侍从肯定是在得知了我的异能力并找到了能克制我的人，才会布下这个局，而你则作为中间人引我来这里，但是你向来是个不受拘束自我中心而且求知欲旺盛到了极点的人。”涩泽从窗沿跳入阁楼，他脚踩月光而来，像是纯白的死神。
“我以为你对尤里加产生了好奇心，但后来才发现你的目标是岚山，你就那么渴望见到他的真身吗？”涩泽平静的语气完全看不出他此刻的真实情绪。
岚山光三郎的真实身份，岚山自认为自己掩藏得很好，以为涩泽从来没有发现，实际涩泽从一开始就清楚——那个岚山光三郎并非人类，而是某种以人类的想象力无法想象的幻想种。
而普林尼听到涩泽的话后却变得雀跃起来，像是个得到了喜爱的玩具的孩子一般，露出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很难见的童真，但这无法遮盖他那腐烂自我的内心。
普林尼有着为了看到自己希望见到的东西而不惜牺牲他人的执着。
“狮身蝎尾人面的物种是真实存在的，我早就向世人宣告了这一真理，而我却多次受到了众人的嘲笑。来吧，很快我们就可以见到那传说中的幻想中了，只要钟塔侍从准备好的敌人将他逼往绝境。”普林尼站在椅子上张开双手，仿佛想要拥抱大束月光，然后发出几声大笑，“交易吧，只要你不插手我的计划，我就将你所追寻的答案告诉你，我将告诉你你正在寻找的东西在哪里。”
然而涩泽只是从暗处拖了一张椅子出来，他坐在椅子上，以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看着几近疯狂的普林尼。
一切，都在按照他大脑中预想的剧本进行着。
然后，枪声为这出戏曲拉开了表演舞台的帷幕。
言灵——时零！
黄金瞳点燃，言灵启动，时间在一瞬间停滞，周围的一切像是被按下了慢速播放键，借着这个机会尤里加观察发现那些宴会上的客人们并没有因为枪声而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们果然都是被操纵的人偶。
“岚山先生，该走了。”尤里加拉住假扮成涩泽的岚山，却发现对方正满脸痛苦伏倒在地，“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一时间有些着急的尤里加立刻伸出手把岚山抱了起来，因为岚山身高比自己高所以尤里加选择了公主抱。
时零虽然可以让时间以极慢的速度流转，但是物体的力仍存在那里，所以此刻因为言灵而成扇形排列在空气中的子弹仍具有杀伤力，必须小心地躲过它们。尤里加和身为S级混血种的昂热校长不同，虽然有着高阶言灵但并不能长时间维持，昂热的极限是六秒，而尤里加则可以持续两秒，也就是放缓五十倍后的一百秒，她抱着岚山来到了子弹无法射击到了的盲区，这才停止了自己的言灵。
尤里加靠着墙壁喘着粗气，不过那些呼吸声早就被子弹在空气中呼啸撕裂的声音掩盖，宴会上身着礼服的人偶们被子弹射穿倒地，却没有血液从他们破破烂烂的身体中流出。
尤里加砸了咂舌，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然而躺在她身侧的岚山突然腾起将她扑倒在一旁。后脑勺着地带来晕眩感和疼痛，由里佳倒吸一口冷气，注意到一颗子弹正好打中了她刚刚靠着的地方，于是向岚山道了谢。
但岚山似乎听不到尤里加的声音了，浓稠的暗红血液从他的眼角流下，就连耳朵处也由血液下滴，远比上一次要严重。
言灵——炽。炽热的火浪在正厅席卷，熊熊燃烧的烈焰将此处变为人间炼狱，空气中净是被烧焦的窒息臭味，滚烫的空气仿佛要将喉咙烫出几个血泡来。
青铜与火之王一支的言灵，卡塞尔拥有这一言灵的不过两人，一位是狮心会副主席兰斯洛特，而另一个人……
尤里加已经看到他了，双手持枪的西服绅士穿越过烈焰地狱朝他们走来，他的脚步沉顿却又有力，那位极其像龙德施泰特的伊戈先生化身为了杀戮机器，而他的目标显然是岚山——或者说打扮成涩泽龙彦模样的岚山。
“我知道我今天就会死去，比起无法承受力量而身体衰竭暴毙，在这里为了涩泽先生战死简直是最适合我的结局了。”岚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上白色的西装尽是血痕，“请闭上眼睛，就连涩泽先生都没有看过我的这幅姿态，毕竟——太过丑陋了。”
狮身、蝎尾、然而那张人类的脸庞仍是岚山那张眉眼柔和的脸，岚山用蝎的尾巴卷住尤里加的腰，将她甩到某个角落里。他朝伊戈嘶吼，声音如同苇笛和小号的合奏。
“狮子的身躯、蝎的尾巴以及人类的脸，没错啊！就是它啊！”普林尼的额头贴在电子显示屏上，用双眼将屏幕中的一切揽入脑中，“太美丽了，太美丽了，不愧是幻想种。”
涩泽龙彦看着已经进入了狂热状态的普林尼，也没有着急亦或者为楼下的两个人担忧，他从桌上拿来了一颗鲜红的苹果，用水果刀一圈一圈地将上面的果皮削下来。
“你……你一直在追求一样东西对吧……”普林尼这才把头转过去看向涩泽。
的确，涩泽龙彦的确在寻找一样能超乎他意料的东西，一种特殊的异能力，然而他的内心只剩下一种执念，那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甚至说不清他到底在追求什么，只是那份执念永远在内心燃烧释放能量，迸射火花。
“Yokohama.”普林尼只是一个音接一个音节地把答案念出来，“我的异能告诉我你可以在一个叫做横滨的城市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普林尼的异能有着在百分之八十上下浮动的正确率，有可能出错，但聊胜于无。
涩泽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黑暗的房间内难以看清，身体已经衰老视力下降的普林尼眼睛再度看回电子显示屏，他看到正在正厅搏斗的两人，子弹飞射，烈焰炸裂，蝎尾击碎支柱……然而他看不到身后的人，看不到那把在月光下散发寒光的水果刀。
刀尖没入咽喉，颈部大动脉被割裂那一瞬间血液从□□内迸射而出，飞溅到墙上。涩泽叹了口气，松开握刀的手，金属刀哐嘡一声掉落在地，然后他才拿出手帕擦掉溅在脸上的血液。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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