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有毒》金毛果仁儿

5、第 5 章

　　隆冬时节，正是年关在即，中州城迎来一场大雪，雪花如同柳絮般纷纷扬扬在萧瑟寒风中盘旋飞舞；城中主道上有不少匆匆赶路的行人，街道旁的铺子，无论是卖哪种货物的，此时都有伙计站在门内对着街道上步履匆匆的行人吆喝，招呼他们进店里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行人中有的急着赶路拒绝了如此好意，也有三三两两的结伴走进不同店铺，店内正中早摆好桌子，备了些许茶盏，旁边还有炭炉与热水；进店的人被伙计领到桌前坐好，倒好热茶后伙计依旧走到店门口继续招呼行人。

　　有行人往桌子上放了几个铜板，伙计忙忙叫他收起来，说这茶水是不收银子的。
　　行人好奇发问：“店家，既招呼我等进来喝茶，怎还不收银子？”
　　“客人是第一次来我们中州城罢？”
　　“我等前往大魏行商，今日遇到大雪，想着来中州城避一避风雪再走，确是第一次来。”
　　伙计热情笑开：“那倒是好叫客人知晓，从三年前我们少城主管事开始，就给城里立了这个规矩，但凡是遇到雨雪天气，城内的铺子都要给街上的行人提供落脚躲避的方便，且不能收取费用。”
　　客人诧异：“倒是很体察民情！”
　　另一个客人问道：“如遇到连日的风雨或风雪该如何？”
　　“我们这些店铺只是提供一时的休憩，客人们也只是喝些热茶，若是在茶楼或酒楼食肆躲避天气的客人可以免费取些普通茶水喝，吃饭喝酒就要收银子了，若需要住宿的客人可以去客栈，客栈会有马车来接；当然，吃饭和住宿的银子是可以打折的，天气恢复了，收费也会恢复正常。”

　　几个客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忍不住问起：“打折？银子怎么打折？”
　　伙计一边给他们续茶水一边回道：“这个打折的说法也是我们少城主提出来的，具体怎么个说法我一个小伙计还真不知，倒是可以给您们举个例子；就比如您几位在酒楼住一日，加上吃食，共要三两银子，遇到今日这般雨雪天气就可以打八折，您只要给二两四钱银子便可。”
　　客人赞叹：“你们少城主这个法子倒是很为客人着想；只是这样一来，酒楼和客栈的损失该找谁要？”
　　“那是客人您不知道，我们少城主有一套什么补差经营办法，我们这些做伙计的肯定不知道，城里掌柜的们都去过少城主召集的管理会议，对少城主信服得紧；像今日这般给路人和行人提供方便的事他们都乐意着呢，恨不能多来几次恶劣天气，说是做的越多，少城主给的好处就越多。”

　　“像你说的打折这个，只有不好的天气才有？”
　　伙计：“当然不是！我们中州城但凡是商铺或者商行，都有不同的打折算法，像是第一次合作折扣、多次合作折扣、会员折扣等等；客人您若是好奇，可以与我们掌柜的聊聊，掌柜的知道的多，还能带您去城中商会看看，或许您还能聊出个什么生意来，省得您还要跋山涉水往大魏走，这年关在即，谁不想早些回家过年呢？”
　　“谁说不是呢！既然如此，就烦请小兄弟请你们掌柜的前来一叙？”
　　“好，客人且在此稍等，再喝些热茶，小的叫人去后院请掌柜的过来。”

　　看着另一个伙计的身影走出后门，几个客人相视一笑而后赞叹。
　　“这个少城主了不得啊！”
　　“可不是！只今日这一件事情的行事就能看出是个爱民的，只是提供举手的方便，我们就心甘情愿去了解中州城；一个小伙计便如此口齿伶俐，见过掌柜的，再去看看什么商会，只怕我等是真不想前去大魏了。”
　　“虽说如此，可我等行商不就是想多赚银子？往年来往大雍和大魏，也损失了几笔生意；若中州城真有适合我们的生意不是更好？只看这个少城主能为百姓想到如此细微之处，就知晓此人的为人处事，再想想我们入城后一路看过来的景象，那高耸巍峨的城墙、城内宽阔的街道，各种商铺林立···近些年中州城都未曾听过有战事，想来很是安稳，不妨住下来看看，谁不想做些安稳生意？”
　　议论片刻后，几人大致拿定主意，见掌柜的进来，纷纷起身寒暄，店铺内的气氛更是热络起来···

　　被几人议论的少城主此时正斜斜倚靠在城主府后花园梅林里一处精致凉亭栏杆上，懒洋洋看着雪落梅林。
　　虽是隆冬时节，八角亭几面都挂了鲛丝纱帘，凉亭地面铺设了厚厚的乌木地板，地板下设了地龙，栏杆内还摆放了几个炭炉，烧着银丝碳；亭中间有一石桌和几个石凳，石桌上用几个玉盘盛满果品点心，还有一套玉质酒具，石凳上坐着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年正忙着摆弄烤肉。

　　亭内栏杆旁有两排木榻，上面铺了厚厚几层锦垫，锦垫上有两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一个坐着，一个斜斜倚靠着栏杆；坐着的那个少年内着天青色锦衣，外罩墨色长袍，长衫的领口处和袖口边缘都用银丝绣着精致云纹，一旁的栏杆处搭着一件墨青色斗篷。
　　少年长得很是俊美，尤其是一双灵动桃花眼，说话时一侧有梨涡，微微偏麦色的皮肤，身材挺秀，看起来很像一个长快了的娃娃，颇有喜感；他看了看亭子外的大雪与对面的少年说道：“阿玖啊，这般豪奢地听雪赏梅，我们这个年纪的公子少爷们也只有你敢做，不怕老城主罚你？”

　　斜倚着的少年懒散换了一条胳膊搭在栏杆上，回头看过来。
　　一霎间，凉亭内所有摆设都沦为陪衬，这是怎样一个玉人！
　　少年面如冠玉，斜眉将入鬓，眉心处有一点朱砂痣，朱砂痣又向额间蔓延一朵小小的赤红火焰状胎记；狭长丹凤眼微微眯着，眼尾微微上扬，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眯眼的动作微垂，有这样一双眉眼，少年做个表情又该是怎样的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眉眼下鼻若悬胆，唇如点朱，还有饱满唇珠；乌黑油亮地长发随意用一条红色锦带束起，有几缕发丝随着少年的动作调皮拂过脸侧。
　　少年内着红色里衣，外罩白色锦袍，还披着一件狐裘，底摆处一角用银丝刺绣了几朵缠卷的曼珠沙华；随手将手炉放在一边懒懒答话：“萧远风，你才多久未来中州城，日子又穷了？你可真会挑日子，我这才刚回来几日你就又离家出走？今日这雪景不错，茯苓就仔细张罗一番过来梅林赏玩，否则便辜负了如此美景，何谈豪奢？”
　　停顿了一下又轻笑起来：“放心，我们中州城有的是银子！前些日子我又赚了一大笔，正适合你来打秋风。”

　　没错，这个慵懒中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少年就是中州城的少城主谢玖，年满十六，内里灵魂三十三岁的谢玖，若加上在幽冥界飘荡那些年，灵魂年纪大约算得上中年。
　　从幽冥界误入一个打开的结界内，谢玖成了一个婴儿，大约是没有喝孟婆汤就投胎的缘故，居然还保留着上一世和幽冥界的记忆；呱呱落地后在一个地宫内艰难活到三岁后逃出来，机缘巧合下遇到中州城的城主谢锦澜；谢锦澜喜欢的是元极宗的宗主墨无痕，今生注定无子，在墨无痕给谢玖排毒医治那两年里，两个男子和一个孩子相处得很是合拍，谢玖就成了谢锦澜的儿子，上了谢氏族谱后便顺理成章成为少城主。

　　墨无痕教导谢玖十数年，谢玖一直习惯叫他师父； 十多年来谢玖多半都在元极山养病学习，余下的时间会回到中州城在老城主谢安膝下尽孝，顺便经营一些俗事。
　　自他八岁能如常人般行走后便开始经营起自己的势力，谢锦澜发现他实在是个天才，便理直气壮地将中州城的大半事务慢慢转到谢玖手里，自己藏在元极宗里陪着墨无痕；大抵是两个人前半生实在聚少离多，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出色的儿子能打理事物，便心安理得珍惜起时间，墨无痕也默认了谢锦澜的安排，对谢玖是半点心疼都没有···

　　萧远风自己因为兰陵萧氏的族规还不能参与管事，但他又实在喜爱银子，听到谢玖说又赚了一大笔银子忍不住激动起来，忙问道：“阿玖啊，这次你又嚯嚯了哪家冤大头？”
　　亭内忙着烤肉的少年忍不住扑哧一笑，谢玖也轻笑挑眉：“啊，这次的冤大头是兰陵萧氏！”
　　“······”
　　萧远风对于谢玖如何从自家老爷子和父亲那里赚到到银子很是好奇，缠着他讲事情经过。
　　谢玖懒得和他细说，转头对正忙着烤肉的少年吩咐：“茯苓，不要自己乐，满足一下萧六公子的好奇心。”
　　“得嘞，公子好好赏景，茯苓定细细讲给六公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