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三声等回音》夕饶

2、那个男孩

　　林子凡直视着眼前涨红了脸的姑娘，她目光灼灼里面带着几分期许。他突然之间有点不想让她失望。
　　叶芷再一次和他面对面。她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局促。
　　他终于给自己一个机会认识他了。第一次的交集看似莽撞又枯燥，可她还是止不住的心动。
　　“你还挺直接的。”林子凡看着叶芷说到，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笑，却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反感。
　　气氛有些尴尬，叶芷低头抿了抿嘴，抬头看着他有些发愣。
　　“所以你现在是想？”
　　林子凡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请我喝饮料吧？”
　　“啊？”叶芷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跳了一拍，不知是出于惊慌失措，还是喜出望外。

　　楼下小饭堂旁边新开了一个饮吧，叶芷平常因为心疼瘪掉的荷包而从没有将视线停留在放着调好茶饮的冰柜。
　　托林子凡的福，时至今日叶芷才知道原来学校的冰柜里的饮料有这么多品种。
　　林子凡看了看冰柜，然后示意阿姨取出了一杯飘着几片柠檬的红茶。
　　那是冰柜里最便宜的茶饮，叶芷看着他，张了张嘴仿佛想要说什么。
　　“不点？”林子凡看着叶芷问到。
　　叶芷扫了一眼林子凡，然后说到:“啊，我不用，我不用，我不渴，其实……你不必为我省钱的。”叶芷看着林子凡笑了笑，掏出了自己放在口袋里的饭卡，在磁感收费器上滴了一下。
　　“我只喜欢这一种。”
　　林子凡将吸管插入了茶饮中，吸了一口，扫了一眼付费器上一闪而过的数字，他看着叶芷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的饭钱，不会都会拿去买参考书了吧？”
　　“嗯，对，我的零用钱，饭钱大多都花在教参上了。”叶芷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作答到，和他对视几秒便把视线转移开了。
　　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叶芷总会觉得有些不自在，思绪也会飘得有点远。
　　叶芷犹豫了一会，突然间问到:“你不会觉得我很功利吗？为了和你做朋友，让你教我学习，而请你喝饮料？”
　　叶芷看着默不作声的林子凡，以及他因为吞咽柠檬茶而上上下下的喉结。
　　她的一颗心似乎也在那一刻跟着林子凡的喉结上上下下。
　　瞥了一眼林子凡的脸，叶芷又忙把视线给移开了。
　　俊俏白皙的脸上，有着高挺的鼻子，和一双足够吸引人的深邃双眸。那双眼睛的下睫毛浓密得好像他涂了眼线一般。
　　他长得实在是惹人心动，正是因为心动，所以叶芷却不敢多想。
　　半响，林子凡才缓缓说到：“你挺直接的。”
　　还是那句话，你挺直接的。
　　“你不然坐着喝吧？”叶芷看林子凡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小心翼翼地提醒着，不再追问。
　　林子凡随意在小饭堂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一杯柠檬茶落肚。
　　叶芷看着林子凡把饮料喝光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既然已经喝完了我的茶，是不是就代表你愿意和我做朋友了？”
　　林子凡看着她，眉先微锁，然后立马舒展，微微扬起了嘴角:“当然，我可不是他。”
　　叶芷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林子凡，不由得好奇他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是谁。
　　但出于“言多必失，不能触碰别人的隐私”的想法，叶芷话到嘴边，没有吐出。
　　“那你什么时候教我学习？”叶芷问道。
　　“你这人可真现实。”林子凡笑了。
　　“没有，我只是担心，你答应我之后又会突然反悔，所以想要和你确定一个时间，仅此而已。”有些慌得叶芷连忙低下头解释，声音越来越小，不敢抬头看他。
　　等下，他刚刚是在笑吗？
　　低头的刹那好像见到了他上扬的嘴角。
　　叶芷一抬头看到林子凡脸上表现出的半分戏弄，心里头不由得一恼。
　　看见叶芷抬头的林子凡，也立马把笑意一敛，装作风平浪静。
　　“嗯。”林子凡看低眉顺眼朝着自己说话的叶芷，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教你学习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林子凡说。
　　“还有条件？好吧，你说。”以为林子凡又开玩笑的叶芷语调微微上扬，可看林子凡一脸认真，气势不由得又弱了下去。
　　“你把你那批参考书借几本给我用用，还有……”
　　叶芷抬头，有些紧张。
　　林子凡淡淡地说道：“别紧张，我没有想跟你提太多条件的意思。我只是想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芷。”
　　“高一十一班的叶芷。”林子凡点了点头表示已经记住了她的名字，“这样吧，我看见你的王后雄和学霸笔记了，考完试后，你先带这两本书还有数学必修四在中午十二点二十来二楼图书角找我。”
　　“可以。”叶芷点了点头，“你平常都在那里自习吗？”
　　“不，平常在图书馆，只是在二楼图书角那里可以说话。”林子凡淡淡地说道。
　　只有在说这些的时候才愿意讲这么多话啊，叶芷暗自想到。
　　真好，他认识我了。
　　“我先走了。”林子凡拿起桌面上的空塑料杯，起身走了，一副处理完正事便不想在叶芷身上浪费时间的模样。
　　叶芷很难以相信眼前这个渐行渐远，毫无留恋之意的人既然是刚刚那个答应要教自己，要和自己做朋友的人。
　　不过叶芷其实也明白，明白自己不是一个像洛依一样吸引人的女孩，像林子凡这样的男孩，是肯定不会被她吸引的。
　　他能记住自己的名字自己就应该感激了。
　　他愿意帮自己，已经让自己有种中彩票的感觉了。
　　不过既然他对我没有任何好感又毫不在意，那又为什么会愿意答应我一个陌生人的请求呢？
　　总不可能是为了那一杯廉价的柠檬茶吧？
　　叶芷叹了口气，回到了教室提起了书包，往家的方向走。不敢多想便匆忙间把自己思绪打乱。
　　临出教室前，她看到了吴立略显怪异的表情，她确定，吴立刚刚也在茶吧里。
　　天气一天天的热了起来，让人想把自己泡在水里，或是舔一根冰棍。
　　顾大妈也开始出来做生意了。
　　一到夏季，顾大妈总是习惯性提着一个一半装着冰，一半装着老白糖冰棍的小桶，然后搬个小凳子坐在巷口的树下，摇着蒲扇，等着顾客上门。
　　所以叶芷很肯定，顾大妈今天也在。
　　一想到要进巷子就一定会见到她，躲都躲不掉，叶芷就有些发愁。
　　她不想见到她。
　　顾大妈的白糖冰棍听说不再是以前一块一根了，价格愈发的贵了起来，现如今已经卖到两块一根了。
　　白糖冰棍的价格变了，但顾大妈依旧是那个顾大妈，一年前的顾大妈和一年后的顾大妈一样，还是让叶芷跨不过去自己心理的那道坎，她也日复一日地被叶芷讨厌着。
　　那根掉在地上的白糖冰棍，恐怕是她这辈子在顾大妈那里买得最后一根白糖冰棍。
　　一进巷口，果不其然又见到了顾大妈。
　　顾大妈斜眼看着叶芷，一只手使劲摇扇子，撅着个嘴好像在嘟囔着什么。
　　看着顾大妈满心满眼的瞧不起，叶芷的心里不由得感到深深的厌恶。
　　当然，叶芷也没多大兴趣把视线过多停留在面露凶恶的顾大妈身上。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了一家新开的理发店的叶芷，在理发店门前伫足。
　　玻璃门映着自己模糊的轮廓，暂且充当了镜子的玻璃门让叶芷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平日里看起来很不清爽，松松垮垮随意绑得马尾让自己显得稍微有那么一点不修边幅。
　　叶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打量过自己了，大概也是多了一些重视自己的理由。
　　那个男生出现过在她的日记本里，一次，小心翼翼地用着一个字母代称取代着名字。
　　她的日记本里记录的事情并不多，因为她总是害怕自己记录下来的心事会某天成为自己的软肋，一旦日记本丢了，那……

　　对于心动，她更是有些胆怯。
　　可那次是她高一一整年为数不多的几次心动便也只好别扭地悄悄在日记本形容了几句。
　　所有经验分享的人都一本正经的老生常谈，唯独他分享地带有些许随意。
　　总觉得他面无表情之下的一番说辞藏着些许的不可一世和傲气。
　　“往死里学就好了。成功是水到渠成的。”他说。

　　她总是劝着自己不去想关于他的事情，没有办法见到他，所以心里倒也平静。
　　夏天到了，一头长发且是油性发质的叶芷为了让自己稍微显得干净点，而不得不天天洗她的长发，长发洗的久，分叉多，干的又慢，叶芷早有打算把它给剪了。
　　所以当看到开店酬宾四个大字的时候，叶芷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的，“师傅，我想剪短头发。”她冲着迎面走来的大叔笑了笑。
　　确定好头发长度的叶芷，坐在位置上闭着眼任由师傅修剪，理发师不时调侃她，问她是不是失恋了。
　　“我只是想剪得清爽好看些。”她轻轻地说。
　　理发师围着她叽叽喳喳地和她说话，叶芷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蝉喧闹着整个夏天。
　　叶子依旧是绿油油的，空气依旧是湿热的。封溪处在沿海地区的位置，不同于内陆的干燥，受到季风的影响，那里的空气让人总是感觉闷闷热热，湿湿的，让人透不过气。
　　理完发的叶芷顿时觉得世界清爽了很多。
　　回到家的叶芷开灯，视线习惯性地扫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企图寻找一个身影。然后习惯性的失望。
　　叶芷随意的给自己下了一碗面，看着空荡荡的冰箱，叶芷叹了一口气，往面里面滴了几滴油，再往里面适量加了点酱油和醋。
　　她把面拌了拌送入嘴里，开了一盏台灯，习惯性地抽出了一沓信纸，然后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写信过程中，她的晚饭也早已被她解决。想了很久，却发现不知寄给谁，在脑海中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塞回了书桌里。
　　夜很深了，家里除了她依旧没有别人，叶芷瞥了一眼放在房间角落的一把旧的微微附着些灰尘民谣吉他，叹了一口气。
　　城市的天空似乎蒙了一层尘而看不到闪耀的星。可月亮还是明亮，没有被尘埃和云所覆盖遮掩，依旧是高高地挂在天空中。
　　天气很热，叶芷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一片潮湿，头顶上老旧的风扇吱呀作响，叶芷抱着被子，闭上了眼，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