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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故事开始之前 ...

  •    封溪的夏是燥热的。
      蝉大声地聒噪着。
      叶芷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闲不下来一般地转着笔。
      她偏头看窗外密密匝匝因撒满阳光而显得绿油油的树叶,从树叶间透下的碎汞,十分耀眼,耀眼到刺眼。
      沿海城市没有很多大晴天,夏季下雨频繁,来得快去得快,暴雨多,地理学上称为对流雨,所以叶芷还是很珍惜这种晴空万里。
      那是高一下学期期末模拟考的前一天,可她似乎并没有很紧张的复习,反倒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在等待着下课,然后把自己一堆书籍搬运出去。
      只是不一会儿,她就把注意力转回了放在桌面上的三角函数转换题上。
      在夏天跑神儿,于她而言,实在太可怕。
      她是真的非常不喜欢夏天。
      一到夏天,身体所感受到的热,以及浑身是汗的粘稠感,总让她想起掉那根在地上的白糖冰棍,以及看着白糖冰棍一点点在地上化成水时,自己僵掉的笑容和耳旁的嗡嗡声。
      下课铃打响,终于等到解放的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四周的座位一下子就空了。那些一下课便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的各种小团体,开始走出教室,分布在了校道上。也有的人乖乖待在教室的中心,开始互相帮忙搬书。
      叶芷的眉头轻锁,叹了一口气,轻微的叹气声淹没在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聊天声音里。
      她抱起了一堆厚重的参考书,拎着两大袋练习册,瞥了一眼主动帮洛依抱起书的男生们,然后往指定的书籍摆放区,踉踉跄跄,左右摇晃地走了过去。
      去位于学校架空层的书籍摆放区,要爬两层楼梯。
      叶芷心里十分不情愿,她不明白为什么学校好端端不让人把书放在教室外,而要放在那个什么架空层。
      正是夏天,汗出的多,叶芷的蓝白校服被汗浸湿了,湿透的校服紧紧贴在了叶芷的后背上,她不薄的眼镜有些往下滑,因为书籍过于厚重,手指也被环保袋的两条带子给勒出一道红,勒得生疼。
      刚刚那一瞥,满含叶芷对洛依的羡慕。
      每到搬书的时候,叶芷就会突然很羡慕洛依,或者说,在她力不从心的时候,都会突然很羡慕洛依,那个长得好看,长发飘飘,笑容姣好的大学霸洛依。

      只要她求助的眼神一出,不必吆喝,自有人帮她。

      不像她,没人管,只能自己扛。
      孤零零一人摆出一副与世间隔绝的模样。
      人都是群体性社会性的动物,所以趋于存在群体之中几乎是一种天性。
      可当人开始自主选择独自一人的时候,其实也是出于一种天性,规避伤害的天性。
      离架空层只有几步之遥的位置,叶芷的环保袋提带突然“不堪重负”地断了。
      装满的书,因撞在地下反弹的向上冲击力撒了出来,很多原本抱在手上的书也随着叶芷的手一抖而都掉在了地上。
      她叹了一口气蹲了下来,很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同班男同学吴立和冯渝的声音,更加清楚地听到了来自吴立的一句话,“你说她是不是蠢啊,如果不行,就别一次性搬这么多,撒得满地还挡着别人的路。”
      “可能真的是蠢,不然也不是班里的勤奋榜样,却一次都没有先进个人。”
      “哎,我告诉你,我们初中就有个人,也像她这样的,天天学,扛一大堆参考书,做作死了,老清高了,都不和我们说话的,被老师夸勤奋,就天天鼻孔冲天,对自身缺乏一定的认识。不知道得意个什么劲,考出来成绩还不是倒数,一门数学还没我一半高。我觉得吧,她们这种人就是装作很努力,让老师不能骂她们又懒又蠢而已。”
      “吴立,以前好像没见你对叶芷有那么大意见啊。而且你说的那也是上个学期菲菲还在的时候了,我们现在的班主任李文杰不是不吃她这一套了吗?”
      “切,看不爽她很久了,上学期末洛依在忙学生会竞选的那会,就是她抢了洛依的勤奋榜样。也就好险那个李文杰势利眼,看到成绩好的就笑嘻嘻,看到差的就甩脸色,好整整她。”吴立冷笑道。
      那句熟悉“学习做作,勤奋做作”的话让叶芷的心为之一颤,然后开始揪紧,紧得很疼。
      她的脸抽动了一下,扬起的嘴角垂了下来,她用一种饱含着怒气的眼神瞪着面前的二人。她早就对这些人的恶意有所察觉,可没有想到这些人竟会如此这般的当着她的面指手画脚。
      她的双眸中含着的熊熊烈火,毫无保留地体现着她内心的愤怒。理性的一面,让她知道自己最该把这些讨厌的人的恶劣言语当作耳旁风,可感性的一面却让她压抑不住怒火。
      只是不一会,她的眼神就黯淡下来了。

      成绩差,没有什么摆得台面上的理由去与其辩驳。失控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难堪。
      此时此刻最让叶芷恨得,不再是吴立的话了,而是被欺负之后,没有勇气以及信心,坦荡荡地站在吴立面前,不屑地笑着说下次一定会超过他的自己。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多久。所以她不敢。
      现在的她只剩不甘以及坚持。
      以及实力无法支持的,让她每次考差后都无比难过的自尊心。
      叶芷把自己的头低了下来,手抓紧了手中的数学课本,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她深吸了一口气,默不作声,继续捡着课本,手里的书不由得渐渐攥紧。
      她抬头看吴立揪在一起狰狞的面部表情。
      他的嘴依旧一张一合。
      “厚颜无耻!”
      吴立和冯渝有些震惊,他们没想到这个在平日里戴个眼镜整天像傻子一样学习,看起来柔柔弱弱,很好欺负的女生竟然会发出那么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叶芷努力压抑在心底的四个字,在那一刻,被怒气带动着冲到了喉咙。
      那些话曾被她用意志努地克制,强硬地卡在喉咙里。
      可最终那几句硬生生卡在喉咙里的话,随着她的失控而爆发出来。

      吴立举起手企图往下扇,却被冯渝一把扯住,吴立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嘴角斜扬,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睥睨着叶芷。
      “罢了,”他说,“我才不屑和臭娘们计较。”
      一个男生从旁边的架空层走了过来,一语不发地开始帮叶芷捡书。
      他蹲了下来,伸出了手,把书放在了环保袋里,再把一堆在地上散乱,放不下的书轻轻拍了拍,抱在了怀里,然后站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吴立和冯渝,左边嘴角不屑的轻轻一扬,不理会傻站在叶芷后面的吴立冯渝二人。
      他问:“同学,你们班放书的位置在哪里?”
      看到冷笑的吴立轻轻一哼,然后加快步伐地走了,边走还边催促着旁边冯渝,“洛依还等着我们呢,走快点吧。”
      “那……那不是。”冯渝有些讶异地指着帮助叶芷的那个男生。
      “冯渝,走!”
      叶芷叹了一口气,看着地上一个断掉提带的的环保袋,和一个完好的环保袋,有些不知所措。
      叶芷仰脸看他,感觉眼眶微微有些酸胀,用手大概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谢谢你。”
      “不用。”他轻声说。
      点点阳光洒在抱着书的少年的发梢上,少年再提起了一个装满书的完好的环保袋,找了一处好位置小心地放好叶芷的书籍。
      林……林子凡?!
      放完书后,他转身就走了。
      叶芷左右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点,却发现吴立说做作二字的声音不断的荡在耳旁,她愣愣得盯着少年的背影,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叶芷产生的那个想法促使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饭卡,然后下定决心地朝少年喊到:“林子凡,谢谢你,我请你去楼下的饮吧喝饮料吧?”
      林子凡转身,眉微挑,“哦?你认识我?”
      叶芷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当然认识你。”当然二字把叶芷吓得不轻,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把这话说的那么理所应当。
      听到了叶芷的话的林子凡更加奇怪了。
      他知道叶芷是十一班的,因为书籍摆放区是按照班级划分的。正因为知道,他才会更加觉得奇怪。
      他所在的班级和十一班隔了一层,眼前这个女孩可能是太普通了,而让他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见过。
      “为什么?为什么当然认识我。”话一出口,林子凡就有些后悔了,他的追问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眼前的女孩此时此刻正盯着脚尖,脸微微泛着点红。
      “因为……你学习好啊。”叶芷抬着头,认真地看着林子凡说到,“期中考之后的表彰大会,级长不是让你做经验分享吗?”

      他在期中考试中逆袭,从年级两百一跃到全级前十。
      他是能够被级长邀请在全年级面前做经验分享的人。
      他是高一(三)班林子凡。
      一个证明了万事皆可能的人。
      一个她想成为的人。

      “哦,那个时候我在上面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林子凡漫不经心地说道。
      “没有,我觉得你讲得挺好,真的挺好的,至少……至少给了我很大的信心和勇气,我是真的觉得很好。”叶芷低头支支吾吾地从嘴里吐出了几句话,然后抬头看着林子凡,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真诚。
      林子凡看着眼前绑着松松马尾目光灼灼的姑娘,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微侧的身子似乎向叶芷暗示着自己并不愿意继续在她身上花费过多时间。
      “林子凡,我请你喝杯饮料吧?”
      “举手之劳,不必破费。”结束完这个话题之后,林子凡便毫不在意地转身又走了,磁性低沉的声音似乎也表示着他对叶芷确实半点兴趣也没有。
      看着渐行渐远的林子凡,叶芷有点着急。
      她不经大脑地赶忙喊到:“喂,我请你喝饮料,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帮我学习。”
      林子凡停住了脚步,转身,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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