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花》公输吟尘

45、罗思麟（6）

　　婚期，忽然就顺利地定下了。我本不该惊讶，可当处心积虑转化为现实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茫然。春风得意，某个地方却是空的，极不协调的亢奋。
　　结婚照，婚庆，喜酒，新房软装，事必躬亲，填满了我所有的空隙，阻隔了所有冲动的可能。同事都说我心疼钟沁沄，舆论的盲目让我多了一个新好男人的头衔，一个新闻点的出现立即覆盖上一轮热潮，无论它们是否矛盾。没人知道，我只是，不想要思考的时间。
　　婚礼前，我终是再见了江七月。一个双方都再清楚不过的信息，时间，地点，人物，事情，唇舌上竟顶着千般力。我说，如果我可以早一点遇到她。她笑了，我想起来，闲聊的时候她说起的最不喜欢的诗句便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以及“恨不逢君未嫁时”。我不再言语，横亘在我和她之间的，并不是时间，甚至，不是法律认定的已婚身份。
　　若时光倒流，我的选择会不会就此不同？在饭店迎宾时，父母那种卑躬的殷切姿态，让我的背始终挺直。夹在深深皱纹中的笑，陪尽小心的畏缩，这样碍眼。清高，是餐风露宿喂养的畸形儿。人生的如果，只是往复的悲凉。当交换戒指，掌声雷动，我确信，再来一次，我依然会如此选择，出卖我的爱情，不悔。
　　然后的再见，在一个月后。她似模似样地在奶茶铺忙碌，看见我十分坦然，我故意的亲密倒像是自曝其短的拙劣把戏。短兵相接的谈话，为我们的关系定性。钟沁沄曾分别找过她和安绫，我是知道的，却不知她用了什么说辞，使得钟沁沄专注地打压安绫。无所依仗，却能在夹击中安然无恙。她说，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身心俱疲，如安绫；强留属于自己却未必想要的东西，得不偿失，如钟沁沄。而她，什么都不要，什么都没有，少了患得患失，所以，总是胜利。
　　我约她吃饭，她默许，咖啡馆中的一眼悲哀再无踪影。她还是那个充实得只拥有自己的江七月，她的情，最浓处只到稀薄，抛却时只需轻轻挥手，就能驱逐所有痕迹。
　　我笑着离开，心底重复，不悔。
　　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