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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

  •   我们回去的路上顺风顺水,坐的船也不再是货船,而是客船。远处越来越小的黑山,像一个怯懦的躲在黑暗里的孩子,不敢面对一切。
      我问同我坐在甲板上的婷子:“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说什么这次都不会回来。”
      婷子温柔一笑,又略显尴尬的说:“我没有怀孕,我是骗我爸妈的,要不然他们肯定会把我带走。”
      “让我用余生好好爱你。”
      呼,我拿什么来回报她舍身的爱。
      我们回到泰国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情,梅姐去码头接的我们。
      回去后的第二天我和婷子就投入到酒吧的忙碌生活里,客人每天都很多,大部分是中国人,本地人很少来我们店里,因为语言和文化上的差异,我们很难融入到他们的圈子,他们也不会主动向我们示好。
      生活简单而忙碌,我几乎已经忘记自己还是一个逃犯。我和婷子的生活简单温馨,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恩爱如初,而她再不是几年前的富家公主,俨然成为一个在生意上磨练成型的商业高手。
      白驹过隙,又是两年,我和婷子的生意越来越好,在当地已是名声在外的知名酒吧。
      夏天的泰国异常炎热,湿气很重,但是晚上的海风很柔和,还有淡淡的腥味,我和婷子都很喜欢这种味道。
      “青树,我觉着我们还是应该要一个孩子。”婷子摇着酒杯伏在阳台的栏杆上说。
      “是该要一个,没有孩子,两个人怎么过都不会太幸福,可是我们现在的命运还不如浪头乘舟,万一那天我们被抓去了,孩子怎么办?”
      我和婷子一直没生一个孩子,她曾多次提及此事,都被我拒绝,尽管她有点不开心,但我知道她会理解我的苦衷。
      “我也这样想过,只是爹娘毕竟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我想给他们留个后。”婷子直起身子,把背靠在栏杆上侧着头看着我说。
      “你让我再想想好吗?”
      “不说这个了,说点开心的,我准备下一步回濮水做餐饮,你有好的意见吗?”婷子又转过身面对海风说。
      我又被婷子突然的想法吓一跳,问:“你还是有点不甘心,是吗?”
      婷子吃惊的转过头盯着我,眨着眼像是在思考,然后优雅一笑说:“你想多了,我不是要借机回去,我是想借投资的事情去探探那边警察的底细,如果有缓和的余地,多花点钱也行。我们俩都不用再提心吊胆的生活,对双方父母都是一个交代。”婷子收起笑容长舒一口气说:“主要是..我真的想给你生个孩子,我明白你的顾虑,可我不能对不起你父母。”
      我搂住婷子,她对我的好,所有为我考虑的方方面面,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的我喘不过气。虽然很暖心,但越是这样我越感觉亏欠她。
      “你这样去冒险,我很担心,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但国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我们一点都不知道。”
      婷子从我怀里出来,撩起君子转了一圈说:“你还能看到我以前的影子吗?我脸上的疤都看不见了。”
      我和婷子来到泰国后在梅姐的引荐下做了微整形,后来婷子不放心,今年年初她干脆从韩国请来一位专业整形师,把我俩从头到脚又捯饬了一遍。恢复好那天,我第一次站到镜子前,看着陌生的模样,被彻底惊呆,因为镜子里的我和以前的青树简直是两个人。有句话说的好:我现在连亲妈都不认识了。
      “国籍,名字,年龄,模样都是新的,你还担心什么呢,说不定这次投资成功,我们俩就可以变卖了这里所有资产以一个华侨的身份回国。”
      我把手放到她的头上,滑到她脸上,像欣赏一件绝美的人间美玉,是如此让人爱不释手。
      投资的事我没有参与,全部是婷子一手操办的,办妥了一切事务,婷子带着三个人,飞往了国内,目的地是濮水。
      我没有再拦着婷子,因为逃亡的生活已经把我折磨的身心俱碎,每晚的噩梦惊醒,每日的提心吊胆,都让我想逃离。而今的我与其说变换了面貌,倒不如说,我已自内而外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猥琐在黑暗角落里不敢见阳光的鼹鼠。
      婷子走后,我心里一直很担心,虽然她已不是曾经的模样,但我还是很担心,寝食难安。我像往常一样打理酒吧的事情,有时候会找梅姐喝上一杯。
      一天晚上下班后,我给梅姐打了个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我想找她说说话,因为我很焦虑,需要有人给我一些安慰。
      我把梅姐约到离她家最近的酒吧,梅姐比我先到。刚进门,梅姐对着我招手,我走过去坐到她旁边,她说:“想喝什么酒?”
      “随便来一杯吧。”
      梅姐喊来酒保说:“两杯‘夜色’”
      梅姐点上一支烟说:“有心事啊?”
      “有点担心婷子,心里空落落的。”
      “没事的,别说是警察,现在连她爸妈都认不出来,你呀,纯属乱担心,把心乖乖放肚子里。”梅姐吐出一口烟,说的很淡然。
      “是这样,现在我连自己的样子都还没记住。”
      “这就是啦,何况是国内的警察,他们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嘛。”
      酒保把酒递过来,我俩碰了一下,各自抿了一口,有点苦,我说:“这酒是新品?”
      梅姐像看傻瓜一样看着我,说:“哎,你看看你,自己家的酒吧推新品都不知道,Ann会没事的,你这样担心她,倒不如静下心好好打理酒吧的事情。”
      Ann是婷子在泰国的名字,现在的中文名字叫李安娜,而我现在的中文名字叫李星海。
      “你每天不是有打电话给她吗?电话里她不是好好的嘛。”梅姐的语气有点责备的意味。
      “要是婷子在国内投资很成功,而且警察那边也没有识破她的身份,我们很有可能要回国了。”
      梅姐吃惊的看着我,忽然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直盯着我。梅姐长叹一口气,喝干酒,把酒杯举到头顶位置晃了晃,对我说:“说实话,你们来的这几年,从来没有其他中国人像你们一样把我当亲人看,我也很喜欢你们两个,有时候我帮你们,完全是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酒保又给梅姐端来一杯‘夜色’,她喝下一半语气有点忧伤的说:“我知道你们心里苦,背井离乡,有父母不能见面,其实,我心里也和你们一样是苦的,就像这杯酒,苦,还黑乎乎的。我刚来泰国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吃尽了苦头,你们还好啦,手里还有点钱,还有我带着你们,我来的时候那有人管,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乞丐都没我惨啊。”
      我掏出纸巾递给梅姐,她简单擦了擦,继续说:“要是能回去就趁早回去,父母老了,行孝要趁早。”
      “对不起梅姐,本来约你出来是想让你宽慰我的,结果把你的伤心事勾出来了,实在不好意思。”
      “傻孩子,你有不愉快,找我很对啊,你不找我还能找谁啊。我是人老了,有点矫情,眼窝也变浅了。倒让你看我笑话喽。”梅姐举起酒杯说:“来,希望你和Ann早日能回国,好运。”
      “梅姐,我其实是有一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见。”我喝完酒看着梅姐说。
      “你说,我听听看。”
      “我现在非常担心婷子的安全,她是变了样貌,但国内的警察也不是吃素的,我怕她这一去彻底回不来了。我现在每天寝食难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想回国去找她。”
      梅姐举着酒杯,喝了一口,想了好久才开口,说:“第一,婷子能顺利抵达国内,说明她没有被警察识破身份。第二,你觉着你回去又能怎么样,如果没事两人都安全,如果有事两人一个逃不掉,你回去的意义又何在呢?”
      “梅姐,杀人的是我,婷子完全是因为爱我才舍身陪我跑到这里来,我俩一起吃了那么多苦,几年来一直没有分开过。我就想着,我俩这辈子都不会再分开半步,生,就在一起好好活着,死也要死在一起,万一她这次有个什么意外,我也不会一个人在世上独活,我必须去陪她。所以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回国去找她,我现在很后悔让她一个人前往国内,我应该拦着她的。”
      “你们俩都是好孩子,菩萨一定会保佑你们俩,去吧,回国去找她。”梅姐有点惆怅,她吐出一口烟说:“我帮你办完手续就走,去找Ann,祝你们平安归来。”
      梅姐站起来要和我拥抱,我走上去抱住梅姐说:“谢谢梅姐。”
      “一路平安。”
      梅姐说完哽咽着走出了酒吧门。
      几天后,梅姐帮我办好了签证,一早起来送我到机场。临走扔给我一个手机说:“这是国内的手机号,很安全,你到了给Ann打电话。一路平安孩子。”
      梅姐低着头回身走了,我突然发觉平时刚强的梅姐,背影竟也会如此落寞。
      回国的事,我没敢提前给婷子说,我怕她担心。
      飞机刺破厚厚的云层,直插进万米高空,热烈的阳光刺进来,很烫手。天空不再是浑浊不清,碧蓝的天,干净的一尘不染。下面是叠峦起伏一望无际的云层,宽广平坦,真像是一样高低的雪山织成的白色地毯。
      七个小时的颠簸,飞机安全降落在首都机场。我像赌徒一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出了飞机。长长的桥廊,仿佛我眼前延绵不绝的万里长城,每迈出一步,心里的忐忑加重一分。身边擦肩的过客,形色匆忙,而我像踩在棉花上,走的很慢很吃力。
      “先生,请出示您的护照”我被边防女警一句温柔的提醒打醒。她用英语又说了一遍刚才的提醒。
      我慌忙从包里翻出护照,泰国身份证,机票一股脑全递给她。她似乎也不介意我的无礼,一个个整理整齐,翻看起来。她抬了三次头,一直对照我和照片上的样子,眼神很平静。
      然后她用英语说了一句:“welcome to China”很有礼貌的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收起她递还的证件,心里异常平静,既没有不知所措的紧张,也没有突突狂跳的心。平静到自以为我就是一个每月往返好多次的客商。
      我顺利走出了机场,反而此时我的心跳的快要蹦出来一样,拦住一辆出租直奔火车站。
      下午五点多才到濮水,我掏出梅姐给的手机,给婷子拨过去。
      “喂,您好,您哪位?”
      “Ann,是我,星海。”
      “你怎么有国内的电话?”婷子提高了声调问。
      “我不放心你,我现在在濮水火车站。”
      “你等我,那也别去。”婷子利索挂断电话。
      我走出大厅,站在出站口的台阶上,坐下来等婷子。
      二十分钟后,婷子从出租车里下来,我喊了她一声,她停下来,四处扫了一眼,看到我摆手,小跑过来。
      “你要干吗呀?”婷子生气的朝我身上打了一巴掌,满脸着急的神色。
      她不等我解释,慌里慌张的拉着我朝出租车的地方跑。钻进出租车她还是有点气呼呼的,我说:“有点担心你,放心不下。”
      婷子不说话,死死抓着我的手,她把脸扭到车窗一边,我还是看到了她眼里流出来的泪水。
      到了酒店,她把门甩上扑进我的怀里说:“你说你来干什么,我来就是探路的。”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的世界里不能没有你,谁让你把我惯出了依赖。我已经没办法过没有你的日子。”
      婷子把头埋进我的胸膛,呜咽说:“你就是个傻子。”
      “有事咱俩一起扛着,我不能让你一个女生扛起所有的责任。”
      “我也很想你,离开的这几天我心里也空落落的,想早一点回去,没想到,你还没我有定力,先跑来找我了。”
      我扶起婷子,替她擦去眼泪,调戏她说:“媳妇想老公,老公想媳妇,两人可不就见面了吗,晚上就让你给我生孩子。”
      婷子破涕为笑,一拳捶在我胸前,严肃说:“美的你。”
      我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握着她的手说:“这几天都瘦了,是不是太累了。”
      “那有,我现在就是财神爷,他们一个个巴结我还来不及,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我现在肯定是胖了。”
      “你真瘦了,那肯定是想我想的,我瞧瞧,看脸上是不是也写着‘我想老公’四个字。”
      婷子撒娇一样小手乱锤我胸。
      “这次来,还真得到一个好消息。来的这几天我一直托人打听消息,今天才给我答复,他们说警察还在找我们,只是性质变了,因为穆杰没死,是有人故意隐瞒了实情。”
      穆杰没死,四个字就像蹦极的那根绳子一样,把我从悬崖掉下去的身子又拉上来。一时间,我和婷子逃亡的点点滴滴,所有吃过的苦全变成了泪水,汹涌着淌出来。
      “婷子,对不起,让你跟我受了那么多罪,要是早一点知道,你就不用跟我遭罪了。”
      婷子把脸埋进我的胸膛也放声哭出来,哽咽说:“我们现在不是过的很好吗?都已经过去了。”
      “婷子,我明天就去自首,我不会再让你过跟我过逃亡的生活。”
      “不,我不要你去,我们还回泰国,我再也不想回来的事情。”
      “婷子,那样我会永远活在痛苦里,你为我做的太多了,我必须给你,给你爸妈还有我爸妈一个交待。”
      婷子哭的声音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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