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淡的中学时代》婉千秋

4、第四章

　　我几乎要绝望了，一个没有钱的跑路者，在这样一个社会就算是齐天大圣在世，也终将逃不掉法律的五指山。与其被抓，倒不如自首，还能落一个宽大处理。记得在上初三的时候，我当了班长，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所以我总是一副不苟言笑冷冰冰的面孔，而且我还动手打过一个同学。我打的是他的脸，他向班主任告发了我，于是我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毕竟我打的是人家的脸。我们这里有句老话儿“打人不打脸”。班主任狠狠批评了我，为了不让班主任失去对我的信任，我只说了三个字，班主任便立刻转换了表情。“我错了”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三个字，第二次是我在上高二时，物理课上我看英语报纸，被老师逮了个正着。报纸正要被老师抢走的那刻，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三个字。
　　“我错了”
　　“你小子反映还真快，下次注意点”。
　　我又一次成功逃脱了责罚。我想党的政策也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主动去承认了错误肯定会宽大处理。
　　我稀里糊涂的就要往派出所去自首。我想了好多，甚至我连供词都编好了。我记得小时候，我的一个远房叔叔，因为盗窃被警察抓进去，还判了几年监牢。他出来以后，给我们讲述了他惊心动魄的故事。他很有表达天赋，像讲故事一样，声情并茂，情节紧凑，我们听的都很入迷，像在听一个暮年的老英雄讲述他的英雄事迹一样。起码给我的感觉是这样的，甚至那时候我的理想就是要当一个像叔叔一样的英雄。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他的左半边脸至今都没有知觉。
　　香榭小区的不远处就有一个派出所，我迎着风雪，怀着忐忑的悲壮的心情，向派出所走去。很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觉，尽管我不止一次的往返派出所，但我依然对它有一个抵触心理。
　　我没有进去，在大门外假装一个匆匆的过客从门口飘过，不过我斜着眼睛向里面瞄了几眼。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除了满院子飘着雪花，就剩两颗柏树耸立在院子里，像两个站岗的哨兵。
　　我来回装了几次路人甲，心里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我终是没有敢越过这个雷池，因为就在我做思想斗争脑袋快要爆炸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喊住了我。
　　“青树”我被惊的打了一个激灵，是多米，她还是一副招牌性的笑脸，背着一个浅蓝色帆布背包，骑着一辆自行车，像一个男孩子一样左脚撑地，屁股坐在车上，大大咧咧的。
　　多米和我是同班同学，男孩子似的，对谁就喊兄弟，不管对方是男生女生，一副我是男生，别跟我客气的神情。经常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什么时候有空咱俩出去跳个舞，她说的跳舞是指当下火爆全国的‘劲舞团’游戏，还别说，这丫头手指跟附了魔一样，八键能跳188速率的，简直是变态。
　　她长的很白净，就像荷花一样出淤泥不染那种。她常年留着齐耳的短发，要不是她的腰很细，臀部有点宽，从背影来瞧，就是一爷们。她有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像刀子在眼皮上划了个口子，笑起来简直就是大写的数字一。
　　我挤出一丝笑意，算是回应了她。她似乎不满意我的回应一样，歪着脑袋，微微蹙眉说道：“你……你似乎脸色不好，是不是还在伤心”
　　她说的伤心是指我跟林丽分手的事情。是的，分手的第二天婷子就把我分手的事情传遍了她所有的好友闺蜜，以至于我们班所有人都知道了，不过多米是除了我的死党以外为数不多不嘲笑我的人。对，我确实被很多人嘲笑，她们以为我是个吃软饭的家伙，我傍上了富婆。虽然我和林丽是恋爱关系，但我的钱都是从父母那里拿的，我从未从林丽那里要过一分钱，除了她送我的礼物外。不过多米认为我是爱林丽的，她见过林丽，她曾给我半开玩笑似的说：“此女子，除了年纪大了一点，长的确实很漂亮，连我这个青春美少女都有点羞愧难当。”
　　听她这样说，我只好挤出一丝笑来。她拍拍我的肩膀说：“兄弟，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以你的魅力，还怕没有女朋友，再说天下好女孩多了，没有过不去的门槛，坚强一点，像个爷们一样。”
　　她老气横秋的对我大说一通，像过来人一样。
　　我的心情其实是很糟糕的，听完她的一翻话，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她狐疑的很认真的问。
　　我只是笑着摇摇头。我说：“小米，没事，你要是不提，我都忘记我曾喜欢过一个女人。我来办点事，一会就回学校了，你赶紧回学校吧，这里又这么冷”
　　“好吧，只要没事就行，那我先走了哈，外边还真有点冷，那你多注意哈”她说着，右脚用力一登踏板，车子向前冲去。
　　看着她的背影，我补充一句：“路上小心，路滑”
　　她也没有回头，只是伸出左手，举得高高的，然后左右晃了两下，算是对我的回应。
　　我又看向派出所，看到的还是那两颗柏树，坚强挺拔。我又回想了一下多米的话，虽然有点逗我开心的意味，但毕竟也是一种鼓舞。我大大小小也算经历过一些事情，也不至于让这件事把我逼上绝路，干嘛要自己来自首。我气氛的是那该死的不争气的钱去哪里了。我来的时候我妈明明给了我三百块钱，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我翻遍了全身也没有找到它在哪里。虽然不多，起码可以维持我一段时间。害的我在女人面前丢脸。
　　我不想自首了，可身上没有一毛钱，难道要像乞丐一样东躲西藏。
　　没有办法的时候我总会想起一个人，他就像我的大哥一样，总是在我困难的时候出手拉我一把。我和林丽恋爱以后花费增加了好多，以至于每月的饭钱都不够花，每次我都是找他借。他叫周济生，比我大一岁，小小的眼睛，很有神，嘴巴有一点歪歪的，不过不影响说话。
　　我掏出手机，拨了过去，很快电话接通。
　　“哥，你在学校吗？”
　　“我也是刚到，你在哪呢？”
　　“我在香榭小区，你能来一下吗？”
　　“行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啥大事，就是今天把政教处的吴仁给打了，而我身上来时带的钱丢了，想借你点钱出去躲几天。”
　　“啊。。。那。。那行，你在那里等我，我马上来”
　　我想他刚才应该是要再说点什么的，或许他又认为他在学校说话不方便，便没有说出口。
　　我是一个彻底的学校混混，朋友很多，但是我知道，济生是不同于那些跟我一起混社会的朋友的，我一直是把他当亲哥一样看待。我应该是有两个圈子的人，一个圈子是社会青年的混混圈，另一个是死党圈，而济生就是属于后者。但是我至今也没有分清，我应该把婷子归为哪一个圈子，因为婷子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女混混。或许她是一个特例吧。
　　济生来的很快，他到的时候我就坐在派出所对面的一个蛋糕房门前台阶上，蜷缩着身子，像个乞丐，虽然衣服并没有那么破。
　　他很着急，眉头锁的很紧，下车后小跑着过来。
　　不等我开口，他先开口说：“什么情况，你怎么把吴仁打了？”
　　我不想隐瞒，很坦白的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我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再有什么隐瞒，就算是更坏的事情，只要不会伤及到济生，我想我对他都会坦白，因为他是我哥。
　　他听我说完，眉头皱的更深，问我说：“你想去哪里？”
　　“哪里都行，躲几天把风头避过去再说”。
　　“这是500块钱，我身上就300，我问我妹妹要了200，先给你这么多，要是你在外边不够，你再打电话给我，我想其他办法，电话不要关机，时刻保持联系，我在学校这边会留意下动向，看学校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这里的事情，学校最多给你一个留校查看的处分。”其实我知道，就算这次学校不报警，学校也会彻彻底底的开除我。他知道我来这里上学是花了家里好多钱的，他担心我会害怕被开除，才这样安慰我。
　　听他说完，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好想大哭一场，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投进他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不论是为我的冲动后悔，还是此时济生像亲哥哥一样宽慰我，帮助我，担心我，我都应该大哭一场。可是我又不能哭，必须把心里的这份焦虑，这份感动藏在心里，就算是要烂在心底的角落里。
　　我咬着牙，努力让自己坦然一些，然后我拍了拍济生的肩膀说：“谢谢哥，我知道了，让你费心了，我会没事的”。
　　“其他我也不多说什么，你赶紧去车站坐车，无论到那里，到了给我打电话，自己路上多注意安全”
　　“好，那我走了哥”
　　我转身的很决绝，我怕我一回头会抑制不住被我强忍下去的泪水夺眶而出。我学着多米离开时的样子，我举起右手，挥了两下，算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