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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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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从梦中惊醒,冷汗将身上的衣衫浸得濡湿,节拍器还在兀自摆动着,一声又一声。
他分明是醒过来了,眼皮却沉重的无法张开,身下还是温常欢诊疗室那张椅子,在熟悉的环境下醒来应该是安心的,他却被灼人的视线盯得浑身不安。
那视线窥视着他,环绕左右,仿佛要将他吞噬殆尽。
努力睁开双眼,一条细缝里漏进了光,将隐藏在黑暗中的“窥伺者”如影随形的贪婪隔绝开来,阴冷感随着周遭越发强烈的光线而消散。
颤颤的睁开眼,一旁的办公桌上点着一盏柔柔的小夜灯,温暖的橘黄色光芒让他被抚慰了一般,暗暗舒出一口气。
将桌上放着的的纯净水一饮而尽,还未放下纸杯砚安就听到安静的走廊里有脚步声接近,刚从噩梦中惊醒的他又仿佛被拢入无边阴影里。
门无声的开了,露出一张清冷的脸,来人惨白的肤色带着瘆人的冰冷,目光落在砚安身上。明明穿着短袖都还有些燥热的他被盯得生生打了个冷战,寒毛竖起,浑身鸡皮疙瘩。
“客人,医院要下班了。”跟面容一般清冷的声音响起。
随后将门完全推开,放在一旁的清洁工具便被砚安轻易地被发现了。
直到这时他才回过神来,紧皱起眉头大步走出房间。
随着他的远去,诊疗室内,背光站着的少年身影被拉得修长,抬手按上被砚安经过时轻擦过的肩膀,复又将抚过肩膀的手放进嘴里吸吮,脸上咧起与清冷面容不符的热烈笑容来。
厚重的大门无声的开了又关,走廊上由中央空调散发出的冷气漏进屋里,温暖的光芒终是抵不过冷意,咔一下——熄灭了,屋内只剩下无边黑暗。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求而不得,心魔便四起。
砚安刚穿过走道就碰见温常欢了,他正倚在走廊拐角处的半扇窗前抽烟,弥漫开来的烟雾还没来得及逃窜就被刮进来的风吹得消散。
“你下次再把我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我就不来找你了。”砚安慢吞吞说着话,又伸手把温常欢手上夹着的香烟掐灭。
温常欢惯常的安抚了几句,又问:
“还记得多少?”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砚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只是摇摇头。他知道温常欢是一个唯物主义者,自己的一切症状在他看来都是突发性创伤后遗症,最近可能还被加上了一个被害妄想症。
“我回去了。”
温常欢看着转身下楼的人,叹了口气,今天又失败了。
他又点起一根烟,眯起眼睛回忆往事:
接手自家医院后他的第一位病患就是砚安,那时砚安才21岁,却在Z城有名的医生间轮了个遍,到温常欢这儿时,或许是温和的气场赢来了对方对他比别人多那么一丁点儿的信任,接触过程还算比较顺利。
在接手前他对这场事故是做过调查的,一场超速和超车导致的意外,Z城首富之子身亡,驾驶人砚安虽然被抢救过来却也因这场事故在身体和心理留下很多后遗症。
他了解到对方是因为目睹事故现场而产生的恐惧,就提出通过催眠进入当天的场景,用暴露疗法去面对他心底的阴影,这样不断刷新承受的底线,总会战胜恐惧。
砚安早已厌倦每天生活在血腥的回忆里,同意了这个想法,并且迫不及待的实施。
半梦半醒间,他以局外人清晰的视角看完了整个现场,淮洛再次在他眼前变成了一堆碎肉块儿。
醒来后害怕的躲到桌子底下,以寻求一点庇护和安全感,温常欢将他抱住轻声细语的安慰,又亲自将他送回家。
后来砚安躲了他两个月,再见面时,温常欢提出换一种方法,但砚安却拒绝了,他说他通过上次的催眠想起了一些事情,或许继续能让他记起更多。
当事情正在发生变化时也就是在砚安提出第二次催眠后,温常欢是陪着他直到他醒来的,以往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并没有马上起身寻找庇护,而是躺在椅子上就那样盯着他看,那双眼里满是厌恶与幽暗。
温常欢愣住了。
砚安见状,发出桀桀笑声,他面目扭曲的起身将温常欢早已准备好的温水一口饮尽,又将纸杯攥紧捏成皱皱巴巴的一团扔掉了。
“温医生,是淮洛,他在看着我!我知道他一直在!你相信我吗?,我知道的,他......”
温常欢:“砚安,你是砚安吗?”
他此时的状态像极了温常欢曾在国外接手的一个案例,那人患有人格分裂,突然变了眼神的砚安和那人像极了。
砚安诧异的抬头,“你知道?哦,也对,你是医生。”
他突然抱住脑袋,零碎的发出痛苦的声音:
“帮......帮帮他,不要想起来!他...回...来了,不,我们不想..一起.......”
“为什么这么说,不要想起什么?那只是一场意外,淮洛已经死了。”
“砚安”
“砚安?!”
失去了意识的人躺在地上,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
温常欢抱起对方时感觉一阵阴冷的风环绕在身边,焦虑感从四面八方传来,纷纷扰扰的声音传进他耳朵。
“滚开!”
“放开他!”
“是我的!”
他觉得自己被砚安感染,也出现了幻听,但仍坚持将人抱起放到自己的休息室里,陪伴他直到清醒。
随着发现砚安的第二人格,自己身上也出现如此真实的幻觉,砚安话语里隐约透出不对劲的意外,或许只有再一次唤醒次人格,才能据悉真相。
回到现在
距桃源山庄不远处,一辆黑色奥迪专车稳稳当当的行驶着,近光灯照不清眼前的路,橘黄色的暖光下只能看清成群的小飞虫,他们循光而来,前仆后继的在车灯前抱成团。
砚安坐在后座上闭眼养神,前方是宽阔的大路,慢慢地,建筑开始多起来。缓缓减速,车子靠边停在了胖姐私房菜门口,司机打开车内灯看向他说:
“客人,到了。”
砚安睁开眼看着周围想,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揉着太阳穴努力思索着,明明记得说的是去半山别墅啊,怎么会到这儿了。
打开车门走到饭馆门口,今天胖姐私房菜开了门,红火的招牌亮起,但生意并不好,屋里只有靠近门口的一张方桌上坐了一个男人在等菜。
大门外旁排水沟旁蹲着个服务员在杀鱼,见有人往这边来,蹲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是陈思。
陈思将处理好的鱼放到不锈钢盆子里,站起来招呼砚安,手上两只红色塑胶手套还在往下滴着淡色血水,虽然血腥了点,但人长得倒是极为不错,唇红齿白的。
不过砚安……
“我不是给你介绍了朋友的工作室吗,怎么又到这儿当起服务员了...”
两人是认识的,介绍一下:
陈思,现就读Z大,大二学生,父母初中时破产,升至大学以后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酒吧服务员、传单派发、送外卖这些兼职他都干,在破产前跟砚安也算是旧相识,不过破产后就再也不是一个圈子了。
“算了,不去就不去吧,没吃晚饭吧?你手上那条鱼弄个麻辣水煮,再来份茄饼、辣子鸡,忙完了就过来一起吃。”
“好啊。”
陈思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一笑应了,脱下塑胶手套后将盆端起转身进了厨房。
砚安选了离门挺近的6号桌坐下,跟等菜的男人只隔了条过道,目光短暂的扫了一下离自己不远的男人心想:嗯~倒是有副好皮相,再看一眼。
对方也恰好看向他,男子年纪看着约27~8左右,五官刀刻般俊美,蓄着一头短发。白衬衫的纽扣松至第二颗,领口微敞开,袖口卷到小臂处,露出的小麦色的肌肤显得整个人健康又俊美。
男人歪头问道:“我很帅吗?你一直盯着我看难道是被我迷住了。‘’
“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像一个电影明星。”
男人掏出手机通过反光看了一下自己,再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似乎在思考眼前这人话语的可信度。
“啊,真是遗憾。我还以为能让你这样的小帅哥一见钟情呢。”
砚安似乎也认同他的话,认真点了点头说道:“嗯,不可能的,你别多想了。”
“噗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小弟弟~”
砚安敛了眼没理对方。
男人笑道:“哎呀,开个玩笑,你一点也不小,别生气啊。”
见对方还是不搭话,又道:
“认识一下,我叫明邰,很高兴能在这遇见你这样可爱的男孩子。”
“我砚安。”
砚安还是闷闷的,不愿意说话,哪有夸男人可爱的啊,烦死了,简短的报上姓名便不再搭理。
后厨很快就将两桌的菜做出来端上桌,砚安这一桌满是麻辣鲜香。
陈思坐到砚安对面为他布菜,他则低头默默吃,明邰见状不好再继续搭话,也兀自吃起来。
砚安与明邰的交谈陈思是听见的,砚安一开始说的没错,这男人的确是电影明星,今年刚拿了两个影视大奖,风头正盛。一个大明星会来这种小地方吃饭,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呢?
陈思眼神暗了暗,没关系,他会保护好小安的。
一块茄饼被挑到了陈思碗里,他看向对方,
“你也吃。”
陈思和砚安打过许多次交道,甚至一起长大,对他的性格可谓是熟悉,眼前这人心最软,在那件事发生前也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男孩,你对他好一分,他便还你两分。
“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他伸出手,想揉揉对方的头,却在刚抬起时控制住了。
“你别挑了,吃我夹给你的,刺都剔好了。”
砚安乖巧的回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