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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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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他又去肖湛房里,想斗胆蹭个懒觉,可惜天亮了,想想还是忍住,故而转身出来练剑。
才舞了几招,就见周宁紧张兮兮地跑来说“贵客到访”。
他迎出门去,只见一人青衣紧袖,神清气爽地立在那,腰间别着把乌黑的洞箫。
“一愽,好久不见。”刘涣冲他一笑。
王一愽惊喜万分:“兄长!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看你可还听话。”
他一秒垮了脸:“又把我说得跟小孩似的!”
周宁在旁边干看着,连口大气都不敢出。他家小王爷成熟稳重,但在这位爷面前,可不就跟个孩子似的?
他俩相差八岁,现在看着是不怎么样,但放在小时候来说,这就是跨越阶层的鸿沟!
刘涣在御花园里跟宫女太监捉迷藏的时候,王一愽还在娘胎里;刘涣被太傅传授“之乎者也”的时候,王一愽还只会玩泥巴……
说起来这两兄弟间,情谊本不会如此深厚,只因一场生日宴,刘涣在王府结识了尹镇,顿时相见恨晚,此后便经常来走动。
这两个做哥哥的打打闹闹自然不能抛下王一愽,哪怕是抱在怀里也好,否则不成了喧宾夺主?
所以一来二去,几人间的关系越来越好。可刘涣毕竟是皇子,年龄长了要学着处理国事,到后来,自由的日子便渐渐少了。
王一愽记得,最近几年见他都是在宫里的宴会上,一躬一行间,早没了年少时掏鸟蛋的无拘无束。
如今能在丽城重逢,一个是王庄公子,另一个是过路商人,那些枷锁般的身份终于可以抛诸脑后,兄弟俩心里的温情全回来了。
王一愽领着刘涣进门,一路上嘘寒问暖,还委婉交代了尹镇不在的事实,而他只笑笑,并未在意。
兄弟俩走到前厅坐下,刚端上茶,就见一下人匆匆跑到王一愽身边耳语了几句,他立马皱起了眉:“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吗?”
“小的也不知……”
“没用!快去请胡大夫。”
那人灰溜溜地走了,刘涣品了品手中的大红袍,装作未闻。
王一愽转过来笑道:“对了兄长,此次不妨住我庄上,正好为兄弟做个见证。”
“噢?何事?”
他卖了个关子:“你过几日便知。这丽城山清水秀,兄长不妨趁此机会多逛逛,我叫阿宁为你们带路。”
刘涣心中有事,婉拒了他的美意,这时贺朝正好踏进来,似是有话要单独讲。
而刚才的仆人也折返回来,扒在门外偷看,抓住机会又说了几句,王一愽便带他出去了。
“怎么样?她肯不肯放人?”刘涣问道。
贺朝摇摇头:“那老妈子软硬不吃,说要十万两黄金,否则绝不可能。”
刘涣眯着眼考虑了一下,贺朝忍不住劝阻:“主人,您不会真的想替他赎身吧?”
“不然呢?”
贺朝心想:坚决不行啊!
“主人,不过一个青楼小馆儿,值吗?再说您这身份,比他好的多了去。”
刘涣难得沉了脸,声音波澜不惊:“可是我就要他。”
贺朝吓得一哆嗦:“是是,属下只是担心……勾栏里的男人心眼多,怕您被骗哪!”
这三言两语倒有点意思,他暂时消了气,琢磨起贺朝的话来。
“主人,要不您再接触一下,或者……请小王爷帮忙看看,他在丽城待了快一年,见识肯定比咱们广。”
刘涣沉思片刻,点点头:“那就依你吧。”
这边王一愽直奔赏心院,到了门口却见带路
的下人踟蹰不前,吞吞吐吐地劝他不要进去。
“为何?”
“公子这几日难得清静,心里也快活,只怕见了您……”
肖湛其人,外冷内热,这些天为了不让下人们难做,再无理的要求都闷声应下,故而这院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照顾,一想到少爷过来,这清清白白的小公子又要“吃苦”,便不自觉上前阻挠。
王一愽当这群白眼狼是要造反,指着面前的人大吼:“这个家谁是主子!轮得到你说话?”
他就想不明白,这屋子封得严严实实的,肖湛昨夜怎会染上风寒?屋漏偏逢连夜雨,那胡大夫也出门会诊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这不只有他亲自出马了吗?
“少爷,马上就是您大喜之日了,夫妻拜堂前不宜见面啊。”
“滚开!”
见面见面!他见着几面了?半月下来,屈指可数。
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哪能放过?王一愽不理会拦在身前的仆人们,心急火燎地往屋子里去,将脚边新栽的兰花撞倒了也浑然不知。
房里的丫鬟惊叫道:“公子!肖公子!”
“小湛!”他飞快冲到床边,把朝思暮想的人儿搂进怀里。
肖湛咳嗽不止,听到门外说什么“大喜”,一把抓住王一愽的手腕:“谁要成亲?”
他终于跟他说话了!
王一愽心中欢喜,扬起理所当然的笑:“你我。”
床上的人惊愕地推开他:“谁说我要娶你?”
他忍不住又笑了:“非也非也,是我娶你。”
“做什么春秋大梦!”
肖湛捂着心口,强行压下怒火:“王一愽,你做事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你怎知我未考虑?本来三日前就是黄道吉日,但念你身体抱恙,我才推到了下月初三。”
那不就是五天之后?
肖湛被气得发笑,他不明白,以前的王一愽温柔善良,凡事为他着想,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自私霸道,完全不通情理。
他又一次怀疑自己,究竟喜欢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而这个人,真的值得吗?
“我送你去医馆等胡大夫回来,这城里别的大夫,我不放心。”
肖湛冷冷抽回手:“我师姐就是最好的大夫,只要她回来,我马上就好。”
王一愽听出了这一语双关,伸手探进他衣服:“好不好的,也不是你说了算。”
“听你的意思,这亲我是不成也得成了?”肖湛决绝地甩开他。
“不必勉强,”他又贴上去吻了吻肖湛的侧脸:“已成定局之事,不必说得如此勉强。”
肖湛被气得不轻,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别逼我。”
“我若真想逼你,你那六师弟到现在还安然无恙?”
肖湛:“你把他怎么了!”
王一愽笑道:“自然是没怎么,在牢里吃得好睡得香。”
“我说过,你我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到旁人身上!”
“若你乖乖嫁了我,我便请他来喝杯喜酒,否则,就只能喝断头酒了。”
“你敢!当真以为这天下没有王法了吗?”肖湛色厉内荏。
王一愽看准时机又把人圈进怀里:“只要我咬定他是盗贼,再请官府估个价,恐怕他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肖湛身子瞬间僵直:“你怎能无耻到这一步?”
他云淡风轻:“只要你肯听话,一切好商量。”
肖湛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一点点退到床角,他愈发觉得眼前的人太陌生,比狼窝里的强盗还心狠手毒。
“少爷,马车备好了。”
“知道了,”王一愽朝门外回了一句:“去前厅跟刘公子讲一声,我去去就回。”
“是。”
竟有外人在?
肖湛说什么也不肯出门,被王一愽往肩上一放,塞进了马车。
明翠坊这儿大白天的客人少,林妈妈把门一关,躲在房里数金子:“哎呀这回来了只肥羊啊。”
她兴高采烈地打扮了一阵儿,领着两个下人去到小锦房前,推门而入,只见他还沉沉地睡着,一条手臂垂到了地上,遍布星星点点的红,一路蔓延到被子下令人浮想联翩的角落。
林妈妈乐得拍起手来:“好孩子,这次你可要发达了。”
小锦睁开疲惫的双眼,嗓子哑哑的说不出话来。
林妈妈亲自倒了杯水递到他嘴边,拉着他的手不停地问东问西,还嘱咐他好好休息。
他恍恍惚惚,以为自己在梦中,这女人什么时候给他好脸看过?以前就连上茶慢了些都是毫不留情的几鞭子,而现在……
小锦在屋子里找了几遍:“刘公子呢?”
林妈妈一听,掩面咯咯地笑着:“人家一大早就走了。”
“这样啊……”
“不过你放心,他还会来的。今早他那手下
来找我商量,说要赎你出去。”
小锦满怀希望地抬起头:“然后呢?”
“我说了,十万两黄金,谢绝还价!”
他顿时如坠冰窖,这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
刘公子只是普通商人,怎会拿得出?就算他真的家财万贯,凭什么为了一个青楼小倌儿出这么多血?
“林妈妈,您太抬举我了,我哪里值……”
“你是不值,”她一把扯下小锦脸上的人皮面具,拿在手里掂量道:“是他值。”
小锦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不自觉抬起胳膊遮挡,水灵的眼里闪烁着怯意。
“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掏出一千两黄金的男人,我想是十万两他不会拿不出,记着,他若来找你,可不准吃里扒外!否则,我让这世上再没有“清尘公子”。”
她冷笑着把面具一丢,泼了杯茶上去,那纸张瞬间皱缩成一团,像魑魅魍魉遇上了照妖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