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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初冬的甜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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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下的夕阳,
照耀着那没落的背影,
她搭上通往现实的末班车,
身后是那没有任何眷恋的梦境。
第一章:苦涩的记忆
火苗夹杂着呛人的烟尘腾空而起,带走这老宅中的生息。我寻着灰白色的云层向着那被烧得通明的老宅奔去。
“火,火,失火了,奶奶在里面!” 心中的呐喊声越来越大,那头却越来越亮,那光亮似乎有着强大无比的力量,它融化着四周,融化着人们的感情。我跑的越快,哭喊声也就离我越近。揪着心,听着似有非有的求救声,我疯狂了。我直冲向火场,我的奶奶在里面呢,那两双力大无比的手把我牢牢的抓住,禁止我靠近已没有了任何骨架的老宅:
“奶奶,奶奶在哪儿,奶奶,不,不。”老宅伴随着哐当声倒地了,火却肆意地继续着它的抢夺。
“奶奶,不要,不要。”
脸颊突然像吸了水的海绵一样,湿润润的。手掌在空中划着一道道弧线,像是要撕裂那段记忆。
“原来是一场梦,一场早就没有了悬念的梦。”
我从睡梦中醒来,为自己这沉迷于梦中的样子有些羞愧。
屋外早就是一番深秋景色,行人裹着大衣,预告着初冬的降临。风没有任何羞涩地抚摸过人们的脸颊。我如大家一样裹着宽大的风衣出了门,朝着上班的地方——她的大学走去。走着走着,步伐在一个喷泉前定住了。
楼房一座又一座,喷泉一个又一个,谁曾想过这里,就是这里,繁华的都市中心以前是一片不起眼的平民窟,而我的家就在这儿。
我和奶奶相依为命,父母在我2岁那年就死了,死于空难,由于没有了父母的照顾,我一直都是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8岁生日的后三天,爷爷也因疾病去世。后来平静的生活让我很是知足。这就是我的童年,一直被我锁在心中的童年,直到她的出现我才打开了那把锁。可是命运就是这样爱开玩笑,差不多是一个夏天:
当时我不在家,只有奶奶一人。我正和几个“死党”坐在塞纳河畔享受着阵阵微风,右侧是亚历山大三世桥,河水不急不缓地像一位慈祥的女神一般轻轻地从我们的脚下流过,带着阵阵的清凉。可是幸运女神并没有来到,身后很不是时候的响起了一阵消防车的鸣笛声,我们同时转过头,鲜红的消防车一辆辆地从我眼前呼啸而过,驶向与塞纳河流向相反的地方。我勾着头向远处看,在那不远处青烟夹着火苗一点点地升腾着,为天空中的夕阳添了份炎热,而那里,冒着烟的那里正是——我家。
我迎着对我来说异常冰冷的凉风奔跑着:奶奶……不可以。
哽咽一声接着一声,不要,不要。天空终于还是暗了,只有那里还亮着光,那是稀释人命的光呀,而它却照向了我的奶奶。
火光持续了整整一晚,烧了不少,凉了不少,我所能做的只有看着火场上来去匆匆的人影。水花被蒸发后依旧有着冰冷感。事后,消防员没有找到奶奶,而望着眼前一具具已被烧焦的尸体,一切都不用在意了:奶奶,被烧死了,烧的无法辨认了。
那一晚,只用了短短的一晚命运女神就在我的心中印上了孤儿这个单词。的确没有了任何亲人。从呵护爱戴的父母到慈祥和蔼的爷爷,接着是相依为命的奶奶,然后就是我吗?离开了火场我又迎着冰冷的风回到了塞纳河畔,河水映射着另一个没有表情的我,一阵又一阵的涟漪混乱了我的视线,眼前突然变得好模糊,泪花开始像塞纳河一样从我的脸上流下,一道道的泪痕划疼了我的脸,却没有任何悔意的融入到了塞纳河中。河水将那份忧伤冲刷的荡然无存。
也许,塞纳河不仅冲涮了我心中的悲伤,也带走了人们对那场火灾的记忆。事后的第三个星期,这里就被宣布要建成商业街了,于是一座座大楼在我的伤痛还没有愈合的时候就这样占领了我原本的地盘。
我抽回思绪,绕过前面街头雕像,终于到了我的工作地点,我在这里的身份是个老师,大学老师,才做了差不多一年。
走进办公室里,一阵咖啡的浓香扑鼻而来,清新淡雅。可是我现在早已忘却了工作前来杯咖啡的习惯。
“啊哟,老师,您终于来啦。”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并没有把我吓倒,倒是这奇怪的说话方式让我有些想要笑出声来:啊哟。
“啊哟,老师,我找您好几天了。”
又是啊哟一声,我保持着绅士风度,死抿嘴唇,克制着已经跑到舌尖的笑声。
“有什么事?”我看着她。一身单薄的白色大衣,围巾半遮半掩地挂在颈子上,可是这不太整洁的打扮并没有为她的靓丽大打折扣,可以说她是我见过的除了某个人以外最美的,不,不对,她就是最美的。
“啊哟,我希望……”
说话的方式似乎跟她的穿着一样,不拘小节,张扬无比。
她“啊哟”着告诉我她希望能借我班的教室,用来举办大学同学聚会,因为她曾经就在这个班上课的。
我并没有太在意她说的事情,只是沉迷于她的“啊哟”,我甚至在想如果每个女生都有这样说话,那该多有意思:呵呵。
“啊哟,老师怎么了?”
我被这又一声啊哟拖回了现实:
“好呀!”我很爽快的答应了,因为这并没有什么关系。然后我和她定好了时间,便送走了她,她也啊哟着向我道了谢。
我从楼梯口回到了温暖的办公室。窗上结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透过这雾气,从走廊栏杆的缝隙间看着她走在操场上的身影,白色的大衣,好熟悉,好像那个人,慢慢地她的脚跟消失在了那个走廊厚重的瓷砖下。
我重回到座位上,咖啡的清淡味再次席卷而来,我审视一下四周。发出如此清香味的咖啡正稳稳当当地放在我的桌前,还冒着热气。挨着它的是另一杯早已喝完,连杯子都已经冷却了的咖啡。
我笑笑:是她买的?那个啊哟?
雨又下了,淅淅沥沥的一阵接一阵,这也许是秋天最后一场雨了。我撑着黑色的雨伞绕过那座街头雕像。雨水从空中飞速降落,噼里啪啦的打在我的伞上,然后又顺势流下,拍打一下路面上的水洼,泛起一片片的涟漪。
不远处是嫁接着两岸的亚历山大三世桥,我走了过去,身子莫名的朝着桥对岸走去,总觉得那头有她的存在。我的视线慢慢地随着雨滴看向了对岸。
不久前的那个晚上,月光皎洁无比,没有任何瑕疵地照射着对岸。而对岸,树阴下白衣少女紧挨着草地,长发挡着她的脸颊,为她增添了不少神秘。在她的后方,树的另一头,一位绅士正分度翩翩地拉着小提琴。她听得陶醉,他拉的优雅,塞纳河似乎似乎也在为他们欢唱,随着那抑扬顿挫地琴声流淌着。这幅夜景也许只会出现在名家的画笔之下。
而我随着自己的想法走到了对岸,路灯准时的开启,从桥的那头亮到这头,雨水放大了灯的亮光,每一滴都带着金色,像星星般闪烁着。我随着这条星路穿过一条小巷,走到了一个街口,路上的行人已经少了很多。我掠过空中的层层雨水,发现了对面的路灯,它是这里唯一盏没有被点亮的,就像黑夜中的孤儿,没有人来抚慰,被别人所遗忘。我准备往回走,却被这里的熟悉打住了脚步,这里是——她的家,在以前也是我的家。
我回过头,伞被风吹得嘎嘎作响,我的脚步声被雨声遮的严严实实。硕大的马路上只剩下了我,还有那盏没有被点亮的灯。我朝着那阴暗的巷子里走去,巷子那头通向的又是另一个世界,那才是我所在的世界。我没有任何理由来到这里,也没有任何理由掠过那条早已成了分割线的塞纳河。我明白了,我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