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波的小提琴》阿蜜wu-菇

6、初冬的甜味

　　那一晚温度降的很低
　　隔着一座桥的地方
　　却是那样的通明
　　被遗忘在街角的灯
　　像丢失了奶奶的孤儿
　　在时光中随波逐流

　　第二章：被遗忘在街角的灯

　　“你如果愿意，可以住在我家。”
　　在火灾后失去家人的我，再次遇到了她，她也许是出于可怜。但对于失去了一切的我来说，却像一棵救命稻草一样，一定要牢牢的抓住。
　　“可以，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很愿意。”我很绅士地鞠了个躬。
　　她却笑了，笑声穿透了整片天空，唤醒了幸运女神，唤醒了我这盏被遗忘在街角的灯。
　　不过也是，她笑我也正常。我与她第一次见面可是在一个十字路口，当时我的职业是，是小偷。在偷窃过程中被她看到。为了抓住我，和我在街上上演了15分钟的“警察抓小偷”，直到在一个阴暗潮湿，不见日光的小巷里才抓住了我，再后来我和她聊了好久，聊的好投机。可是她告诉我，这并不是她与我的第一次见面，当我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她又脸色通红，让人很是莫名。……所以这很野蛮的行为跟绅士一作对比便引来了她的哄“天”大笑
　　自此以后我便住进了她家，于是我的“地狱”生活就此开始
　　“洗碗交给你了。”
　　“那边的零食清理一下啦”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会邀请我住进她的屋，完全是因为缺了个保姆，拿我来充当。
　　“再想什么呢！快点刷碗”
　　住在她家的日子里，终于拾回了原有的那份亲情，说准确点也不太像。月亮高挂，她还没回家我会有少许担心；雨天，她没带雨伞我也会亲自送去；她心情郁闷的时候我会比她更郁闷。之后这些担心、郁闷、挂念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增加，有时候我都在想这到底是为什么？日子看似过的很平淡，可是终于不该来的还是来了，那段银灰色的记忆，那段被时间禁锢了的记忆，她还记得吗？
　　那是一个被浓雾包裹着的清晨，一切都美好的不能在美好的清晨
　　忽然一声急促的电话声打断了充斥在空气中的欢快。
　　她接通了电话，然后屋里是一阵寂静，慢慢地一声声的哭泣愈来愈急促。
　　我丢下手中的刚刚打好的牛奶，没有遵守进她卧室前要敲门的规定，一下冲来进去。她脸色惨白的如傀儡般坐在地上，我过去抱紧了她。她的身体冰凉，随着她泪花的直流，我抱的也越来越紧。就像当初她安慰我一样，我将手静静地搭在她的发间，轻轻的抚下，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地驱散着她心中那块黑渊。
　　她带着抽搐地告诉我电话的那头是她的父亲，父亲打来就是为了告诉她母亲被诊断得了癌症，医药费太贵，是实在没办法才打电话给她的。虽然电话内容很少，少的几句话就可以解决，她却说了好久，可我听的并不累。我谅解、我明白，我不也如此吗？失去一个又一个，丢了一个又一个，还剩下什么？
　　屋外的雨拍打着冰凉的玻璃，浅色的玻璃被拍的嘎吱作响，是在呻吟吗？屋内难得的安静，似乎预兆了暴风雨的来临，一阵阵的怒气从她的房中溢出，点着，就快要被点着了。
　　我坐在客厅里看着报纸上的招聘广告，为了减轻她的负担，我也是时候该工作了，也可以为她母亲攒些医药费。
　　“你，给我过来，你这个小偷！”这是她的声音，她第一次发出这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我不明白怎么了，指我吗。我有些害怕了，走过去，眼前一黑，左脸一阵阵的疼痛。她的右手肿的也不轻，我不明白：她打了我？是她？
　　屋里她的喘息一声接一声，眉宇间透着让人发寒的气息。
　　“我放在这里的钱呢？钱呢！我放在电话机旁为了救我母亲的钱呢？”她说着说着蹲了下来，头低的很深，瘦弱的肩膀牢牢地支撑着身体。
　　我看着这个陌生的她，怎么会成这样，这是她吗？我的吃惊并没有得到答案，反而是变本加厉地不可饶恕。
　　“我要报警，我要把你抓起来，你这个小偷，我那麽信任你，你却偷我的救命钱。可恶！”她恶狠狠地手一挥，拿起话筒。
　　小偷的字眼刺激了我，我不需要答案了，一把抓住电话，右手狠狠地打在了她的手心上，惊恐、愤怒地要求着她听我解释。她没听，她不肯，她疯了，就像我能为钱出卖人格去做小偷一样，她为她母亲，为了钱出卖了我。准确地说是冤枉了我。
　　“你就是小偷”她呵斥着我。
　　警察来了，我没躲，没藏。雨水打碎了宁静，打破了她心底的黑渊。冰冷的手铐锁住的不仅是我的双手，还有我们之间的那种亲情，又或者是……
　　“你会后悔的，我没偷，我会恨你！”这是我被警察带走前丢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应该也是这一生的最后一句吧。
　　在牢狱中我再也没有等到任何人，以前常常是奶奶来看看我，可是现在谁都没了。阴暗的铁栏后就只有我双手抱膝卧坐在墙角的身影。一日日重复同样的动作，一遍又一遍，没有月光的夜晚、日光的清晨，这都败她所赐呀！我也知道这都是因为她救母心切，甚至不惜代价的冤枉我。几个月后我出来了，我又回到了原点，比一开始还要凄惨的原点。由于没有任何的主意，我又回到了她那里，她的房东跟我说
　　“她几个月前就走了，好像接到了很急的电话。”我想应该是她母亲的“然后她走前还说她错怪了你，其实钱放在电话机柜子的下面。由于时间太急就没去看你。希望我如果碰见你替她说声对不起。”
　　我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会这样，如今我又成了失去一切的人了。
　　路上的行人一个又一个的从我身边掠过。插过我的肩，碰着我的手。由于我有偷窃的前科没有任何人愿意招我工作。也许是我的诚心，我找到了送外卖的工作，不过一个月就被辞了，因为我有前科。后来我又过上了拾垃圾的生活。几个月后我又成了木工，再后来记得已经很模糊了。而现在我通过不停地学习，终于从小偷成了教授，为的就是向她证实她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因为我根本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因为她这件事对我的人生没任何影响，更谈不上原谅她了。
　　“你就住我家吧！”
　　“你就是小偷”
　　你就是一盏被遗忘在街角的灯。
　　“不是我，不是我。”
　　我惊恐地睁开眼，又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梦，一场与事实如此相同的梦。
　　我喘着粗气开了灯，屋外一沉薄雾覆盖在法国的大街小巷。日历又被拉上一页，今天是那个啊哟在我的班上开同学聚会的日子吧。我拿了包就出来门，绕过被迷雾遮挡住的小巷，走在塞纳河边。又是亚历山大三世桥，丘比特背对着我朝着河的对岸，手中紧握着那唯一的一把剑，要给谁呢，今天要给谁呢。另一边是我家，我和奶奶的地方。唯一一块记得我的地方。学校终于到了，今天本身没有什么工作，只是觉得应该来，一定要来……
　　好不容易在浓雾中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我掏出钥匙开门，可是这很是多此一举，门自动开了。黑漆漆的办公室里一阵浓浓的咖啡香从门缝间溢出，一阵一阵，冲开了这带有酸味儿的雾，为着混沌不清的早晨带了了不少芬芳。味道是昨天残留的吗？我开了灯，扫了一眼，我的办工桌上放着一杯咖啡，还冒着暖暖的热气：
　　又是那个啊哟，我笑了笑，捧起这杯咖啡。一股熟悉的味道从我的指缝间缓缓流遍全身——是她的味道，是她。这……
　　我喝下了这杯咖啡，泪水混着咖啡的味道原来是如此的苦涩。就像她为我泡过的第一杯咖啡，和那杯没有放糖的原味咖啡一样熟悉的味道，这就是初冬的苦味吗。原来丘比特的箭是给我的，原来我还没有被遗忘。
　　咖啡被我喝尽了，纸杯却被我的泪水浸湿了，我像是丢了魂，只剩下傀儡身的人一样，泪花一滴又一滴的滴落，溅在我的围巾上，与那云一般的图案混为一体，慢慢地绽开。
　　心终于还是平静了，我一步步地走向办公室外垃圾筒，楼下却隔着浓雾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近了，很近了，终于我看见了:
　　树叶绕过她的身后
　　发丝随风浮起
　　白色大衣插过指尖
　　初冬的风中带有着甜味
　　吹散了我身旁的雨雾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站在彼岸的她，是的，是她，熟悉的白色风衣，是她。
　　心情又一次的晃荡起波澜，我一步步的向她走去，她也一步步地向我逼近，我看见她的表情在望向我的那一刻冻结了，然后她停下了脚步。而我没有停，我不可以停，我也不要停，不要停。
　　我就这样插过她的肩膀，流过一股清风，走向彼岸。
　　“你，你真的是……”她停下背对着，叫唤着我的名字。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件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冤枉你，我真的对不起。”她道歉了，缓缓地转过头，哭泣声从我的身边划过。
　　我没有转过头，手间的咖啡杯依旧保持着那种熟悉感。我用劲地捏着手中的纸杯，像是要抹杀掉那种感觉一样：
　　“抱歉，你认错人了，你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吧，快去吧！”
　　一阵寒风吹过，又一阵雾隔在了我和她之间，丘比特的箭被雾慢慢地腐蚀殆尽，身后的哭泣声慢慢地消融。
　　我走了，她还在看着，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两条没有交点的直线
　　平行的走在塞纳河的两岸
　　任有再多的桥也架不起他们的距离
　　终于他们改变了航线
　　背对着背
　　朝着更远的彼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