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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两个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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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的距离
只是一棵树
她和我的距离
却是一个世界
两个世界
第一章:树前、树后
她,躲在树后,背对着我,发梢由于风的吹拂而自由摇摆,月光映射着她那孤独的影子。
每晚,她都会很守时的出现在那棵树下,细细聆听着我的小提琴演奏。昨夜,她也如往常一样,躲藏在树后。与她隔着一棵树的我手握着小提琴,为她献上了我通过欣赏《米拉波桥》这首诗而获得灵感时创作的第一首带有歌词的曲子——《月色下的米拉波》。
*Below the Pont Mirabeau
Slow flows the Seine
And all our loves together
Must I recall again
…………
我从昨夜的梦中醒来,耳畔依旧回想着那首歌的旋律,忧伤的节奏,悲鸣的曲调,我从没做过如此成功的歌曲。
一声急促的电话声把我惊醒,我摸索着接了电话,那头是远在祖国的母亲唠唠叨叨的问候声。我示意的应了几声,就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回过头看了一眼挂在对面的银白色时钟,已经9:00了,上课要迟到了,我连忙提起小提琴,急匆匆地穿上鞋出了门。楼上楼下显得都空荡荡的,赭石色的扶手上布满了灰尘。出于专业爱好以及对音乐的敏感,我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声音:风的呼呼声、汽车的笛鸣声、还有一阵来自楼下的重重的关门声,我好奇地透过楼梯扶手间的空隙向下看了看,熟悉的背影一下子打乱了我的思绪,那个在夜晚经常躲在树后听我演奏的少女的背影莫名的浮现在我眼前。楼下的女子慢慢转过身去,一张清秀的脸颊使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就是她,就是在每个夜晚都扮演着我的观众的她。
原来她是我的邻居,我顿时有种兴奋之感,兴冲冲地向楼下奔去,就在要触碰到她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晨光将我那高高的影子打在了她对面的墙壁上,正好与她的影子混为一体。
我要去追她吗?如果她认为我是个疯子怎么办?从没有与女孩子接触过的我在此时有些挺难为情。我站在那与她只有1层之隔的楼道里,看着楼下,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消失在那被光射的雪白的楼梯口外。
我在原地迟疑了几秒,然后转身追随她而去,如间谍般牢牢地跟随在她的身后,她穿过大大小小的街巷,阳光令她的轮廓变得有些模糊,我不急不缓地走在她的身后,她也似乎一直没有发现我一样孤零零地走在我前面,此时整个街角好像就只有我们两人一样,所有的事物都从我的生活中淡出。我一直跟随着她到了一家公司,她默默地走进了这家公司的大门,我没有在意公司的名字,因为它对我来说已没有了任何意义,生活中只有她还继续光彩。
九点的夜空,有些阴沉,我背着小提琴,绕过楼下的广场,踩着月光,迫不及待地向那塞纳河畔奔去。
在河畔摆好了拉小提琴的姿势后,就这样默默地等待着她的出现。周围一切都安静的出奇,河上的亚历山大三世大桥将河水分为两半,一半显得阴沉,另一半则很似欢快。月亮时有时无地映射在湖面上,天上一个,水下一个,两个月亮好像来自不同的世界。
我审看了自己怀中的乐谱,就这首了,于是我满怀着希望拉动了小提琴,旋律从指尖缓缓流出,但愿能流到她的耳边,将毫无防备的她吸引而来。
也许是亚历山大三世大桥上的爱神丘比特听见了我的祈求,作为我为每个夜晚带来歌声的回报,它让她出现在了树后,月色朦胧印着她的脸颊,我装作没看见似的,正式开始了我每晚的表演。
她背过身去,轻抚着树,发丝盖住她的双眸,整张脸因树梢的黑影而显得低沉。
我在河畔拉了很久的琴,琴声被水流带到对岸,整个夜空唯独我和她还未眠。
当我的琴声拉至低声部时,我终于按捺不住心中那份对她的憧憬,将头旋转15°,眼眶正对着树稍,那黑色的背景中印着一位正在聆听世界的少女,或许会有人说这是天使来到人间。
我憋过头,依旧支撑着那早已麻木了的身体,我不得不承认今天她听的时间有点长。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拉的太久了,我的手突然一阵酸楚,疼痛感立刻传遍我的全身,琴从我的手心慢慢地滑落,随着咚的一声被重重地摔在脚下,我忍着那股已占满全身的酸痛,揉了揉麻木的双手,然后拾起了被丢于河边的琴。
从我刚学小提琴开始,老师就没少提醒过我,因为我没什么天赋,所以一定要加紧练习。从此以后我很是刻苦练习,而这种双手酸痛的事也是常有的。所以后来老师又嘱咐我练习要适度,小提琴家的手是最重要的,可是今天我似乎早已忘记了那个嘱咐,为的只是与她多保持一下这种一树之隔的距离。
对了,她,我收回自己的记忆,转过头去,她依旧躲藏在那棵树影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感。忽然一股仇恨感占据了我身体里的痛楚:
她没看见吗?我可是为了她手都麻了,他居然一点表示也没有!
我紧锁着眉稍,下拉着脸,紧握着早已没有了直觉的双拳,一个念头冒出我的脑海:走吧,这种人不配欣赏我的琴声,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我气呼呼地收拾了小提琴,整个河畔唯独我这里的声音没有停息,而且由于发声者正在气头上,所以声音绝对的响。我提起小提琴拎包,像个骑士正在向他的敌人宣战一样迈着哐哐的步伐从她的身边擦过,眼神也在此时与她相碰在了一起,立刻我就有点后悔那愚蠢的莫名的生气,原来她早已睡着,背对着我的身体正好使我无法看见她的表情,所以我错误地判断了她是不懂得怜惜的人,是一个在我为她弹琴弹得手都麻了的情况下还没有任何作为,或是上前来询问我的人。我立刻羞愧地脸红,还好四下无人。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脱下那深褐色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手指无意识地掠过她的发迹,擦过她的脸颊,双眼情不自禁地直视着她的双眸。修长的睫毛、柔软的脸庞、顺滑的黑发,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一个女生,我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她的突然咳嗽声把吓了我一跳,我一下子没站稳,屁股被狠狠地摔在了草地上,果真不可以冤枉人,否则自己也会遭报应的。我哭丧着脸,起了身,拖着那遍体鳞伤的身体穿过观众席离开了这个舞台。
风更大了,我走在桥上裹了裹衣服,没了外套的我还真是狼狈。我又有些担心还在熟睡的她,于是趴在那尊爱神的雕塑前向河对岸看了看。一片被月光照射的通明的草地上 ,一个少女正轻靠在树前,树梢挡住了她的脸颊,微风轻拂着她的衣角,一切都好安静、好安详,只有塞纳河还迎着风静静流淌。
太阳早已顺着云朵攀上了天空,把那七彩的亮光打在我的卧室里,灰暗的卧室并没有因此而显得温暖。
由于昨夜的寒风,我生病了,挺严重的,再加上那一直都无比生疼的双手,使我更加的无力,连我喜欢的小提琴课都没有去上。
不知怎么,从门外传来了一阵重重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少许的急促,我瞄了瞄挂着墙上的钟:也许是赶着上班的她吧,昨天清晨她不也是在此时上班的吗?
随着脚步声的渐远,我的脑海中无缘无故地浮现出了月光下少女依着树沉睡的场景,而且越来越清晰,甚至连当时的每一根小草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可是今夜我该怎么办呢?
带着这个念头我一直在床上躺了一下午。夜晚早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与昨夜一样,月光明朗、清风徐徐再加上那永远神秘浪漫的塞纳河,这也许是逼着我走出屋吧。我顺着自己的想法出了门,提着小提琴按着那条早已走惯了的小道,踏着楼层间重叠的灰色影子,去了每晚的“演出会场”……
塞纳河泛着层层红晕,仔细打量原来那只是巡夜灯的光辉,河下倒影着的那个世界既陌生,有熟悉。相似的色彩,相似的旋律,可是为何那被月光照射的通明的树下没有了少女的身影,那位本应俯在树下,羞羞答答地,为了衬起这美丽的夜色而存在的她呢?
我半梦半醒地拖着手中的小提琴,痴痴地看着这空空如也的树下,小草似乎还留有昨夜被押着的余温,而留下这份温暖的人早已不知去了何方。我收拾了行囊,无法相信这美好的月色竟无法打动她夜间散步的渴望,为何丘比特非要在今夜休眠、为何塞纳河非要在今夜改变自己的烂漫,为何今夜她不愿来倾听我的演奏,难道我们真的是如水中月,天上一个,水下又是另一个,永远都只是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