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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1毫米的距离 ...

  •   0.001毫米的距离
      第二章:0.001毫米的距离
      *夜幕降临钟声悠悠
      时光已逝惟我独留
      我们脸对着脸手拉着手
      那永恒的目光
      在我们臂膀的桥下
      漾着疲惫的涟漪消逝在尽
      我手中握着那本留学时期他送我的《阿波利奈尔诗集》。诗集中那首《米拉波桥》是他最喜欢的,但是他总是说不上喜欢的原因。而如今我成了他的继承者,也没有理由的喜欢上了这首诗,可是我不知道这首诗描写的与我们俩人很像算不算理由。
      今天是我在法国第一天上班,心中多少有些紧张。整理好一切后,我匆匆出门。一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久违的阳光和那清新的空气。关上门后和以前一样和房东的婆婆告别之后,我便去上班了。马路上上班的行人总是习惯性地瞄着自己的手表,脚下的步伐没有任何减慢的意思。妇女们也赶个早,去超市买些廉价的生活用品。我掠过一条不算太窄的街巷,宽敞的十字街口忽然呈现在我的眼前,一种熟悉感夹杂着莫名的失落向我袭来,这里就是与他第二次相见的地点,也是我知道他的职业是小偷的地方,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我、红绿灯、熙熙攘攘的行人、拥堵的轿车……唯一的变化就是少了那个小偷,少了那天的闹剧。
      到了公司后,我靠在自动售卖机前买了杯咖啡。与那所谓的经理打过招呼后。捧着这杯热度未减的咖啡进了办公室,打开杯盖,浓浓的咖啡味立刻向毫无防备的我袭来。我慢慢地将咖啡倒入口中,嘴角与咖啡那零距离的接触中带着阵阵温和的清新感。
      这种学习、工作前来杯热咖啡的生活方式,是在我们第二次见面时他告诉我的,也就是在那个十字路口我知道他是小偷后与他整整追跑了15分钟的那次,最后他还是败在了我的手下。于是我就不依不饶地要求他带我去见他的家长,一开始他并没有同意,可是在我的一再威逼下,他万般无奈地答应了我的请求。之后,他默默地走在前面,我紧随其后。他领着我穿过了高楼耸立、人海翻腾的街道,走进一条连月光都无法穿透的小巷,又经过了10分钟在巷子中穿来穿去的徒步旅程,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他上前开了门,看着眼前这黑洞洞地房间,我心慌了:难道他,在我面前的这个小偷要找人打我,所以才把我带到着荒无人烟的小巷子里?我的脚由于这想法的支配早已没了跑走的力气。他进屋后开了灯,灰暗的房屋完全没有因为灯光的存在而变的通明,屋里依旧漆黑一片,地面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湿漉漉的,空气里浑浊中还带着异味。
      “这就是我家。”他向我冷冷地说道,之后,又对着左侧的墙壁喊了声奶奶,我一惊,对着那深不见底的左侧打量了半天,这才看清隐藏在黑暗下的那张慈祥苍白、布满皱纹的脸。顿时,我感到那一开始就略显荒谬的念头早已就没有立足之地。再后来,他把我领出了那如山洞般的房屋,带着我到了一个临近塞纳河的公园里,我们两人围靠着栏杆,背对着身后落叶满地的枫树,感受着来自塞纳河的阵阵凉风。我们在这里站了整整一个上午,话题一直都没有停过,就连那天的课我都给忘了。一开始话题是围着他的身世,他告诉我他的父母在他2岁那年就死了,死于空难,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原本就不富裕的他家变得更加凄惨。由于没有了父母的照顾,他一直都是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8岁生日的后三天,爷爷也应疾病去世,奶奶又常年患病,这个家全由他一人支撑,万般无奈也只有偷了。我听了他的故事后认为可信度只有30%,可是他俯在栏杆上时的那种忧伤的表情,是我这一生都没有见过的,那是不能够伪造出来的,我盯着他好久,一种莫名的怜悯感不知何时已占据了我的全身,他苦苦哀求我不要把他是小偷的事告诉他的奶奶,他怕她受不了刺激,连这唯一的情人都将离他而去。我看了看塞纳河的对岸:原来世上还有如此悲情的故事。我把思绪拉回现实,答应不告诉他的奶奶。他抬起头略带微笑的向我致了一敬,他的笑容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如此活泼。这个话题结束后,他又扯出了很多。从早上上学前喝咖啡对健康有好处,到阿波利奈尔的《米拉波桥》、从留学时的无奈到学成后的梦想,我们聊了一个又一个话题,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一下子说过这么多话,现在乍一想还挺佩服自己……直到中午我们才分手,当时太阳正对着塞纳河,刚好形成90°角,湖面也被完完全全的铺上了一层银色,我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才忽然想起上午的课。
      随着咖啡的饮尽,清香也随之消失。丢了杯子后,我轻抚按钮,开启了面前的电脑。望着面前那堆的高高的文件,我有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努力振作了精神之后,我随手拿了份文件,猛地想起自己已好久没有看邮件了,自从那次回国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电脑。我带着一种急切的心情上了网打开了邮箱。的确那小小的屏幕上显示了一行又一行的邮件:有8天前的、7天前的、2天前的……我随意打开一封,硕大的银幕上只有短短两行字:
      啊哟,快回信啦,你到底参不参加同学聚会呀,我还要算人数呢?
      我愣了愣:这多熟悉的说话方式
      “啊哟,我们可是朋友,在这人身地不熟的地方好不容易才认识个中国人耶!”
      这独一无二的“啊哟”二字是发自我留学时认识的一位中国朋友之手,她很是喜欢在话前加上“啊哟”两字,就连说法语也是如此,也许是为了彰显个性。
      “啊哟,不就是张借书卡吗,有什么大不了,不行就告到校长室,把你如何欺负一位女同学的恶行统统说出来。”
      这是她在我面前说的第一句话,是为了帮我解围才说的,当时我在图书室里因为我与借书卡上的相片不太像,于是遭到了一位男管理员的质疑,他非要我承认说明白这卡是谁的。可是我既委屈、有很郁闷:我以前借书从来都没有这种情况呀。无论我怎么解释那位男管理员都不听,认为我偷了别人的借书卡,非要我把话说清楚,我被他逼得都快要当场哭出来了,幸好这时有她的帮助,那位管理员才放过我。不过事后我确信那位所谓的管理员是故意刁难我,因为不只我一个人遇到这个问题,连帮我解围的她也曾是那位管理员的欺负对象。至此我们就经常来往,虽然是不同专业的,但还好是同校,我也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一个说话对象。
      我关上这封邮件,又打开了另一封。粉色的信纸印着“邀请函”三个字,视线继续往下,粉色开始消失,白色低的信纸上有多了几行字:
      好友:
      啊哟,好久不见,不知道你毕业后咋样了耶?也不联系我,一个人无缘无故就消失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的邮箱地址,别忘了一定要回呀。现在我也不管你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天天开心了。我写这东东的目的,就是邀请你来参加我们的同学聚会,我不仅请了我留学时的同学,还请了你们那个专业的,如果愿意来的话一定要联系我,地址我会告诉你的,你绝对想不到在哪儿。不过最好要来,不,一定要来哟。
      我痴痴地看着显示器,笑了笑,又看了看寄信来的邮箱地址。我本应该庆幸居然还有人记得我,记得这个存在感几乎为零的我。可是我并没有因为好友的邀请而感到高兴,反而有一种希望把我遗忘了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旋转。我关上邮箱,下了网,然后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拾起文件夹,开始了这一天的工作……
      忘掉我,不要记得我,把我从留学那段时光中抹杀掉,让我忘记一切,遗忘掉那天夜里不该发生的一切,让我一开始就不存在于法国的世界里,让他不要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从噩梦中醒来,钟正好击打了十一下。我起身看向窗外,黑压压的背景将城市包裹的毫无空隙,偶尔闪着灯光的窗户也只是时隐时现,最后又毫不犹豫地熄灭了。我凝视着夜空中那轮月牙,简单的黄色轮廓,白花花的色泽,这就是月亮,好单纯。我靠在床头,辗转难眠。于是穿上衣服,就这样穿着拖鞋出了来门。风真是前所未有的凉,我跟往常一样,穿过小巷,绕过街口,然后又是那座亚历山大三世大桥,爱神丘比也如往常一样对着我静静地微笑,只是她永远不会把那把箭射给我,另一把射给……远处也是一样,熟悉的小提琴声,我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急切地跑过去。离近后,又悄悄地走进,依偎在一棵离这小提琴声最近的树旁,我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借着月光,清楚的看着那位拉着小提琴的绅士,还是他,昨夜也在这里演奏的他。依旧是那首平淡的曲子,依旧是一样的月光,依旧是那优雅的背影,唯独不同的是我的心情。我坐在树下,两眼开始有些疲劳,可是还是不愿离去。在这里我是观众,他是演员,月光为他谱曲,塞纳河为他伴奏,而我作为一位尊重演员的观众,没有理由不把音乐会听完。曲子随着风的停息而结束,我刚准备离开。风又再起,还不时的夹杂着忧伤的曲调以及陌生的演唱的声音。
      *Below the Pont Mirabeau
      Slow flows the Seine
      And all our loves together
      Must I recall again
      …………
      这是……我被这曲子的悲愤、这歌词的熟悉困住了脚步:这不正是他喜欢的那首诗——《米拉波桥》,我倒退着走了几步,泪水开始肆无忌惮地溢出眼眶,一道道的从我脸上流下,歌声骤然停止,一声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失在亚历山大三世大桥的对岸,我背对着塞纳河,泪水就像河水一样永无止境的流淌,似伤痕般刺痛着我那冰冷的脸颊:
      原来0.001毫米也有距离的,就像分子一样连的再紧也有缝隙、就像吸铁石一样有吸引也有排斥,就像我和他的距离一样,只有0.001毫米却还是无法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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