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未完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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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餐厅］
文彩英其实更习惯一个人，她可以不用去为崔智妍说的话担心，也不用去想要用什么话来安抚爱紧张的柳茉年。
首尔音乐节学院杯钢琴友谊赛的结果隔了好久才出来，张贴在学校大门口最显眼的位置，比起旁观者的兴奋，她做为参赛者却总是刻意低着头绕道而行。
真的不在意吗？
假的。
为什么又不想知道呢？
那算得了什么。
当他们从末位开始搜寻她的名字，或许会诧异吧，被院长钦点的“学院之星”。
那算得了什么？
没有人该对另一个人寄予过高的期望。失望了？那是他们自找的。
“我可以坐下来吗？”来人并没有等她的肯定回复，就坐到了她对面。
彩英抬头，多少有些惊讶。文雅的灰色大衣，稍显早的围巾装扮，及肩的灰白头发，中年男子深刻的轮廓，明朗的五官，无不镌刻着音乐家淡雅而超脱的气息。他就是那场比赛的主评审－申泓贤。一个她从四岁起就开始熟悉的名字。
“像你父亲，你也喜欢吃冷面。”申泓贤端坐着，手里还握着半满矿泉水瓶，祥和的脸孔，就像要和她扯家常一样。
文彩英放下手里的叉子，看着他，冷淡地说，“找我有事吗？”谈不上尊敬，也说不上藐视，只当他是路上撞到的一个陌生人。
“态度就像你母亲，不熟悉她的人都以为她是一座冰山。”
“提他们做什么？！”文彩英靠着椅背。
“因为知道他们是谁，才对你抱着不一样的期望。”
文彩英冷冷地一笑。
“你知道结果了？”
“知不知道又什么不同？我清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把你放到了并列第二，但是也找不到表现更出色的人了。”
“不需要说这种话。比赛，对我而言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我没期待成为它的一部分，更不关心“结果”这种东西。去跟院长说这些吧。她会比较介意。”文彩英端起几乎没动过的餐盘，准备离开。
“去找回你的心吧。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看到现在这样的你，听到这样的琴声更悲哀的了。”申泓贤说得语重心长。
“你的生活不就是建立在贬低别人的努力，踩碎别人的期望之上吗？！当自己是医生了？没有心要怎么医呢？！去找我的父母把我出生时的心要回来吗？！”文彩英用最平静的语调反问道，不需要血泪，一个人的笑容竟然可以那样凄厉。
看着彩英的背影，申泓贤自嘲地笑了笑，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又再拧上。他起身，不免带着失望，有些失神的，和抱着一捧画稿的小女孩撞上了。后者的画稿散落，慌忙地拾起来。申泓贤抱歉地弯下身子，帮这个女孩捡拾着飘到餐桌底下的画稿。这女孩不是别人，正是继续着“跟踪”任务的申福润。
“真对不起，同学，希望没弄脏了才好。”申泓贤翻过画纸，将它们理齐，却看到上面满满当当的画的都是文彩英。他不免好奇地打量起眼前的小女孩，对他来说，她是特别的，看惯了那些透着优雅，沉静，高贵抑或柔弱的学古典音乐的人，这个小女孩眼睛里那种生动，纯净，甚至是有些天真傻气的成分都仿佛是闪着光芒的。
“谢谢。”申福润伸手向眼前的大叔要回自己的画稿，却发觉大叔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大叔。怎么了？！”福润冲申泓贤摆摆手，确定他是否还有反应。
“哦。”申泓贤有些抱歉的，迟疑着松了手，“你画她画得很漂亮。”他称赞。
申福润条件反射地挡住画稿，虽然知道内容早就已经被这位大叔看去了。“嘘。”也不问对方是谁，福润就匆忙地拉人家入伙了，“别说出去，好吗？”申福润警戒地扫扫四周，用微弱的声音说。
“OK。”申泓贤比了个手势，确定地点头，做出神秘的样子。
“谢谢。”申福润一时间习惯了窃窃私语，小声地道谢，紧接着又跟出去了。瘦小的身影，手里，怀里，背上装载了过多的东西，更别说她那身蓝色运动衫和白色线帽了，远远看着，还真以为是个蓝精灵推着一辆满载的小车叮叮当当地狂奔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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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G－王之域娱乐集团总裁办公室]
金朝年坐在沙发正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池哲秀－这个公司里最有资历的经纪人，右手不时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这小子真就那么难管？！”
“也不是难管，有些事，他就是不开窍，也不知道是缺了哪根筋。拖累了工作进度，也影响了团体的形象。”
“靠这张脸就能混饭吃啊。开了他有些可惜。”金朝年看起茶几上的艺人档案。
“安排他去试镜偶像剧男主角，拍潮流杂志的封面，都吹了。”
“怎么，他其实很矮？！说话有乡音？”
“他没法跟女人亲近。”池秀哲摇着头，无奈地笑了。
“什么？”金朝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怎么，他喜欢男人啊？！”
“那到也不见得，说是有女朋友了。”
“哈。时代变了啊，轮到这种小鬼跟我们讲‘忠贞’了。以为自己是实力派吗？再给他一次机会，做不到就让他滚。”
［公司大楼外］
“皓勋哥，看这里。”
“皓勋，我爱你！！”.......
女粉丝的尖叫声和记者的闪光灯簇拥着文智彬步入大楼，帅气的外形，出位的造型和阳光的笑容是他的杀手锏。
“皓勋，有传闻HINZ即将面临重组，而你就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索，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啊？？你开什么玩笑啊？！”皓勋标志性地一笑，不予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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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偶像团体HINZ重组在即，成员皓勋拒绝媒体采访》
《Fans口水战升级，皓勋去留成疑》
《皓勋拒谈退团。不得人心的人气偶像》
《性向成疑？皓勋被踢出局的真正内幕。
－－－队长晟勋说：“HINZ需要的是坦诚，不希望成员之间相处感觉奇怪。”》
《演艺圈同性恋风波又起，偶像艺人皓勋神秘男友大剖析》
《拒绝与女主角拍摄亲密镜头？－－－－－－“我以为他只是害羞。”女艺人爆料皓勋不为人知的一面》
......所有报章杂志的头版头条都赫然印着他的名字。内容越来越戏剧化，标题也越来越耸动。
文智彬愤怒地撕了桌上所有摊开的页面。“他们是都有病啊！瞎编什么鬼话？！我要告他们！”
中断了新歌的录制，他在录音室里气不打一出来。
“哲秀哥，是谁在外边乱嚼舌头的，我要你炒了他！”还一身哥特式华丽的装扮，文智彬拉扯着领带，意有所指地看着一旁的团员。
“你没毛病人家会来说你啊。你当自己了不起吗？”团员回嘴，“HINZ少你一个会死啊？！”
“混蛋！”文智彬正要一拳挥过去，被经纪人死命地拦下来。
“好了。新专辑的事情都搁置吧。在媒体面前谁都不准再说一个字！否则，就准备好违约金吧。皓勋，你跟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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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洗手间。］
文彩英心情不悦地一直用冷水泼着脸，沾得额前的头发也湿漉漉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藏着太多不想被人发现的秘密。
为什么要学音乐？为什么？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那就好像是种在我灵魂里的一个梦，因为它是那样美好的，我好想靠近它，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接近那份美丽，守护着它。人类的心很脆弱，太容易被浑浊的世界感染了，变了，对我而言，只有音乐拥有着净化人心的力量。黑白琴键的世界，用最简单去演绎最不简单。这或许就是我们期待的人生，没有自私，贫乏，也没有猜忌，伤害，只保有着最纯真的一颗心。那就是音乐。
校刊上说，这是她说的。她是什么时候说的呢？连她自己也不晓得。
又走进来一个人。
透过镜子，文彩英觉得那个人或许是被自己的样子惊住了，轻悄悄地走到旁边清洗着脸上，手上沾着的墨水渍。
申福润透过镜子打量着文彩英，这一幕并不是计划中的，她也从没想过可以那么接近她的女主角。从没那么认真细致地洗过手。只是想拖延时间，好多观察她的主角一会儿。
文彩英透过镜子感觉身边的人似乎正好奇地打量着她。她掩饰地又掬一捧水泼到脸上。再睁开眼睛，那人果然是在观察自己。她却也没有懊恼，因为自己对旁边的人有着同样的好奇。镜子里，那个人的眼睛牵着她目光，搜索着记忆深处，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申福润没想过对方没有反感地离开，更没想过自己没有红着脸逃跑，搜索着记忆深处。她，有种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
“这边还有一点。”文彩英没能找到手帕擦干脸上的水，指指镜子里的位置，提醒申福润。
“哦，谢谢。”福润闭着眼睛把水泼到脸上，有些凉，但洗得挺痛快。
睁开眼睛，文彩英已经不在了。福润习惯性地抬手，要用系在手腕上的方巾擦脸，看到洗手盆边上留着叠好的蓝白格子手帕。
福润觉得有些高兴。没有被排斥的感觉，没有罪恶感，不是在偷窥，不是在跟踪。原来，有时候往前一步也未必直落陷阱，看着她在镜子中的影像比在哥哥镜头里看到的那个美丽而飘忽的形象真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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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
“彩英，班长过生日去MOONS酒店庆祝，一起去吧。”
“我跟她们又不熟，怪怪的，代我说声‘生日快乐’吧。”
“你永远都不肯去，怎么跟她们熟悉起来啊？走嘛。你不是认识我们嘛。不会无聊的。”
“不要啦。爷爷不喜欢我去酒店之类的地方。”
“天啊。你不用那么老实吧。随便说去哪个同学家玩嘛。他难道还会去挨个查啊？！真是的！”
“好了。你们快回家换衣服去吧。玩得开心。Bye！”文彩英把同学几个都推进出租车，摆摆手，不想和她们再拉扯了。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学校附近的一间咖啡馆，点了杯曼特宁，坐在落地窗边的位置，打开笔记本，在上面写了点什么，嘴角挂起了一丝甜蜜。
“咔嚓。”福润在街对面，也只是无心地一程。她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围出一个长方形，框住了这个画面。
直到一辆黑色轿车在咖啡店门外停下，文彩英从店里出来，匆匆坐进车后排。汽车开动，很快消失在了街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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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府］
自从两个孩子告诉他闵道泓真的就是润儿的老师，申汉平的脸上就一直挂着灿烂的笑容，想着家里就要出现一个像闵道泓那样优秀，不，是一个比闵道泓更加出色的画家，把他给美的呦。就差没抑制不住兴奋地跑去提前印刷喜帖诏告天下啦。
虽然还是有些小小的遗憾－能达成他心愿的并不是自己的儿子英福。可人生哪来的“万事顺意”啊，等他的润儿震撼画坛的那一天，他可就算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事顺意”了。
楼上。
申福润照旧带上耳机，放回她熟悉的摇滚乐，站在画架前面，闭着眼睛，手里捏着画笔，跟着节奏摇头晃脑，摆动身体，好像运动员热身一样，等音乐到了最HIGH的时候，她睁开眼睛，准备开始她的创作。
她的房间此刻如同一个狂热份子筑起的神殿，四面墙上贴满了文彩英的不同角度，不同侧面，不同状态，不同神情的画稿，用铅笔，钢笔，或者圆珠笔绘成的，只是某一刻突然发作随手画出的脑中映像。她管这些叫“涂鸦”，能帮她进入状态。
画板边缘粘着的便利贴，解构了这副画中出现的各种的比例，她用铅笔在画纸淡淡勾勒出主体位置还有一些细部的边缘线。整个过程她完全不需要思考，脑袋里好像被设定了程序一样，甚至已经自动生成了整副画的创作进展。她一边毫不犹豫地调着颜色，说也奇怪，她的心里仿佛存着有一张颜色调和的数据表一般，能清晰明确地告知她此刻所需的颜色用各种颜料调配的比例，另一边她已经看到了这副画完成时的效果。
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只是个幽幽存在的躯壳，也不知道自己的魂飘去了哪里，什么都不太记得。可一旦她握着画笔进入了一种近似冥想般的专注的创作状态，对于画纸上的每一个细枝末节，乃至落笔的角度，力量，她都了然于心。也没时间考虑为什么，也想不明白。她只是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自己在做什么。
当色彩慢慢附着上那些灰灰的框架，感觉像是上帝的笔触在为一段消逝的记忆重新上色。那张薄薄的画纸变做了一个立体的空间，在不同的角落似乎能触摸到不同的温度。那些色块好像有呼吸了，不断变化着，交错着，仿佛在阳光下摆动伸展的生命体。
纸上的记忆复活了。
文彩英正微微侧脸，在笔记本上书写的同时，轻轻瞟一眼玻璃窗外的世界，她又靠近那落地窗一点，好像发现了什么，想要去接近。她的呼吸，呵到透明玻璃上，慢慢显出薄薄的雾气。她停笔。
食指尖点到玻璃，感觉到一点冰凉。可她却笑了......
福润好像又走进了那个画面，她就站在咖啡店外，隔着那扇落地窗审视着文彩英每个细微的举动。她应该是透明的，像空气一样。可她贴着冰凉的落地窗，感觉文彩英的眼睛是那样危险，仿佛能从虚空中将她揪出来。不论自己突然躲闪到哪个角落，文彩英的瞳孔里都装会着一个倒影。福润感觉奇妙地触摸那扇落地窗，或许那是被施了魔法的，她的指尖沿着冷冷的光滑的玻璃，画着她眼前的文彩英那柔美的轮廓，从额头画到眉心，到鼻梁，到嘴唇，再到下巴，一道纵线，再是双眉，双眼，鼻尖，嘴角到嘴角的浅浅弧度。
感觉有些好笑的。她把手掌撑在落地窗上，头抵着，笑了。她走进的是自己创造的画面。画面中的主角怎么可能感觉得到她的存在？那样觉得也太过自恋了。
可文彩英慢慢把手掌移到了同样的位置，隔着一道透明又冰凉的结界，她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温度。慢慢地传来。仿佛一层薄冰渐渐融于掌心。
“你看得见我吗？”福润天真地问画中的彩英。
彩英嘴角浅浅地一勾。
“你在笑什么？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福润轻轻地动着嘴唇。
这只是纸上的一个画面而已。怎么能真的期待里面的主角回答你呢？
福润走进了咖啡店，坐到了文彩英身边，从另一边看着她的主角，主角依旧向窗外望着，不曾回头。
福润凑过去想看到那本笔记本上都写下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也许是谁不准她用这样的方法窥看别人的隐私，又或者，那上面本来就什么也没有写。
福润凑到文彩英面前，试图沿着她的视线去寻找，寻找一个让这个画面真正圆满的答案。可不论福润怎么努力地眯起眼睛，只看到街角模糊的线条。一个阳光滑落的地方，有着璀璨的光亮，但却空无一物。不是什么也没有，是被擦除了的。模糊的一片。
“你那么不想我看到？”福润对她画中的文彩英说。
文彩英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好像在调皮地回答：“是啊。”
“你知道吗？我还是没有完成......我需要知道，你眼睛里藏着的，不想让别人看到的东西。”申福润回归了现实，审视着面前已经完工的画作。可是......真的还缺了点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未完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