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衣秀夜行

19、月下

　　慕谨之看着李沐风语无伦次，想要表达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努力抑制住了，脑袋架在李沐风的肩上也不抬头，只是肩膀略微的抖了抖。
　　李沐风有些恼恨，曾经堂堂的三军主帅竟被儿女情长的三言两语打败了，还被面前人揶揄取笑，面色微恼，“小谨!”
　　“我没笑!”抬起头来，一脸严肃。
　　李沐风有些无奈，对着慕谨之努力忍笑的脸有些无力道：“我没有这个经验。”
　　慕谨之正色道：“我也没有经验。”

　　李沐风听了这话，一时呆呆的，望着对方尚在眼前的面庞，眼神迷离恍惚，二人还虚虚的抱在一出，慕谨之清楚的感受到了对面人因着这句话身体的变化，不觉莞尔，旋即退开一步，一只手仍搭在李沐风的腰间，另一只手向上，微微抬了抬李沐风的下巴，一双桃花眼稍稍眯着，就着月光与烛光，歪着头细细打量着眼前人，像极了风流成性的雅痞模样，直到盯得李沐风颇有些脸红，才伴着细碎的笑：“姿容尚可。”
　　接着不安分的手开始向下，象征性的摸了摸，又道：“身材不错。”
　　这下李沐风彻底没招了，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你喜欢我？”慕谨之一开口便叫李沐风有些头皮发麻，问句的语气一点也不像问句。
　　“嗯。”低低的应了一声。
　　“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也不知道。”十足一个做错事低头认错的孩子模样。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刚知道不久。”
　　慕谨之挑眉：“知道了还敢喜欢？不怕我哪天图谋不轨吗？”
　　李沐风作苦恼状：“本来是不敢的，结果发现没办法不喜欢你了。”
　　慕谨之淡淡地道：“我是男人。”
　　“我知道。”
　　“你也是。”
　　“嗯……可是……”李沐风欲辩解什么，慕谨之打断了他，“皇室能容得下我？三皇子殿下。”
　　“你知道了？皇室这边你不用担心，他们忙得很，没心思管我的。”声音稍暗。
　　“你那大哥一看就知道不会对你不管不顾的。你拿什么让我安心？”
　　“有我有你，无你无我。”李沐风此时眸间满是认真，充盈着无法掩饰的深情，“小谨，你应当也知道，我常年在外，和你初见时也是刚从北境回来不久，朝中并无势力，也实在没有什么能让你安心，但是有我在一日，必会护你一日，为你点灯，伴你前行。”末了又补了一句，“信我。”

　　慕谨之也微微动容，有我有你，无你无我，这倒是比自己想的还要深一些了。自己虽自小不喜与人接触，但对李沐风的接触倒是并不反感，甚至有些开心，应当也是喜欢李沐风的。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让人不喜呢？
　　从初见时的那双充满暖意的眼睛，再到一意孤行地拉着自己融入这方红尘，努力地消磨着自己的淡漠薄情，理所当然地陪伴着自己将想法一步步实践，小心翼翼地用他的方式让自己习惯他的存在，直到几个时辰前被人围堵时才乱了神，显了形。
　　生于皇室，二十有余，至简至善，殊为不易。也难怪太子放心不下了，如此性情，想要在权利的漩涡中心安然无恙，只怕困难。
　　定了定神，父亲的话又在脑海里晃荡：“奉天道，顺民意，不得有私。”开始明白父亲为何不愿自己下山了。一旦今日落成，自己大约是被打上了太子党的烙印了，连带着整个惊澜阁都会受影响。如若日后太子同二皇子相争，不管结果如何，李沐风定是站在太子身后的，自己又如何舍得让他为难？成功便罢，万一失败，惊澜阁又如何能全身而退？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圣贤书读千万本，也当真拗不过人心。

　　慕谨之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是淡笑，突然贴近了李沐风的侧脸，耳语道：“沐风哥哥，最后一个问题，你从不带我去你的皇子府，不知三皇子府可有暗藏美人陪寝？”声音淡雅而又戏谑，让人浮想联翩。
　　李沐风则被那一声沐风哥哥彻底击败，落了下风，好不容易收拢回来的神志又不听使唤的消散了，僵硬着身体：“没，没有。”
　　慕谨之对他的反应相当满意，全方位的松开了他，状似随意地道了声：“那就走吧。”
　　“走？去哪儿？”一时反应不过来。
　　“自然是…回家。”率先迈了步子走了出来，李沐风也随后跟上，暗自想着，这雷声大雨点小的是什么意思，问完了也不表个态，到底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嘴上却到底不敢再问。
　　慕谨之却迅速恢复了以往模样，边走着边理了理思路：“刚刚那是二皇子？”
　　“嗯，昨晚那波人是他的人。”李沐风简要的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慕谨之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才道：“如果是这样，那其动机倒不好说了，是想要离间你们兄弟二人，还是要试探我的身份，总归不会真的指望你去害你大哥吧？还没问你，你与你大哥的关系真的无坚不摧吗？你大哥真的相信你不会伤害他吗？”
　　“嗯，他曾经救过我。”李沐风似是不想再说什么。
　　“那你二哥知道吗？”
　　“知道。”
　　“那他为何还……”

　　却说墨云见二人安然而出后，便不作停留，赶回东宫交差。
　　李长信也在等着：“人找到了吗？”
　　“回殿下，找到了。”于是细细将事情始末讲了出来，只是到最后稍微有些欲言又止。
　　“老二还说了什么吗？”
　　墨云点了点头，将最后同李沐风讲的那些话重复给了李长信。
　　李长信听完沉默了半晌，手中纸页拿起又放下，正是慕谨之之前所写的章程，最后抬起头问：“那沐风什么反应？”
　　墨云仔细想了想：“面色自然，并没有回话，转身陪着慕公子了。”
　　李长信面色有些疲倦，“你下去吧。将禁军还有暗卫都撤了吧。”
　　“是。”

　　慕诚这边也得了消息，人找到了，便立刻撤回了派出去的人手，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心里却叹了口气，山雨欲来，只怕京城快要不太平了。
　　抬首唤了一句：“阿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