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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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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他上车,我犹豫了三秒,还是坐进了前面。
“吃早饭了吗?”他仍旧不带感情地问,顺便低头换挡。
“吃了。早上导师找我有事,麻烦你把车开到学院楼的停车场吧,有什么话,可以那里说。”我温和地建议,他点头,表示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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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新闻学院不过五分钟车程,期间我向他询问了回纽约机票的事,他说已经办好。他有回去的决心,这让我很安心。
在地下停车场,他选了一个很偏僻的车位,这辆车隔音效果不赖,我想他可以放心大胆地谈事情了。
我先清清嗓子打破沉默,然后扭头面对他,“说吧,是什么事呢?”
“如果现在哥伦比亚大学愿意接收你过去读硕士,愿不愿意跟我走?”
“……?!!”哥大的新闻系那是相当有名。
“哥大在纽约,所以即便你想一直把书读下去,也可以留在我身边。我会帮你安排一切,以后想读到什么程度,随你。”
“再说吧,等我这边的学位先……”
“我说的是现在。”他沉声打断,“放弃这边的硕士学位,去哥大重修。最迟这个星期内就走。”
“这不行,太突然了,等我再想两天再答复你。”
“我不想再等。”
“那如果我说我不去呢?”
他左手臂搭在车窗上,食指在车门上一下下地敲,唇角划过一丝嘲弄的笑,“是啊,不去,我又能拿你怎么办呢。桑岚,你是不是觉得我对谁都有办法有手段,唯独拿你没有办法?是这样吗?”
还没等我回答,他自问自答地说,“不错,你没有想错。可是我现在不想这样了。”
他敲打的手指停下来,车里顿时静得骇人。
“我再问你一遍,走,还是不走。”
我毫不犹豫,“我不知道。”
气氛陷入一种更深的沉默。
低头间,他竟然哼笑出声,明明是用足了忍耐,偏又这样轻松自然,“好,大不了我再给你三天时间。”
“如果我还是不去呢?”其实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他语气依旧自然,却无不透着浸人骨髓的凉意,“三天后,你最好不要这样答复我。”
“那就是说,无论我自己是怎么打算的,都得立马放弃这里的一切跟你走?……不需要三天,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不愿意。”
他的右手在方向盘底部一点点摩挲。一派沉静,却又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相反,让人感觉到的是只身荒野的永寂。
华逍永远不会给人以暴躁轻狂的感觉,和他吵架,狂躁狼狈的那个人,只有我。
“你说好给我三个月时间毕业的,现在怎么又变成三天了呢?让我抛下一切跟你去美国,你为我想过吗?”
他微哂。
“去了美国,对我来说又是一次举目无亲的旅程,在那边也许连一个能贴心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华逍,去美国你究竟能给我什么呢?这不是一个可以轻率的决定,你不要逼我,也不要太自私了。”
他突然又笑,“每次都是这样,我说一句,你都要顶我十句。”然后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握,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偏头看我,“你问我能给你什么,那你还想要什么?嗯?”
“我……”
他打断我,语速快了许多,“我突然什么都不想给你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觉得你值得什么?”
刚刚一句话被他打断,我的嘴还张着,还想解释,可听到这里,我已经再也说不出话了。
他问我,我值得什么。
“也罢。不走就不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逼你有什么意思呢?我没有时间再等你,今天我必须回美国。”他从手边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密码和以前一样,把自己照顾好。”
是啊,我不值得他这样的男人,只值得他的钱了吗?
“我不会要你的钱。”我接过卡,把它放在驾驶台上,“如果你没有别的事跟我说了,我还有事。”
我刚朝门外转身,下巴突然生疼,他用手夹住我脸,俯过身来,唇齿刚一相触就开始噬咬,我推他的手,却没有推开,用力朝外偏过脸,“放尊重些!”
他在我耳边沉声问,“你到底是为什么?”
整个下颌骨都疼,我闭上眼,我不觉得这种事有说出来的必要。我不需要把既成的事实摆来和他探讨分析,我只要告诉他我的结果。
“时间不早了,你一路顺风。”我说。
他松开钳制,让我得以下车,我一路跑着往楼上走,高跟鞋的声音空荡荡地刺耳。
我对不住秀秀,她百般吩咐,可我还是把这最后一次谈话搞砸了。不过搞不搞砸结果却没变,他没有为了什么,而选择留下。
一开始我就不该对他现在的爱情有这样大的期待,虽然仍然让我甜蜜过期待过,可是时隔四年,改变还是悄然而至。
我要的只是完整的爱情,但你是否给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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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里忙了一整天,却不知道犯了多少错误,打翻了老板的一只景德镇瓷瓶,摔了一台佳能单反,老板让我给帮忙整理校对的一堆稿件里大大小小的错误更是不在话下。
可是老板他老人家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把我一顿教训,反而深怕我因为犯错太多就要想不开似的,一个劲给我笑脸。
这实在不正常,也不知道是大家不正常,还是我不太正常。
傍晚的时候,严嘉来接我去参加聚会。不过是一群年轻人在一起吵闹喝酒,又或感伤或疯狂地聊了很久,我恍恍惚惚吃饭、喝酒,再喝酒,直到严嘉把烂醉的我送回宿舍床上,我却因为头疼,哪里都疼,而睡不着了。
趁秀秀没注意,我从抽屉里掏出一瓶珍藏许久的安眠药,吞了一粒,这才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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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打开手机,除了天气预报外,就只有一条短信:顺利抵达,勿念。
华逍已经到美国了。
他走了,即便我很希望是这样的结果,但不能否认的是,生活一下子变空了。少了期待,少了挂念,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总是不知道把心思放在哪里,甚至会呆呆地思考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想些什么。
和华逍的联系很少,之前说的信誓旦旦的越洋长途和视频聊天,一样也没实现,我们唯一的联系就是稀稀落落的几条短信,内容也不过是相互问候而已。
说不清当我看着我俩唯一的交流时的那种感觉,既像是无需再多言语的老夫老妻,也像是交集不多的普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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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又打回了华逍出现前的模样,可不久后,严嘉说他也要走了。
他说他要去美国实习一段时间,这是他老板特意关照给他的实习项目。公司在硅谷,条件好的让严嘉没有理由拒绝。我更不会阻拦他,他们这个专业看重的就是实践,这是一个不能错过的机会。
当严嘉知道这件事时,他第一个告诉了我,他问我,他该不该去。
如此重要的抉择他宁愿让我来替他做,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没法承担这样的重量。
自从华逍走后,我一直就没理清和严嘉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他对我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可是经历了那些波折,我已经无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知道自己爱情的归属,但我狠不下心来拒绝他,更不可能做到和他形同陌路。
他陪伴了我近四年,而我也早已习惯了身边有他。我只觉得,和严嘉在一起很舒服,不用担心距离太近,也不用担心距离过远,永远是一种安心又安全的距离,既像是亲人,又像是爱人,也或者,其实早已经超越了这些。
在没有人陪的时候,我知道严嘉一定会在我身边,自己仿佛就有了依偎,不会再那么孤单。
严嘉要的是什么我很清楚,可我即便明白自己根本给不了他,也还在贪婪地继续这种关系。
我不知道自己对他,也是对自己的纵容,会酿成什么恶果。或许,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