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歌》SciKiller

8、河东吼

　　杨烟袅蹑手蹑脚地走到杨府的门口，问守门的冯小甲：“我娘起了吗？”她今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看见陌生的环境，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等她出了房门，才知道白长照和李经烜已经进宫。定国公的马车将她送到了回来。
　　看着小姐期待的小眼神儿，冯小甲思考了一番，答道：“今天没见夫人出门。”
　　“哦，那就好。”杨烟袅长吁了一口气。娘要是知道自己彻夜未归，耳朵又要受罪了。娘的大嗓门是自小在面摊招呼客人练出来的，简直是震耳欲聋。她低着头进大门，左拐，飞速往房间奔去。
　　“杨烟袅。”不急不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完了。娘叫全名的时候准没好事，而且她的声音低沉而压抑，预示着怒气的即将爆发。脚步顿住，杨烟袅笑嘻嘻地转过头，甜甜地叫了一声：“娘。”
　　“昨晚去哪儿了？”娘的声音依旧平静。
　　“去问白长照要不要过来吃寿面了呀？”杨烟袅挽上娘的胳膊，“您让我去的，忘了吗？您呀，得少操心。不然，记性会变差。”
　　“一去不回了，是吧？”
　　温婉的娘真是让人不适应……
　　杨烟袅倒吸一口冷气，答不上来。
　　骂声瞬间如雨点般落下：“姑娘家没有姑娘家的样子！一天到晚不着家！东南西北地出去野！鸳鸯绣的和鸭子似的！拉面拉得和蚯蚓似的！现在晚上连家都不回了！”
　　“不回家和绣鸳鸯、拉面有什么关系？”杨烟袅嘟嘟囔囔地回嘴。鸳鸯和鸭子本来就长得差不多嘛……拉面的时候也不是我想让它断成一截一截的……
　　“你……你不回家还有理了？厉害了，是不是？还醉酒？”杨夫人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昨晚，她下了两碗寿面，等着杨烟袅回来。结果，等到面都糊了，没见到她回来，而是见到定国公的人来通报疯丫头喝醉了，已经在那里睡下了。
　　果然不能反驳正在生气的女人。杨烟袅扑通一声跪下：“娘，我错了。”心里盘算着爹怎么还不过来救命？上朝也该回来了。难道他直接去了校场？
　　娘似乎有读心术，冷笑道：“想着你爹来救你呢？别想了。济南府的八咏山一带有山匪，他受命去剿匪，两个月之内不回来。”
　　杨烟袅的心凉了。
　　“你爹回来之前，就别出门了。”
　　五雷轰顶，杨烟袅仰天长叹:“不要啊！”

　　“啧啧啧。”冯小甲在杨府门外听完了小姐挨骂的全程，叹气摇头，为她掬一把同情泪。
　　“假惺惺。”和他一块儿守门的谭大勇甩了他一个白眼。
　　“邱大勇，你什么意思？”冯小甲不服气了，“我又没骗她，夫人今天的确没出门，只是一直在杨府内等小姐。”
　　“切！”
　　见对面鄙弃的神情不改，冯小甲发起新的攻击：“谭大勇，小姐刚才为什么问我不问你？就是因为你不讨人喜欢，冷冰冰的。”顺带给他一个鬼脸。
　　冯小甲乘胜追击：“你又不是隔壁的白少爷。他一脸严肃的样儿就招小姐喜欢，漂亮呗！英雄配美人！话本都是这么写的，说书先生也是这样说的。”
　　冯小甲越发得意，说得头头是道：“我们家小姐，就是巾帼英雄，隔壁的白少爷就是美男子。英雄配美人！”
　　对面许久不回应后，冯小甲就默认自己胜利了：我冯小甲的口才可不是吹的？西市悦心茶楼的说书先生也不如我！

　　第十八次打开房门，杨烟袅看到门口依然有人守着，用木棍挡住她的去路。她只得退回去：不能走门，还能翻窗嘛！推开窗户，却见到娘正站在窗外看着她。
　　知女莫若母。杨夫人早知道她不会安分，便想着过来看一看，正好撞上她要跳窗。
　　“娘……我做女红，屋里有点黑，打开窗户亮些……”杨烟袅说着就拿起放在旁边绣了一半的鸳鸯，装模作样地飞针走线。
　　杨夫人看着女儿低着头，发觉她有些不一样。
　　杨烟袅感受到娘注视着自己，不敢抬头，也不敢停下手中的活，只能默默忍受：娘怎么还不走开？
　　“我昨天给你戴上的细裁柳叶簪呢？”杨夫人总算看出来哪里不对劲了。
　　杨烟袅摸了摸头，簪子果真没了。这才想起来，在定国公府换衣服的时候好像就没见到簪子。“可能是昨晚在定安河救人的时候丢的。”当时只顾着救人，也许不小心滑落了。
　　这个簪子是她画的式样，托了著名的玉匠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造的。苦心被辜负，杨夫人讥讽：“哟，你还下河了？”
　　娘，重点不应该是我见义勇为吗？
　　“彩霞，把我的被褥拿到小姐的房间，这两个月我跟她睡。”杨夫人吩咐贴身丫鬟。
　　娘是要真的寸步不离地看着我？杨烟袅连样子也不装了，把手中的活扔到一边。

　　“小姐，您别气。”彩霞将被褥放到杨烟袅的床上，看见她一只手支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眼神涣散。
　　杨烟袅委屈地央求：“彩霞姐姐，要不你去帮我求求情。”她贴身伺候了杨夫人多年，深得信任，还算能在夫人面前说上话。
　　“小姐，你就别给我出难题了。”彩霞为难地说道，“夫人正在气头上，谁敢惹她呀！而且老爷出门的时候，嘱咐了夫人，把你留在家里，不让你出去瞎晃悠。”
　　杨烟袅彻底萎了：连爹都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了，之前，他可是什么都由着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