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歌》SciKiller

7、瑶莲液

　　仅过一炷香的时间，定国公和杨烟袅的动作已经几乎一致。表兄弟得出结论——他们两个才更像是祖孙。
　　“刚才教的是最基础的，也是最实用的五招。”定国公总算收剑停下了。
　　“多谢定国公。”杨烟袅有功夫底子，已经学得七七八八，只是有些动作还未掌握精髓。心里不住地骂：臭长照，方才不让我换件方便的衣服。这裙子碍手碍脚的，施展不开。
　　“有不会的可以问长照。”定国公早就将自己的武艺倾囊相授于两个外孙。
　　“你还会用剑？”杨烟袅印象中他不是在家里念书，就是去宫里陪太子念书。有几次想教他几招，反倒遭到无情的拒绝。
　　“会。”白长照点点头，说着就拿起剑，行云流水般地把五招剑术演示一遍，身姿甚至比她更加轻盈。结束之后，将剑一抛，便稳稳地入了剑鞘。
　　定国公的兴致越发好了：“马威，去把地窖里的两坛瑶莲液取来。” 瑶莲液乃宫廷御酒，极为难得，三四年才得一坛。皇帝知道丈人爱美酒，便送了他两坛。他一直舍不得喝，藏在地窖里头。他转头问几人：“会喝酒吗？”
　　杨烟袅惊喜地点头：“会。”她常去校场，爹和将士们喝酒时会给她也倒几碗。烈酒割喉，别有一种畅快。可是，娘禁止她喝酒。今晚焦山叔他们和爹畅喝的时候，她馋得不行，只是没有胆量在娘面前喝。

　　一揭开，醇香的酒味便飘了出来。杨烟袅不曾听说过瑶莲液，也闻出来这酒非比寻常。她迫不及待就为自己倒了一杯，细啜一口，味道绵长，咽下后唇齿留香。
　　之前饮酒都是一碗一碗的，现在拿着小酒杯，一杯远远不够尽兴，杨烟袅便一连喝了好几杯。
　　“喝慢点。”白长照将她手上的酒壶夺下。还真当自己千杯不醉了？他对瑶莲液略有耳闻——喝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后劲十足。他不喜喝酒，酒量也只一般，因此喝得克制，品尝了几口便停下了。
　　“我还清醒着呢？”杨烟袅满脸通红，要去将酒壶抢回来，“你是长照嘛！”声音是少有的软软糯糯。
　　白长照见她意识的模糊了，问她：“那你是谁啊？”
　　“我是未来的宁！国！女！将！军！”杨烟袅一边说，一边又拔出已经入鞘的剑，在桌上挥舞，吓得桌上其他人纷纷向后躲。
　　白长照握住她的手腕，将剑夺下。这醉得没边了！
　　定国公笑着插嘴：“宁国可从来没有过女将军啊！要是以后没人敢娶你怎么办？”
　　“我才不嫁没胆量的怂蛋！”
　　“好！有胆识！”定国公越发欣赏现在年轻人了，初生牛犊不怕虎。无所畏惧方能有所作为。
　　李经烜看着已经有了三分醉意：“我让你当！”
　　钱眼儿的心揪了一下，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都出来了，您还没当上皇帝呢。得亏这是在定国公府，没有外人。他轻轻地提醒了一句：“爷，您别喝太多。咱今晚还得回宫。”
　　“不回了，今晚就在这儿歇下了。”
　　“那宫里怎么办？”摊上这么一个想到哪儿是哪儿的主子，钱眼儿实在是心里苦啊。
　　“你回去和母后说一声，今晚不回了，留在定国公府。”李经烜又喝了一杯，一把推开钱眼儿，指向远处。
　　“啊？您在外头要是出了什么事，小的可担待不起。”
　　定国公不乐：“能出什么事？老夫纵横沙场，难道现在连自己外孙都护不住吗？”
　　风行赶钱眼儿离开：“快去快去！”婆婆妈妈的，总算要走了。
　　定国公发话了，钱眼儿不敢反驳，只能离开。一路上都在斟酌该怎么委婉地向皇后娘娘汇报？唉，伺候太子也太难了。下次这种难题该推给风行！对！凭什么每次都是我去？
　　“来，你也喝！”杨烟袅倒了满满的一杯酒，一只手搭在白长照的肩上，将酒杯递到他的嘴边。
　　李经烜半挂在白长照身上，醉醺醺地问道：“好兄弟，你要当什么？我也让你当！”
　　白长照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差点儿坐不稳。
　　定国公看到三人闹成一团，不免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金戈铁马，意气风发。二十六至四十岁，他十四年的光阴，大多在军营中度过。宁国北边的胡貊，西边的西契，接连来犯。陈备、甘泰、关览、周辽，曾经的好兄弟已多年未见。如今，两个外孙已隐隐有了自己当年的风采。他们的出身地位注定了将来要承担的重担。豪壮之感自心中起，定国公问道：“长照，过了生辰，你就十五岁了。甘罗十二岁被拜为上卿，汉名将霍去病十七岁初战封侯。你志在何方？”
　　外祖父乃是白长照在世上最敬重的人。见他的目光中满含着殷殷期盼，白长照郑重答道：“愿持赤子之心，一生清明。”
　　“好！”定国公举杯祝酒。
　　白长照亦是举杯，一饮而尽。
　　“我护你的赤子之心。”李经烜忽然坐正了身子，与白长照碰杯，饮尽杯中酒，然后便彻底瘫在了桌上。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不是醉话。

　　杨烟袅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肯定不能回杨府了。丫鬟去扶她，把她送到客房，可是她紧紧拽着白长照不松手。
　　无奈，白长照将她背起。她伏在背上，难得的安静，迷迷糊糊地轻声问：“什么赤子之心？”
　　喝醉了，连反应都变迟钝了。现在怕是连赤橙黄绿青蓝紫都分不清了，白长照言简意赅：“好东西。”
　　杨烟袅的双臂将白长照的脖子搂得更紧了：“我也要好东西。”
　　白长照低头看向她垂着的手，浅笑道：“嗯，好东西都给你。”将背上的杨烟袅往上抬了抬，脚步越发稳健。

　　风行将主子从后院扶到房间，为他盖上被子，正要离开，听到躺在床上的李经烜轻声说道：“风行，你去查查今晚定安河落水的一行人。”
　　“是。”风行退出房外。他早已习惯主子突如其来的任务，只管执行便是了。
　　李经烜勉强睁开了眼睛，看了一圈寂无一人的房内，又透过半开着的窗户，看着乌黑的天空，发了一会儿呆，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