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歌》SciKiller

17、卷宗室

　　白长照因着时间匆忙，吃了几口便回了刑部。大堂内的人已经到全了，全静静地站着。他进去站在人群之中。
　　陶典正站在中间，见他进来，冷哼一声，说：“除了卷宗室的书吏十人之外，再抽调主事八人、令史十二人、书令史二十五人、掌固十人，限明日辰时之前，将所有卷宗规整完毕。”
　　白长照在名单之列，随着众人一道到了卷宗室。卷宗本应按着案发地点分书架排放，现在却已将各地的都混在一起。

　　白长照站在两排高耸的书架之间的窄窄的昏暗通道里，穿着靛青色的主事制服，一手持卷宗登记簿，另一只手从书架上取下卷宗核查。
　　杨烟袅径直走过去，将手中抱着的卷宗扔在他脚边，说：“这是误放在别处的卷宗，让我拿给白主事。”
　　“你怎么过来了？”白长照低声问道。她一身书吏的赭红色衣服，头发全笼在帽子里，狡黠地笑着，应该是偷偷混进来的。
　　“本来想看你挨骂的样子的，想不到没赶上。听谷矗大哥说你在卷宗室，就来找你了。”
　　白长照用手中的簿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胡闹！卷宗室不能随意进入。”
　　杨烟袅后知后觉地往后一躲，委屈地说：“我进都进来了。”
　　“你就待在我这儿，免得被发现了。”
　　“好嘞！”杨烟袅乌云转晴，拾起一卷地上须整理的卷宗，“这卷该放在哪里？我帮你放。”
　　景和十年济南府斗虎帮的案子。白长照翻了翻手中的簿子，说：“第三个书架最顶层。太高了，我来放吧。”说着，他就走开，把旁边专用的梯子搬过来。
　　“不用，我来。”杨烟袅轻轻一跃，一脚踩上对面书架的第二层，一脚踩着这边的书架，攀着往上爬，将它放到了最顶层。不想往下跳的时候，手碰到了卷宗，书架上的卷宗放得不稳，一时间一卷接着一卷往下掉。
　　白长照眼疾手快，把她拉离了事故现场。
　　可是，这下闹出了不小动静。卷宗室的其他人纷纷往这边看过来，只见向来不喜旁人近身的白主事怀中抱着一个书吏。书吏低着头，看不见脸。
　　“无事，我方才不小心将卷宗弄落了。”
　　白主事，卷宗落了，你脸红什么？虽说他只是小小的主事，但是他是户部侍郎之子，定国公的外孙，皇上的外甥。众人哪敢八卦，只得散了。
　　杨烟袅其实早就想从他的怀中挣脱了，可是听见他轻声说：“别动，不能被别人看见你。”这才乖乖呆着。
　　“好了吗？”杨烟袅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似乎比校场上擂的战鼓更响，十分别扭。接着，她便感受到紧紧禁锢着她的双臂松开了。
　　杨烟袅站直了身子，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我先走了。”说完，一溜烟似的跑出了卷宗室。
　　原本竖着耳朵听八卦的听到脚步声，看向过道。可惜书吏用手捂着脸，又跑得极快，没有人看清她的容貌。

　　杨烟袅到了卷宗室外才把手放下来，自言自语：“我跑什么呀？说好要帮兄弟的，怎么临阵脱逃了？”想到这儿，她转头要回卷宗室。“不行，他刚才肯定因为我添麻烦生气了，脸都气红了。等他气消了，我再去找他道歉。”杨烟袅收回了脚步，回家去了。
　　陶典恰好此时路过，一眼便认出了卷宗室门口穿着书吏衣服的是女子，问：“这是什么人？”
　　魏致见过她几次，认得她，说：“杨成临的女儿。”
　　“卷宗室，机关重地。闲人竟可随意出入，成何体统？”陶典怒斥，深呼吸几次平复后，接着说：“魏致，他人只说你严苛。但是我看来，你做的还远远不够。”
　　魏致点头称是。

　　白长照回到白府时，已经将近丑时。一推开房门，就看见杨烟袅坐在桌边，撑着脑袋，将要入睡。她的一只手里拿着一段粗壮的树枝，上面还带着花叶，应该是刚在外面折的。
　　他一进来，杨烟袅就惊醒了，急忙道歉，奉上树枝：“我是来负荆请罪的。我不是故意把卷宗弄落，也不是故意丢下你一个人的。”这道歉怎么听着不诚恳，接着说：“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跑了。”好像解释得更糟了。“我杨烟袅今后绝不会扔下白长照。”
　　她这话说的，好像今天整理卷宗之事全是她惹出来的了。“道歉也该带点儿礼。”白长照干了一天无趣的活，有意逗逗她。
　　“你要什么？”杨烟袅十分认真地问。
　　白长照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好像缺……“香囊。”
　　杨烟袅觉得这回答没头没脑的，说：“你要是缺香囊，只需要往街上一站，不消一刻钟就能收二三十个香囊了。”
　　白长照一时语塞。
　　“而且我绣的东西很丑。”这是她不得不承认的惨痛事实。
　　“丑……”白长照想象着把她绣的像鸭子的鸳鸯的香囊挂在身上，说，“也行。”
　　杨烟袅一咬牙，说：“行，你就等着我的香囊吧！”
　　白长照看着她离开，拿起她用来请罪的树枝，凑到鼻前一闻，花还在散发香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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