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歌》SciKiller

12、千骑冈

　　马车行了约莫一个时辰，便慢悠悠地到了千骑冈。
　　山岗脚下建了马厩、厨房、兵械库以及侍卫的住所。整个山岗亦是长年守卫巡逻，以免平民百姓误入其中，冲撞了在此狩猎的王公贵胄。
　　侍卫自兵库中取出十来张上好的角弓，交由他们挑选。
　　杨烟袅自小熟识各式兵刃，便拿起来试着张开，最终挑了一张桦皮面子的，用着十分顺手。
　　李经烜笑道：“手劲儿挺大，这张弓少说也得一百二十斤的力。”
　　“我可是从小就玩弓长大的。”杨烟袅得意洋洋，“你选的这张弓看着也不错。”
　　弓体以柘木为主，弓胎处紧贴了双层竹片，弓把处包裹着暗色蛇皮，弓弦紧紧绷着。李延烜随意拉开一半，放手之后，弓发出了清脆悦耳之声。
　　恰好此时侍卫将马牵过来。李延烜提弓上马，说：“今儿就不用午饭了。比赛，看谁的猎物多。到了戌时，我们回来烤肉，输的人只能看，不能吃。”
　　杨烟袅利落上马，也不等其他人，便骑着马冲向了树林子，只留下声音：“看我大显身手。”
　　他喜欢手劲儿大的吗？陶舒云便取了一张重弓，正打算向杨烟袅一样试着拉开，却听见马上的人一声嗤笑，顿时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驾。”李经烜驱马前行，向着树林。风行紧跟而上，留下一阵扬尘。
　　“陶小姐，您就选这张弓吗？”钱眼儿问发愣的陶舒云。他曾见过陶舒云与宫中后妃吟诗作赋，当真是才思敏捷，大方得体，不负才女之名。为何一到太子面前就像呆呆愣愣的木头？
　　“是……”陶舒云回过神来，莞尔笑道。
　　白长照亦是取了一张弓，说：“我们也得抓紧赶上。”

　　陶舒云极少骑马，因此马儿踢踢踏踏地慢走。说是狩猎，倒更像是郊游。“杨小姐似乎十分喜爱狩猎。”
　　清俊的脸上浮起浅笑：“她喜欢东西多了去了——煎鱼烤羊酱猪蹄儿，喝酒捉鸟斗蛐蛐儿……”
　　传闻中矜冷守礼的白长照说起杨烟袅似乎就有说不完的话。同是自幼相识，为何他们情谊深厚，而他对我却是冷若冰霜？
　　突然，陶舒云见到白长照身后的草丛里蹲着一只灰兔，便示意他噤声。
　　白长照停止说话，转过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陶舒云举弓搭箭，用尽全力也只张开一半的弓，箭头上上下下地摇晃，不能瞄准一个方向。放手之后，箭只飞出三四丈远，便掉到了地上，惊动了兔子。
　　“陶小姐，此弓的弓身粗约两寸。即便你不懂弓箭，也能看出来此弓极重。又何必做力所不能及之事呢？”
　　陶舒云答道：“只愿一试。”
　　白长照将自己手中的弓递给她，说：“此弓轻巧，虽说力度不及你的，却能为你所用，为你捕获猎物。”
　　犹豫着要不要与他交换，陶舒云又听见他说：“即便尝试，也应以己之长。”
　　终是两人互换角弓。
　　白长照接过弓后，便告辞去寻杨烟袅。

　　树木葱茏，林中除了偶有虫声外，安静得出奇。杨烟袅屏气凝神，紧紧盯着树后的雉鸡。
　　它还未发现自己已成了他人眼中的猎物，拨弄着地上的石子，寻找躲藏其中的虫子。
　　待其一步步走动，露出大半个身子，杨烟袅拉满弓，正要发射之时，却感到右脸旁有东西飞过，似乎脸上还有些冰冷粘腻。竟有人偷袭？杨烟袅双腿夹住马匹，身体向左侧倾去，转身便将弦上的箭射出。
　　白长照急忙躲避，将弓身套上飞箭，几下旋转后便将箭上的力消去，最后将箭收入箭筒。“你这么警觉，怎么没发现身后的树枝上挂了一条蛇？”
　　射入树干的箭的箭杆上果然串着一条细长的黑蛇，此时已经无力地垂着了。方才的冷腻应该是飞出的蛇拍在了脸上。
　　“刚才只盯着鸡了，没注意。”杨烟袅说道，“哎？我的鸡跑了。快和我一起找，今天我们要赢，让他给我们烤肉吃！”
　　说着，她便驱马往前走去。不料，又听见一支箭朝她嗖嗖地飞来。
　　“小心。”白长照喊道。
　　杨烟袅侧身躲过飞箭，说：“怎么又来，又有蛇吗？”
　　话音刚落，四周包围了十几个黑衣人，均手持利剑。
　　高处的树枝上站着一黑衣人，手中持着弓箭，方才的箭应是他射出。他的右手一挥，四周的黑衣人分成两队，每队九人，缩小包围圈，分别向两人攻来。
　　千骑冈的侍卫原本就不多，大部分在外围巡逻，树林里的防卫松懈。多余的侍卫也全部去保护太子了。
　　若是平时，杨烟袅也不把这十几个黑衣人放在眼里，但是此时手中无刀无剑，只有一张弓，只能防守。且这些人功夫均不弱，连环来攻，也只能勉强应付。原本想和白长照会合，合力冲出，谁料竟被他们困住，寸步难行。
　　白长照这边的战斗亦是胶着。
　　这九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这样下去，哪里撑得住？
　　原先站在树上的黑衣人，左右手各拿了一支箭，箭头不断地转向。
　　原来如此。杨烟袅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奋力扔出，刺穿了她左前方之人的肩膀：“就是你了！”
　　那人捂住伤口，其他人的动作慢了下来。
　　杨烟袅趁机从马上飞跃而起，一脚将他踢倒，夺下他手中的剑，接连伤了剩余八人，冲破包围。接着，她便去助白长照，才伤了一人，其他人便受到收到指示，全部撤退。

　　“这就跑了？胆小鬼？”杨烟袅似乎忘了方才差点儿无法脱身。
　　“你怎么知道要攻谁？”白长照虽说会的功夫不少，但是练习时间不多，拖得时间长了，只会暴露弱点。
　　杨烟袅说道：“我在爹的《百阵谱》中读到过，这是八方阵法。说是八方阵法，实际上由九人组成。布阵者指挥多余的一人轮流顶替八方中的其他人，因此看着眼花缭乱。常人不知其中规律，只会拼力抵挡，迟早耗尽气力。其实只需找出多余的一人，将其击杀，便可破阵。”
　　“遭了，表哥危险。”白长照听她说着，突然意识到：黑衣人撤得这么快，目标应该不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