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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脱壳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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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五当日,白长照坐于房中,开着窗户,过一会儿便往围墙看一眼。辰时已过两刻钟,她怎么还未翻墙过来。余光瞟见小厮进来,在他身边放下了一盏茶,为他倒出一杯。
白长照拿起茶杯便喝了,目光在手上的书和围墙之间来回移动。
小厮又为他倒了一杯茶。
白长照又饮下,说:“下去吧。”眼睛瞟向围墙,没有看他。
小厮像是没听见,又倒了一杯茶,送到他的手边。
“唉,你怎么还不走?”白长照总算是看向了她,“你怎么这副打扮?”
杨烟袅没有回答他,问:“你总往窗外看什么呀?”
“我还以为你翻墙过来呢?”
“不是你说的翻墙不文雅吗?”
好像是和她说过几次不能翻墙。对不起,这么不文雅的事情我前几天做过。白长照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问:“你怎么跑出来的?”
就等着你问呢!“昨天,我在院子了捉了只蟑螂,放到床上。蟑螂当着我娘的面爬出来。我娘最怕那东西了,昨晚就搬回去了,估计今天都不敢进我的房间了。今早我让梨香扮成我的样子,躺在床上,从窗户和门外只能看见后脑勺,娘肯定发现不了。我就换了衣服,偷偷跟着送菜的车子出来的。”杨烟袅说得眉飞色舞,一脸‘奸计得逞’的得意模样。
白长照退后了几步:“你也不嫌蟑螂脏。”
杨烟袅满不在乎:“有什么好嫌弃的?我爹没被外公收养的时候,到处流浪,睡在街头、破庙的时候,身上经常有蟑螂爬来爬去。”
这能一样吗?白长照真想说她一顿。
杨烟袅补充说道:“昨晚换了干净的被褥。而且我洗过澡,换过衣服了。”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一辆马车自皇宫东章门而出。
李经烜掀起车窗帘子,呼吸自由清新的空气,顿觉心旷神怡。
宽阔的道旁立着一人,他的心情瞬间一落三千丈。马车也渐渐停了下来。
陶舒云束着发,身着白色简装。与她平日风格极为不符,怎么瞧怎么怪异。
李经烜轻哼一声,话中满是嘲讽:“难为你早早等着了。”重重甩下车窗的帘子。
陶舒云万分窘迫,想象帘子后面紧绷着的冷漠脸庞,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风行用眼神问钱眼儿:该不该继续走?
我怎么知道?钱眼儿的脸上满是无奈。虽说他们是太子心腹,但是丞相的女儿也不能轻易得罪。
令人煎熬的沉默过后,马车内总算传来声音:“上来吧。”
“陶小姐,请。”钱眼儿跳下马车,摆好踏脚凳,恭敬地请陶舒云上马车。
李经烜不愿看见她,便闭目假寐。
陶舒云在马车一侧坐定,双手交叠置于膝上,低眉顺眼,一言不发。
杨烟袅一上马车便见到斜倚在小桌上的李经烜,笑道:“你倒是舒坦。”
这就是本朝唯一一位武状元的独生女儿吗?太子殿下绕了原路特地来接她吗?陶舒云心中五味杂陈。她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各家千金大多与她有往来,一同写诗、作画、赏花……长公主的女儿平熙郡主、刑部尚书的女儿魏桑汀都是她的闺中密友。父亲陶典与杨成临来往不多,且她听说杨烟袅常在校场里和粗人打交道,便从未邀请过她。太子看上了她什么呢?
桌上放了些瓜果小吃。李经烜看她一副馋嘴的样子,说:“想吃就拿吧,不必见外。”
杨烟袅听到这话也不客气了,取了块花生糖酥便往嘴里放。“别有一股清香,宫里的御厨就是不一样。”她又取了一块,塞到与她坐在一处的白长照嘴里:“尝尝。”
白长照早已对宫中的糕点见怪不怪,以前倒没觉得花生糖酥这么清甜。
李经烜解释道:“御厨往里添了栀子花,既提了风味又清热凉血。”
她与白公子举止亲密,不显越矩,反见坦荡。难道太子是因为白公子的关系才对她另眼相看?陶舒云一边止不住胡思乱想,一边察言观色。
杨烟袅吃着东西,这才开始仔细打量马车。三壁是紫檀木,上面刻着祥云暗纹。李经烜前边的桌上除了吃的外,还搁着三支笔,五六本书。角落里的搁着一只木箱,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座下的软垫针脚细腻,绣着的白狐、赤兔栩栩如生。“这马车抵得上一间小书房了。”
“是啊!若是在马车里像书房一样焚香,定另有一番意味。”陶舒云借势搭腔。焚香乃是十大雅事之首,她自幼便被父亲作为未来的太子妃培养,精晓其中奥妙。“焚香,可静心,甚至可调理……”
“坐车本就够晕了,焚香只会更加昏昏沉沉。”李经烜一改热切的语气,冷冰冰地打断她的话。
陶舒云闻言便闭嘴沉默,回到了低头不言的状态。
杨烟袅不清楚他俩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可是使人家一个姑娘难堪也太过分了些,便端了一盘子各种糕点,坐到陶舒云旁边:“你离好吃的比较远,是不是拿不到?来,一起吃。”
陶舒云看她笑得灿烂,为方才的嫉妒之心羞愧。她用两指捏起一块绿豆板栗糕,轻咬一口,转脸对她浅笑说:“的确不错。”
“是吗?这个我还没尝过呢。”杨烟袅也拿起一块绿豆板栗糕,两口解决,一脸满足。
陶舒云接着细咬,最后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和指尖,便不再吃了。
杨烟袅总算是知道娘嘴里的‘姑娘家的样子’是什么样子了。不过,她不打算变成那样——吃东西多慢,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