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停留的手心》若闻西木

4、等等

　　一生中的好运和幸福都是固定的总量，大喜大悲都会加快对立面的到来，我们如果说了太多甜言蜜语，享受了太多夜不能寐，那么更大的悲戚必定在不远处守候。为了长远的幸福，在爱到极致的时候，停下来，等一等。

　　等着美丽的开学，等着万物复苏的江南三月，等着他陌生而又熟悉地站在我面前，问我哪天回来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再看见他的时候我失去了等下去的耐心，所有的控制一瞬间挣断，我听见我们身体碰撞的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
　　话语却依旧波澜不惊，臭小子，回来了也不去接我，亏我给你带了好吃的，累死我了。
　　他笑着推开我，顺带揉了我的头发。累死了还这么大劲，撞死我了要。他指指自己的胸口，我才反应过来他比我高半个头，刚刚更像是我冲进他怀里……
　　不给我发愣的机会，他绕开我开始翻我的背包，带什么吃的拉？快交出来。
　　不……要……
　　为时已晚，不过就算看到，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吧。
　　钱夹里的照片本来就小，我也只照了雪白侧颊上一只手的影子，看不出那是谁的脸，谁的手。照片下角两行小小的字：阳光停在我的手心，无法到达你的脸庞。
　　什么呀，不放美女照片放这种怪图……他瞄了一眼就丢给我。拿吃的阿，发什么呆，累晕了？
　　就知道吃，我从后面狠狠打了他一拳。如果动作也可以带上感情，他一定觉察到了这一拳里的不快，接着谁都没有说话。我翻出家里带来的干果点心，塞给他。就这么多了，爱吃不吃。

　　一个人留在寝室，确定他走远了，再小心翻出那张照片。你不会记得我在图书馆偷拍你了吧，我的手为你挡住夕阳的光，那片阴影就像我的手停留在你脸上。有阳光才有阴影，而我只有用影子才能触碰你。在影子里，才敢说爱你。

　　晚上他又跑到我的寝室，兴冲冲的拉着我说，我们去打游戏吧。
　　把电子游戏场里各色游戏玩了一遍，不知不觉也忙出一身汗，他买了饮料，我们坐在边上休息。
　　真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他把头搭在椅背上，各色灯光掠过他的脸，迷乱而不真实。
　　小时候哪有这么好，小时候都没有跳舞机的，你经常玩吧？跳得太专业了。
　　他笑笑，对我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其实很简单的，见过更难的么？
　　我迷惑了，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一样看着他。这不是那个学校里的乖宝宝么？那一闪而过的邪恶表情又是什么？
　　想看么？有条件。他恢复了狡黠的笑容。
　　谁稀罕，不看。我转过头不理。
　　哎呀走吧，你不吃亏的。他不由分说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推到了所谓的条件面前。
　　我哑然，什么条件，不过是照大头贴的投币机器。
　　你有毛病啊，两个大男人一起照什么大头贴。我嘴里说着，脚下根本没有打算离开。
　　他答非所问，这里都是自助的哦，没人看见的。
　　什么……啊？我脑海里闪过今天他看我钱包的表情，终于恍然。
　　臭小子！
　　走啊，给你看更厉害的东西！他拿着照片，一溜烟跑远。

　　真的觉得，要难以把握了。

　　出来时候已经十点多，我说要回去，他笑着说没事，刚开学，查得不严。
　　过会儿寝室关门了怎么办？我问。
　　那你可以去我家阿。
　　切……你都算好了……

　　我只能跟着他亦步亦趋走进了隔壁的喧嚣，人生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地方却是跟着这么一个优等生。我僵硬的表情和他老练的笑刚好成为鲜明的对比。吧台的服务生看见他又看看我，笑问，朋友啊？第一次来吧？
　　我僵硬的点头，他明显已经是常客了。
　　你朋友真漂亮。服务生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喝什么？
　　我……
　　给他啤酒就好，他挡在我前面，嘉士柏。
　　你呢？
　　我？他笑了，等下再说。
　　来不及多问，他跳下了舞池。
　　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他说的“更难”。啤酒打开倒出膨胀的白沫，它们一直流到手上而我并不想喝。我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稍稍失神便漏了从未见过的精彩。那不是美丽或帅气，妩媚或霸气，他只是要让你一直期待，期待他一直跳下去……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一直看着，不管时日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