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艾弗里》猫中恶霸

8、第 8 章

　　95、
　　我难得地在半夜醒来。
　　头昏昏沉沉的，还有点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疼，我翻了个身，试图继续睡。
　　我的手碰到了毛茸茸的东西，是玛丽，我索性又往那边凑了凑，心里得到了点安全感，飞快地陷入梦乡。
　　96、
　　猫咪睁开眼睛。
　　她能很好的在黑夜中视物，因此也看到了艾弗里额头上更加明显的突起。
　　她动了动，确认他睡熟了之后起身去找金。
　　97、
　　这次可不能轻而易举地溜进地下室了，她得敲门。
　　金脸色极其不好的打开门，堵在门口，让她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艾弗里的角快长出来了，你最好来看看。”
　　金的脸色巨变。
　　98、
　　金面色沉重的从艾弗里的卧室里出来。
　　因为事态紧急，他甚至来不及换下那一身脏兮兮的实验服，又怕弄脏了卧室，路上把外套丢掉了，现在只穿着单薄的衬衣。
　　猫咪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怎么回事？我明明在抑制这个进程。”金快急疯了，眼睛里的情绪快要化成实质怼到猫咪脸上。
　　“你当初把他变成恶魔就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猫咪伸了个懒腰，影子在地上拉长变形，她终于在金的面前化成人形，晃悠着木屐，脸上全是想睡觉的困倦。
　　“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心情！！”金终于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他开始进行夸张肢体动作来协助自己表达感情，“我怎么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
　　“冷静一点……”
　　“那是我的宝贝我怎么能冷静！”
　　“我X你妈给我闭嘴！”猫咪用更大声的声音吼了回去。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粗俗。”金说。
　　“……我看在你急疯了的份上不跟你计较，”猫咪从怀里掏出了个小本本翻阅，“等等，我找找……啊在这里。”她快速地看了一遍，合上本子重新放回去，“我需要知道你从我这里拿走原料之后往里面加了什么，最好有图。”
　　“……”金一时竟然想不起来自己往里面加了什么，他转头示意女仆去拿自己的试验记录。
　　“如果加的不多的话影响不是很大，他只是会出现一丁点特征而已。”
　　“艾弗里一直都很讨厌我，跟那些恶魔一样，他没由来的痛恨我，想要置我于死地。不是受那些影响又是受什么影响呢？”
　　“所以这就是你加契约的原因？”
　　“不，契约只是因为第一时间不订的话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哦，这样。从你的描述来看他确实会变成……嗯……那些书籍上画的那种东西。”
　　“我如果想要那种东西我还不如自己召唤一个，我何必费这么大的周折。”
　　女仆把实验记录拿了过来，递给金，金翻到那一天的笔记上，递给猫咪。
　　猫咪很认真的试图搞懂上面写了什么。
　　“我觉得没多大点事……长角可能是因为你加入的恶魔血液都是从有角的物种上面提取的。”她最后说。
　　金捂住自己的脸，重重地叹气。
　　“他可千万别变成那种丑陋的家伙，我接受不了。”
　　猫咪又变回那只小巧的猫崽，想回卧室继续睡觉。
　　“今晚很关键，要是除了角之外没什么动静那就基本没事了。”
　　临走前她回过头来给金说。
　　金的眼神一下子亮起来。
　　“不，打消你的念头，你现在做药膏往他身上涂来不及。生长过程在出生的那一刻就确定了，这就是为什么你给他喝药剂也不能阻挡角的发育。”猫咪走了两步又说，“哦还有，尽量避免给他太大的刺激。”
　　99、
　　金在艾弗里的卧室门前踱步。
　　他不能接受自己白白嫩嫩的小宝贝变成长着獠牙的丑八怪，这太不能让人接受了，这不符合他的审美，这不行。
　　他一直等到天亮，但是艾弗里还没有出来。
　　他开始思考自己怎么样走进去才能显得比较自然而又不刻意，又开始思考自己怎么样说话才能显得正常。
　　不能给他太大的刺激，这可太难了。
　　100、
　　我今早是被吓清醒的。
　　本来我跟以前一样，睡眼朦胧的进行洗漱，在搓脸的时候发现自己额头有点不对劲。
　　我看清楚之后，宛如雷击。
　　我的额头上长了两个小巧的，大拇指肚那么大的角，尖端泛着紫色。
　　我第一反应是金这个王八蛋对我做了什么。
　　肯定是他给我喝的那些东西有问题，不然我不会这样。
　　我很生气，我应该冲出去向他怒吼，但是这两个角让我感到浑身不对劲，我羞于见人。
　　最终我压抑了这么久的怒气还是指使着我打开房门，对着金发脾气。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看见金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或者说我头上的角，并没有因为我对他的无力感到不快，这印证了我心中的想法：我头上的角就是他搞的鬼。
　　“冷静一点，”金举起双手，手心朝我，缓慢下压，“这是你成长过程中的正常表现，你是个小恶魔。”
　　“那为什么之前不长！？”我继续咆哮，手掌擦到了摆在房门一侧的花瓶上，它掉落在地。
　　金看了一眼那个花瓶，我猜他是在心疼，这令我很生气。
　　平常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不把我放在心里。
　　我几乎要丧失理智。
　　“我要杀了你，”我的嘴唇因为愤怒颤抖个不停，我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只想着通过粗暴的，消耗体力的方式来发泄情绪，“你就是个骗子，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好听……”
　　金在我扑上去的那一刻发动了契约。我被突如其来的力气拽倒在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我试图站起来，或者抬起身体，但就像以前一样，我感受到疼痛，以及巨大的压迫力使我无法抬起我的身体哪怕一毫米。再加上我的额头也很疼，我很快就放弃了挣扎，躺在地面上喘气。
　　“好吧，冷静下来了吗？”
　　我看着金走到我眼前，黑色的皮鞋近在咫尺，一脸不屑的把脸转到另一边，用行动表示我不想和他说话。
　　我听见他叹了口气——他一直会在我反抗他之后叹气，不知道是对我自不量力的挑衅造成的体力浪费的惋惜，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这种行为一直让我很恼火。
　　准确来说，他做什么我都很恼火。
　　我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很快就感觉到困倦，睡了过去。
　　101、
　　猫咪从房门后面探出头来。
　　“他刚刚好吓人哦。”她说，看着金把艾弗里从地上拽起来抱在怀里，走到床边放到床上，又盖好被子。
　　“所以我才很担心。”金又叹了口气，“他面对我的时候一直表现得很有攻击性，言行举止中有那些恶魔的影子。我问过他一些事情，发现记忆也被搅乱了。”
　　猫咪抓着床单跳上床，跑到艾弗里脸边闻了闻。
　　“他还要再进行一次变化。”
　　“我要做什么？”
　　“给他注射点营养液，青春期的孩子长个子可是要很多养分的。”
　　“他又不是青春期小屁孩。”金回了一句嘴，乖乖跑去搞营养液了。
　　102、
　　不久之后他拿着一针管绿色的液体回来了。
　　艾弗里躺在床上，脸色并不平静。
　　金将那一针管营养液缓慢推进去之后他的脸色变得好了一点，至少不再把五官皱起来，这让金松了一口气。
　　“我记得你能入侵别人的思维。”金说。他那种古怪的占有欲在知道艾弗里不太可能变成浑身外骨骼的怪物之后又冒了出来，甚至比之前更强烈，他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无时无刻。
　　“这个活给我多少钱也不干。”
　　“……哦。”
　　金把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他一个人跟艾弗里独处。
　　由于地理位置这个房间的光线就算在盛夏的中午也不会太过强烈，坏处是比较阴冷，不过金觉得这没有什么。此刻他俯下身，心脏的跳动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逐渐变得快速，他感觉到呼吸有那么一点的困难，但这并不妨碍他把脸凑过去，一点一点的把艾弗里的脸刻进脑海里。
　　啊啊，他果然还是最喜欢他了。金这么想着，又看向他的脖子。
　　线条很美好。
　　闻起来也很想。
　　要不是艾弗里小小的呼出了一口气，他几乎要把头埋进去。
　　103、
　　这太丢脸了。
　　金坐在床边——忍着内心极大的羞愧，恨不得掐死刚刚的自己。
　　104、
　　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但是它很真实，我在醒来前信以为真。
　　我在梦里走过山峰，爬到顶端，脚下踩着不化的积雪。远处就是蓝色的，由玻璃构造的现代大厦，它反射着强烈的阳光，我的眼睛感到疼痛，于是移开了目光。
　　这时的我自然而然地看向了左边。
　　我看见并不远的地方有赭红色的东方建筑，有长长的回廊，像一条蜿蜒的红色彩带，还有着高高的由竹子制作的高台，我看见猛禽落在上面，因为体重的缘故把那陈旧的竹台压垮。
　　啊，那个叫府邸……？
　　我很想去里面看看。
　　等我下到那里时我发现有一条小路被略高的土堆遮挡住。它在我没到达这里之前给我造成了一种视觉错觉，我以为到达这个土堆就能到达府邸，但现在我还要费点力气跳下去。
　　这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没有那头抱着蜂巢的熊走过来的话。
　　这吓得我立马跑向那被棍子支起来的窗户，脚踩着突出的石墙，快速的把手里的水丢进去——我没有扭紧瓶盖，多亏没撒，然后费了些力气翻进去。
　　当我站起来的时候，那只巨大的熊正好慢悠悠的从窗前走过。
　　我拍了拍身上的石灰，心有余悸。
　　我走出去看见田地，还有破旧的栅栏。我还看见有一块地上有散落的羽毛，想来是饲养了家禽，不过看样子死掉了。田地也空荡荡的。
　　不过好在门口没有长蜘蛛网，房间看上去还算干净。
　　我右转，走到了一个类似于大厅的地方。
　　尽头摆着一张木桌，两侧摆着椅子，墙上还挂着画，只是没看清。
　　左右都有门。
　　右边有珠帘遮挡着，光线昏暗，但能看清楚里面放着矮桌，还有摇摆的帷幔，好像有人在里面。
　　直觉告诉我不要去那里。
　　我选择了左边。
　　那是个很奇怪的房间，只有一张占据了三分之一空间的泥土做的床，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我醒了。
　　105、
　　房间很昏暗，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于是便静静的躺着，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什么也没有想。
　　我渐渐的反应过来刚刚的只是一场梦。
　　过于真实。
　　我回味了一下，从记忆里把那个帷幔后面模糊的影子拽了出来。
　　那应该是一个坐在矮桌前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让我感觉到危险，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我并不想见她，以现在的这种姿态。
　　我伸手摸了摸头上的角，并不能适应这种东西。
　　它们没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反而让我显得格格不入。
　　我抬手的动静被发现了，一只手过来碰了碰我的额头，冰冷的温度告诉我手的主人是金。我刚刚睡醒，做了一场很长很耗费力气的梦，整个人还没有完全清醒，就由着他摆弄。
　　结果他啪的一下打开了台灯，我立马被刺的闭上了眼。
　　淦。
　　“起来喝点水，别躺着。”
　　金过来拽我胳膊，我哼哼唧唧的躲开，并不想起床。
　　我还想继续睡。
　　金一下子把手伸进了我怀里。
　　“啊！”
　　我扭动着把他的手甩开，拿屁股冲着他，结果下一波来的一样猝不及防——这家伙索性把手贴到了我背上。
　　“快起来，喝水，吃点东西。”
　　“我起来了，我起来了。”我躺在床上继续哼唧，有毛茸茸的触感拍在我脸上，我把玛丽抱过来放到脸上，继续装死。
　　“你起不起？”金又把手伸过来，这次他更加的过分，两只手一起上阵，还用胳膊刺激我。
　　我被强拉着拽起来，玛丽站在我的大腿上，发现我又要转身下床，急忙跑走。
　　金这次没有对她做什么针对的事情，当然也可能是我还没睁开眼睛，没注意的事。
　　106、
　　今天的晚饭很足量。我吃的很饱。
　　金没有对我的吃相指指点点，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最好不说话，我现在对他还是烦得很。
　　说实话我现在并不想呆在这座城堡里，我想出去走走，而一直对于我深夜外出的决定持反对态度的金这次什么也没说。
　　他就像个雕塑一样坐在那里。
　　嘁，肯定心虚。
　　107、
　　金看向猫咪。
　　小猫正把脸埋进猫粮碗里大吃特吃，金看过来的时候她的动作停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下一步的表示，就继续吃饭。
　　“我知道你有一个杂货店。”金说，“千百年来做着永不亏本的买卖。”
　　“那又怎么样？我没有杂货店的时候也在做生意，做生意让我快乐。”
　　“你有了杂货店之后开始记录故事，新业务叫什么来着？回收过去，对吗？”
　　“……我可没打过这样的广告。”猫咪吃完最后一口猫粮，抬头看着他，“你到底想说啥？”
　　“嗯……我是说，那些过去里，人们遇到喜欢的人会干什么？”
　　“……”猫咪向后仰头。
　　“你那是什么表情！？”
　　“遇到喜欢的就追求啊……求而不得，失而复返，轻而易举得到的不重视，被追求的把那些感情当作武器来伤害那些追求者……你想听哪个？”
　　“……没有圆满的吗？”
　　“圆满的来找我干嘛，美好的回忆自己留着都来不及，干嘛找我收着。”猫咪这么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叼出来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尾巴卷着笔，刷刷的在上面写东西。
　　金警觉：“你干嘛？”
　　“记录。九月二十八日晚，”猫咪抬头看了看表，“九点二十一分零五秒，金跟我主动谈论恋爱问题，推断其对某人有爱慕之情……”
　　“给我住手！”
　　“我不！”
　　108、
　　晚上街道上向来是没什么人的，人们大多都呆在家里，看着电视节目，或者在酒吧里狂欢，又或者……在小巷子里做点什么。
　　我的五感似乎更敏锐了点，我能看见远处地面上的沙砾，也能听到小巷子里轻微的碰撞声，然后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猛然警觉。
　　借着月光我能看清楚黑暗的小巷里有人站在空地上，而周围都是残肢断节，夜风吹过，浓郁的血腥味扑在我的脸上，我差点窒息。
　　太浓郁了。
　　站在空地上的人察觉了我的存在，她缓缓地回头，我看清她的脸，绿色的眼睛，苍白的面孔，还有在颤抖着的嘴唇，是爱丽丝。
　　她看了我一会，落下泪来。
　　“救救我，救救我，”她上前几步想靠近我，却在最后关头看见了手上的血停住了，也因此情绪变得更加激烈，“他在这里，救救我，他在这里！！”
　　“喔，不要害怕，冷静一点。”我主动过去握住她的手，“没事的，这里没有别人。”
　　她还是在哭，哭得狠了，开始打嗝，鼻头也红红的，然后她开始猛烈的喘气，甚至哭出了鼻涕泡。
　　我把她带到外面街道上，远离这个地方，这个充满着浓郁血腥味的地方。
　　我庆幸这个时间段没有行人出没，爱丽丝现在浑身是血，精神状态也并不是很好，受不得刺激，被人看见了我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这样下去不行，我得带她去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我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的确是带她回城堡。
　　109、
　　金没能抓住那个记录他黑历史的小坏蛋，她趁着女仆过来说事情的空当像个箭一样的窜出去，叼着本子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女仆说吉恩拜访。
　　金的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
　　猫咪肯定听见了，兽类的听力本来就敏锐，更别提她这样修为深厚的妖怪。是他大意了，本来以为吉恩来了一次短时间内就不会再来，毕竟他们之间的交往并不是很频繁，平常见到也只是礼貌性的交谈。
　　吉恩一上来就说明了来意。
　　“我感应到了黑鹭，她在活动。”吉恩开门见山，连客套都明显的表现出了敷衍，“我希望你能允许我在你的地盘活动，我保证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为什么不行呢，我们还是伙伴。”金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漫不经心，“不过我的小甜心因为心情不好正在外面活动，你能等他回来吗？”
　　“可是黑鹭……”
　　“他很快就回来的，我已经吩咐女仆们去找他了。只需要五分钟。”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