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艾弗里》猫中恶霸

7、第 7 章

　　84、
　　玛丽一到店里就开始在地上跑来跑去，大概是因为上次店员的热情招待使得她对这个地方记忆深刻，也不怕生。我一不注意就跑到角落里抓沙发，要不是店员在一旁看着，我真怕她被人抱走。
　　我转过身来看向爱丽丝，她喝了口热咖啡，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
　　她见我看过来，放下杯子，脊背挺直。
　　“我，我还有的事情没有说完……”她掏出手机来给我展示了一张照片，“这是我翻到的他的照片……希望对你有帮助。”
　　85、
　　“可爱的小猫咪~”服务生蹲下来，伸手去摸猫咪的下巴，结果却差点被狠狠的抓了一下。
　　“别动我。”猫咪露出尖牙威胁他，“你要干嘛？”
　　“好歹我们也是认识了很久的合作伙伴。”服务生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来，脸在空气中变形扭曲，变成了一只羊的模样。
　　“有话快说，我忙的很。”
　　“忙着扮演一只家猫吗？是你的做事风格，融入人群之中冷眼旁观。”羊头人露出了属于山羊的微笑，“不用担心，没人会注意这里，我们做了点小手段。”
　　“我们？”猫咪抖了抖耳朵，眼睛审视四周。可是她太小了，看不到太多的东西，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罗刹也来了。”
　　“喔，那个狡猾的人类。”猫咪干脆坐下来——反正她也没有必要怕，“来干嘛？”
　　“来问你要点东西。”
　　“啊？”
　　86、
　　我抱着玛丽往家走。
　　嫌疑人的面貌我已经知道了，现在只需要把这个告诉金，这件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我也能安心的每天混吃混喝，上上课写写作业，不用每天奔波，我也不想思考什么因果关系，光是现在把自己知道的告诉金我就觉得很麻烦了。
　　但是当我把照片给金看的时候，他没什么反应。
　　没开心，也没惊讶。
　　老实说，这样我很失落。
　　87、
　　“你最近有些不对劲。”我主动在他面前坐下，这是我记忆中我唯一一次主动找他谈论，以前我们的相处模式可都是针锋相对，完全不可能跟现在的这么平静。
　　“嗯？”金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他看着我给他的照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以为你会……夸我两句。”
　　金抬起眼皮看了看我，表情有了点变化。
　　“你希望我夸奖你吗，哦，小甜心，这让我很高兴。”
　　好的，这种久违的恶心感又回来了，完美。
　　“我只是，最近的事情有些多。”他见我没说话，也猜到了我为什么来找他，接着解释道，“没什么精力跟你打架。”
　　“哦……”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问他最近有什么事情显得我关心他，这我绝对不愿意，但是什么都不说对我们之间的相处没什么进展，我可不想再找他第二次。
　　“那么关于最近的那个，杀人案件……我不用再去找什么线索了吧？”我指了指他手里的照片，“嫌疑人的样子都在你手上了。”
　　金轻笑了一声。
　　“你可真是天真。”他说，“艾弗里，你为什么会觉得别人说的都是正确的呢？”
　　“为什么不正确？”
　　金看了一眼我腿上的玛丽。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像你所看到的那样，你还太年轻，连面前的人是不是人类都无法辨别，而且你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为什么不好好思考一下别人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呢？”
　　我沉默了一会。
　　“所以你是想说……你说你是创造我的人，事实上我不是你亲生的？”
　　“……”
　　金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我是你的父亲……这个事情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但是你是我亲生的，真的。”他捏了捏眉心，“我是说，你为什么相信那个自称爱丽丝的女人呢？你对陌生人的戒心未免也太低了。”
　　“因为乌鸦跟我提过她，那位自称爱丽丝的人类很符合它们描述的特征，而且她之后说的事也很符合逻辑。你瞧，杀了这么多人，嫌疑人大概率是个健壮的成年男性，受害者又都是跟爱丽丝接触过的人，从情感纠纷上很说得过去。”
　　“谁跟你说过嫌疑人是个男人……”金指了指站在身后的女仆们，“这种事情换做她们也能做到，你在思维上就陷入了一个误区。你在用人类的思维思考，宝贝，你也不是一个健壮的成年男性，你也可以干掉那群受害者。”
　　我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是。
　　“而且，那位爱丽丝，也不一定是人类啊。”金看起来恨铁不成钢，但是说话语气依然慢悠悠，听上去完全没有生气，“你见识的还是太少了，我的孩子……你身体最近还好吗？”
　　“嗯？啊！”我伸手挠了挠额头，“你这么一说，最近额头疼得厉害，还痒，我都快要把皮挠破了。”
　　金凑上前来看了看，他的手指太冰凉，我不太乐意让他碰，但又不能躲开。
　　“以后早上也喝一杯牛奶，我看着你喝。”
　　88、
　　艾弗里气得摔碎了杯子。
　　“我还挺喜欢这个的。”金看着女仆把碎片打扫走，又看向已经跳上桌子坐下的猫咪，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大大方方地说出来。”猫咪说。
　　“既然你是个普通的小猫崽，那我也应该配合演戏。有的时候摊牌也不是坏处。”
　　“好吧，爱丽丝就是黑鹭，但是她在哪里我不知道。”
　　“她在哪里对我也不重要，我也不需要她，”金把照片放在桌子上，“她大概还不知道艾弗里是我的人吧，这么大方地把吉恩的照片拿出来撒谎。”
　　“吉恩？”
　　“对，我跟他有过交集，了解不算多也不算少。你也知道他。”
　　“变化真大，我都认不出来了。”猫咪把照片推回去，女仆上前把照片收起来。
　　“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多钱？”
　　“我们之间能不能不谈钱。”
　　“你给我写信的时候可没想过不谈钱。”
　　89、
　　非人管理局，生活科。
　　天狗最近因为突发事件忙得不可开交，由于猫咪缺席，他不得不临时担起管理监管科的重任。
　　之前监管科一直是猫咪在管着的。
　　监管科的员工精神长期高度集中，毛和鳞片都掉的很厉害，对于上头换人这种大事没什么大反应，只是简简单单的应了一声，眼睛都没从屏幕上离开过，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偶尔有人拿着报表进进出出，也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他们一点心思都没分给天狗，全都扑在工作上。
　　怪不得猫咪能安心的不来上班，这根本没她什么事儿。天狗这么想着，平常处理的事务也没变多，他对监管科的关心程度很快就没有一开始高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监管科平时没事，一搞就搞大事。
　　需要处理的事务在某一天的清晨蜂拥而来，多的仿佛是把一整年的事情都堆在一起砸过来等待处理。
　　饶是天狗经历过大风大浪，也经不起这等打击。
　　由于皱眉时间太多太久，他的川字纹都快刻在额头上了。
　　90、
　　金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弹。
　　他现在感觉自己面临一个很危险的处境。
　　他一开始想狠狠敲诈吉恩和猫咪两个人一笔，于是他在答应帮吉恩抓捕黑鹭的同时还告诉了猫咪黑鹭出逃的事情。当然这其中也有着如果事后被猫咪知道他也没有好果子吃的考量，但是无论如何，他似乎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吉恩。
　　不答应就又很亏。
　　当然光是这个事情不足以他反常的不在家里进行夸张的舞台剧的行为举止，更重要的还是艾弗里。
　　猫咪曾经拥有过艾弗里。当时艾弗里还是个快乐又无忧无虑的小小光团，后来才被卖给金。虽然现在金是艾弗里的拥有者，但猫咪曾经拥有过的这个事实让他感到很不安，十分的不安。
　　艾弗里的生长进程也因为黑鹭而被压缩，这令他异常的担忧，他的角如果长得过大那隐藏起来继续混迹在人类当中生活是不可能的事，但是让他接触黑暗生物的世界又感到不放心。虽然说是跟猫咪做了交易，但商人都是狡猾的，口头的协议并不能对那只猫起到什么约束作用，只能寄希望于她对艾弗里还有点感情，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帮帮他。
　　那么问题又回来了。
　　既然猫咪对艾弗里有感情，他怎么放心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
　　要是艾弗里知道他还有一个前主人而且这个前主人不会打他也不会对他用契约，他还会选他吗？
　　这么一想自己完全没有吸引力，最近不打不骂还被小甜心觉得有问题。
　　他好难。
　　而且还要因为最近的凶杀案向居民做出一个解释，他不想找借口修饰，他现在只想安心的跟那只猫勾心斗角，你来我往。
　　不然艾弗里会被抢走的！！！！
　　91、
　　金看了一眼还坐在桌子上的猫咪，继续瘫着。
　　“你还有什么事儿吗？”他发出颓废的声音，又觉得自己这样在别人面前矮了一截，自尊心突然上线的他又坐直了身体，一脸严肃。
　　猫咪耳朵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了个黄符，听到声音看了他一眼，跳下桌子跑到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去了。
　　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似乎是非人管理局研发的千里传音符，给不适应现代科技设备的生物使用的东西。
　　隐秘性高，就是由于材质的问题，一旦碰到水或者其他的什么液体符文就会失去效力，也很难在空气中长期保存。
　　大概有什么事找她吧。金知道猫咪在非人管理局有点话语权，不然他也不会跟她做交易，非人管理局那种地方由于自己本身的特殊性没有相关人员的推荐完全进不去，但他思来想去，不想让艾弗里接触他的世界又不想继续混迹在人类中以免影响儿童的身心发育，唯一合适他的地方就只有非人管理局。那里有很多的不寻常的生物，还是国际性的机构，全球各地跑还能开阔眼界。
　　但是我还要找他谈谈。金这么想着，盘算着时间差不多到了，拿着牛奶和故事书去进行每日惯例的睡前读故事活动。
　　92、
　　我看着金手里的那杯异味更加明显，颜色更加古怪的牛奶，一动不动。
　　讲道理，还不如直接把他配置的药剂给我让我直接喝呢，混到牛奶里头也没起到什么掩盖作用。
　　我把这个想法一说，金就深深的皱起了眉。
　　“不行。”
　　他似乎固执的认为将单纯的药剂拿给我喝是一种不符合他自己道德标准的行为，但是把它混到牛奶里就代表着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把这玩意儿递给我。
　　我不适合能理解。
　　“主要是混到牛奶里太难喝了。”我老老实实地盖着被子抱着玩具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看着杯子里剩下的最后一点牛奶——我刚刚没能全部喝下去，味道太难喝了，我还没咽下去就差点吐出来。
　　我眼泪都出来了。
　　“本来就很难喝，不是牛奶的事情。”金晃了晃剩下的液体，等着我把它们喝完。
　　“其实牛奶本来也挺难喝的……而且你还把它加热了！！你以为我闻不出来味道吗？”
　　“牛奶有助于你的睡眠。”金凑上去闻了闻，“味道很强烈吗？”
　　“当然。”我忍着心底的反抗情绪把剩下的喝完，“我还要喝多久……呃……这到底什么玩意儿！？”
　　“一些……”金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他打开自己带过来的书本，开始读安徒生童话。
　　我看着这个样子的金，有点儿失望，又有点儿生气。他这个样子让我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没有对抗性，赢了也没意思：他又不告诉我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这让我感觉自己是个外人。
　　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93、
　　读完故事后我并没有睡着，我还要再过一会才能进入梦乡，但是整个人已经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离梦境就只有那么一点距离。
　　我听见金合上书本，接下来他应该站起身来走出去，然后轻轻地关上门，但是他最近很奇怪，所以今天也没有紧接着站起来，而是稍稍前倾，轻轻的问了我一个问题。
　　“你想去没有人类的地方吗？”
　　我忘了怎么回答他的了，但我想那个时候我肯定很不耐烦，加上我本来就不太喜欢人类，不合群也没有朋友，我想我当时回答的应该是——
　　“谁要跟人类在一起生活。”
　　金或许叹了口气，又或许没有。
　　随后他离开了。
　　94、
　　我梦见我在地下室。
　　这里我可太熟悉了，我在这里诞生，又在这里度过了最开始的那段记忆混乱的时光。
　　那段记忆只要我稍稍回想起来，心底就会充满着无限的愤怒和仇恨，身体仿佛被烈炎燃烧又被无数刀割，我那个时候不知为何遭受着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痛苦，整个人十分的没有理智但记忆却异常的清晰。金后来向来祝贺他的宾客解释那是刚被制造出来的后遗症，在我之前的实验品也有相似的症状，他们在此不久后就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去，而我侥幸的挺过了两个月，活了下来。
　　我下意识的觉得他说得不对。
　　那分明就是构造我的那些恶魔的血液中携带的情绪，他们怨恨着金，他们的情绪在影响着我，他们的经历和记忆在扰乱我的思维，我也因此讨厌金，我讨厌我的大脑里有别人的情绪，这让我感到我不像我自己。
　　但是我本来好像也没有“自我”。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梦到地下室，而且还呆在泛着荧光的培养器皿里，身上连着管子，脸上戴着面罩。
　　这应该在我有意识之前。
　　或许是虚构的记忆。
　　我睁着眼睛，手贴在玻璃上，企图看清外面。
　　有人推开门走进来，打开电灯。
　　是金。
　　他看上去跟现在没有什么两样，一样的让人讨厌。
　　他看见了我在看他，走上前来，冲我笑着说话。
　　“你迫不及待了吗，小甜心？”
　　我没有办法说话，越努力想看清越看的不清楚，只能眨眨眼睛。
　　“还没到时间呢，”他转身在控制台上摁着按钮，“你还没发育好，不能这么早醒来。”
　　我感到有力量拖拽着我，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
　　“下一次你醒来我会给你准备好名字的，晚安，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