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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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王先生性情孤傲，认为寻常人问他乐理，无异于是在侮辱他，干脆一问一金，拦住幽幽之口。
听李泗说起这些，崔眠深以为然，道：“若我是他，想必也会如此。”
看起来，竟是对他起了兴趣。
李泗莞尔，“既如此，那等安顿好，寻一日下雪日，我带你去他府上拜访。王先生他爱喝酒。”
听此，崔眠立即对他行礼，“那就有劳师兄了。”
只是，哪知这一安顿，就安顿了半月有余。
原因是他们要新建两间茅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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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修行界里为数只有四的不可知之地之一，书院后山元气充沛，群山绵延，风景独好，为世人景仰，为俗世所不及。
早前，后山里只住着夫子他老人家一人，湖边便只有一间草庐。后来，夫子带回了李泗，草庐旁便多盖了两间房。
一间偏房睡觉，一间厨房做菜。
但现在，四个人，两间房，着实挤了些。
所以，回来的第一晚，夫子在吃饱喝足后就发了话，“慢慢啊，和你小师弟搬出去住吧。
后山这么大，你们俩随便选个喜欢的地方，盖间茅草屋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嘛。
至于你们小师妹，我看小寻灵很喜欢她嘛，自从人被抱走后，到现在都还没还回来。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哭一哭，闹一闹，亏你们师兄弟俩这么宠她。
不过呢，你们这几天修房子，拜托她照顾也行，就当了一了人家的思念之情好了。”
寻灵是副院长的名讳。这世间敢称呼她“小”的，估计只有这个年龄比她大一半的夫子了。
当他老人家这么交代下来后，李泗和崔眠深以为然，朝他行礼领命。
见两个徒弟都这么懂事，夫子他老人家很满意，忍不住又交代了几句，“我觉得绵绵适合住在断崖下。断崖离这里远，你没事对着崖壁划两剑的时候，为师的耳朵少点噪音污染。也不破坏树木，挺好。
至于慢慢。我看小寻灵和长安很投缘，估计以后十几二十年，她都会把长安带去前山看一看，玩一玩，说不定还要住在前院。为了方便照顾她，你不如在离下山路近点的地方选个僻静点的地方好了，也方便下山给我买酒。”
很好，连地方都想好了。倘若真要在偌大的后山里寻一处他们喜欢的地方住，少不得要个两三日的时间。
对此，李泗和崔眠都心怀感激。
于是，开始修房。
茅草屋，三间房，一间睡觉，一间待客，一间修行，再圈个院子出来种些花草。
不大不小，花了他们半月有余的时间。
在这期间，副院长每日天不亮就会出现在柴门前，等着李泗把小余帘抱下来，直到天晚才把她送回来。
前院的教习们很是喜欢这个小家伙。自从副院长那天抱着她把桃一分，书院的老教习们现在一见着她，哪怕是上课，都会当着学生们的面从袖筒里拿出诸如拨浪鼓这类的小玩意儿哄她开心，让她多留一会儿。
真如副院长所说，热闹点，自当热闹点。
小家伙不怕生，乖巧，大方，很好。
唯一的不好，就是瘦了点。
果然男人们不会照顾孩子。虽然大先生做得很好。
副院长说这话这天，李泗和崔眠的新房建成。师兄弟俩老早提着谢礼，等在副院长的宿舍门前，想把小家伙接回去。
哪知，等到了夜幕来临。
哪知，听到了这句话。
李泗深感愧疚，把长安抱上山时对崔眠道：“师弟，小师妹沉了不少。”
这段时间，正好是副院长在照顾。
崔眠看着小家伙已经张出肉的小脸蛋，深以为然，实话实说道：“是胖了不少。师父说她要是再长下去，就要变成一个小胖妞了，不好。”
所以，现在是师父和婆婆因抢孩子而相互攻讦的战争。
李泗轻轻捏了捏小家伙有些肉乎乎的脸蛋，笑而不语。
这天，他们的晚饭吃得很晚。
提着灯笼去新家时，小余帘趴在他肩上，一双眼睛明亮如星辰，“慢慢，黑黑。”
意思是，周围很黑，她怕。
“不怕，慢慢在。”李泗轻轻蹭了蹭她的脸蛋，将她抱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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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宽敞明亮，可惜在夜里看不出来。不过，聪明的小家伙却知道床变大了，足够让她爬来爬去，走来走去，蹦蹦跳跳。
李泗脱鞋上床，盘腿坐着，招手示意她过来，轻轻给她把小辫子散开，问：“长安，你喜欢婆婆么？”
“喜欢！”学着他的模样，她也乖乖坐下。可惜，她现在腿短，盘不太起来，只好坐着。
“那你喜欢师父么？”
“喜欢！”
“那慢慢呢？”
“喜欢！”
果然，他的长安什么都喜欢。
虽然他现在很想知道，小家伙是喜欢他多一些，还是喜欢师父和婆婆多一些，亦或者是喜欢师弟多一些，但，比起这些，他更喜欢他的长安平等地喜欢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李泗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倾身把发绳放在床头柜上后，回身顶着她的额头柔声问：“那长安喜欢热闹吗？”
“喜欢！”像发现了乐趣似的，小家伙去撞他的额头，呵呵笑着，“慢慢，慢慢，喜欢。”
闻言，李泗无声咧嘴笑开，也轻轻去撞她的额头，“慢慢也喜欢长安。”
他的长安，一定会一世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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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住进新家后，小余帘就忘了外面的老家伙们，整天在屋里乱窜，摆弄着桌椅板凳。
趁此机会，李泗开始教她识物，说这是房梁，这是茅草，这是忍冬花，还有湖水，太阳，白云……
夫子在见了后，说学得太早了，怕她走不稳，容易跌倒，小孩子就该多享受一下快乐的时光，于是让崔眠背着她满山跑，带她捉虫摸鱼。
当然，李泗也没空下来。
他在挨个拜访教习们，请他们参加小余帘的抓周礼。顺道，去西市购买礼上要用的东西。
彼时，腊月至，雨雪纷纷，百姓歇业，迎接新年。
书院在二十闭了课，现如今只剩几个早就没家的老教习和离家远的学生住在宿舍。
夫子他老人家觉得旅途一年，是路上伙食不好才把小余帘颠得瘦瘦小小，让寻灵那家伙逮着机会说了闲话的。
现在，小家伙好不容易养胖了些，是时候出一口恶气了。
于是他才对李泗说，他们虽不知长安具体生辰是哪日，但也该满周岁了，不如就趁着除夕团年那日，把抓周礼也办了。
嗯，是向副院长显摆小家伙是他的小徒弟。
她没有。
除夕那日，留下来的教习和学生们会聚在一起团年，这是自书院成立后就留下来的传统。
这传统继承到如今，成了书院的特色，演变成了家里离书院近的教习和学生们也会相约在白日来蹭上一顿，相互恭贺新年。甚至，夫子他老人家偶尔兴起，也要下山去吃上一顿。
那日本就很热闹，若抓周礼也选在那日办……
李泗觉得过于隆重了些。
但夫子却摇头，相当不赞同道：“后山已经清净很久了。该热闹点，自然要热闹一点。由我们书院养大的孩子，还是我的小徒弟，抓周礼不该热闹点吗？”
是该热闹点，而不是隆重点。
李泗想，抓周礼，热闹些也好。
长安爱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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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雪晴，长安周岁，夫子愿长安，遂开后山，邀黄鹤教习前往。】
一手拿着用红纸写成的请柬，一手拿着青玉笔，老人踱步在山间薄雾中，身形若隐若现。
半刻钟后，柴门在眼前，门扉大开，黄鹤负手走进去时，红纸消，他遇见了同门。
那人教数科，手里拿着一把黄金做的算盘。
黄鹤暗骂没品味，却还是上前见礼，“青衫教习。”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并非问好，而是，“依老夫拙见，三先生日后定是清远高雅之辈。”
意思是，肯定瞧不上你这把算盘。
两人开始斗嘴，一直斗到草庐，见空地上被李泗和崔眠整齐摆放好的诸多物品基本被已经到场的教习们相应替换成了自己的东西，沉默。
然后，彼此瞪视一眼，也眼疾手快的上前换了。
夫子坐在主位上，撑头假寐，笑而不语，任他们去。
巳时二刻，人齐，夫子睁眼，起身。
书院众教习与他见礼，夫子免礼，让小余帘过来，见她一头碎发被红绳绑着，眉间被副院长点了一点朱砂，朗笑，“丑，像个小花猫。”
“丑丑。”小家伙不懂美丑，跟着他说话，让副院长黑脸，“没想到过了几百年，您依旧还是当初那个不懂美丑的老先生。”
闻言，夫子笑，摸着胡须坦然承认道：“我虽然不懂美丑，但我的徒弟长大了，说不定很能分清美丑。”
两个老家伙要斗嘴，教习们和当徒弟的都低头不语，自觉有趣——
整个书院，只有夫子敢怼副院长，也只有副院长敢骂夫子。
在副院长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夫子见了她，第一句是说她丑，第二句是说想收她当徒弟。还是个小姑娘的副院长听到了第一句，便拒绝掉第二句。
所以，在夫子想收李泗当徒弟的时候，他想起这件往事，特意把话的语序调换一下，改成了，“你烧的菜很好吃。虽然看起来有点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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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了一炷香，等他们回过神，想起抓周礼还没办时，小余帘已经在物品堆里走了一圈。
似乎是没找到她想要的，她拍拍自己的小肚子，撇着嘴，看起来要哭了。
李泗无声笑着，用口型对她说，“找不到就过来。”
但小家伙看他一眼，却没回头，反而环望一周，一扭一扭的走到黄鹤身前，要他手里那杆旧笔。
翠玉笔都不要，就要他手里那杆快写毛了的黑木笔。
这是李泗抄书时用的那杆笔。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