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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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月，大黑马慢悠悠的拉着车，晃悠悠地走出通往长安的官道，沿着一条刚可供马车通行的石子路前往珞珈山脚。
唐国有书院，在都城长安，位于城外之南，珞珈山脚。
书院就叫书院，内设礼、乐、射、御、书、数六科，由各科教授教习，乃是世间读书人的圣地。
当然，书院也有后山，在珞珈山后，是有别于人世间的不可知之地。
书院是夫子创立的。
一千多年前，夫子他老人家，哦，不，他当时还是个年轻人，刚从西陵读书回来，觉得自己教书应该会比布道快乐得多，便决定教书。
他教书教了一百多年，期间教出来很多学生，其中有一个姓李的学生，在结业后不满隋炀帝的统治，聚众起义，想推翻他的王朝，特意请他解惑。
夫子欣赏他的才干，便助他成事，于是有了唐国。
虽然那时候，隋朝在灭亡后，不止有唐国，还有了宋国、元国等诸多国家。但当时，只有李姓的唐王仍尊夫子为师，并很推崇他的教育理念，说将来夫子将是天下人的老师，夫子便很满意自己教出的这个学生，一时高兴，便把书院从洛阳迁至长安。
此后几百年，历代唐王都遵守先祖遗训，拜夫子为师，夫子便真的成为了天下人的老师。
但后来某一天，他在教书时发现坐下的学生多是世家子弟，虽个个年轻有为，但，不好。
那时，他已经是个老人家了，便摸着自己的白胡子，修书一封给当时的唐王，说自己不教书了。
此后，他便真的不再教书。
但他老人家不教书，并不意味着他老人家不收徒弟。
世人都没想到这点，直到他老人家把饭菜烧得很好吃的李泗带回了都城。
并且，在二十多年后的今日，他老人家又带回两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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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坊下，车停，门开，李泗下车，朝早已等候在此的副院长行礼。
副院长是个银发中夹杂着些许青丝的胖老太太，穿着书院几百年来都没改变式样的青灰色宽大院服对他回礼，“大先生。”
夫子的辈分很高，高得认真算下来，就连一向自傲的西陵里的几位都曾来他这里解疑答惑，尊他为师。
既然夫子的辈分那么高，那对他看中的徒弟而言，“先生”二字必是担得起的。
二人相互行完礼，崔眠出来。
经过近一年的奔途在外，他现在已长高了许多，强壮了许多，再也不需要像刚出清河那样，让李泗抱下车了。
副院长看着正轻轻拍掉外袍灰尘的崔眠，想着院长半年前传信回书院，说他收了个徒弟，心想这个应是了，便颔首微笑，一丝不苟地朝他行礼，“二先生。”
“唔。”崔眠一惊，赶快回礼，随后略显无措的看向李泗。
李泗朝他温和一笑，介绍说，“这是副院长。”崔眠便又朝她行一礼，恭敬喊，“副院长”。
夫子似乎很不满意这些繁文缛节，见人迟迟没接长安，便单手把她夹出来，下车塞给李泗后，唬着脸指着咯咯笑的她问副院长，“你是不是还要朝她行礼，叫三先生啊？”
“这……”副院长神色微异，在思考片刻后恭敬朝小余帘行礼，“三先生。”
对此，夫子很无奈，负手一叹，“迂腐！”
但副院长正色反驳，“我的道理，就是礼。”
崔眠很受震撼。
李泗则轻轻一叹。
小余帘正在学说话，别人说什么，她都要复述一遍，“仨先生，道、道理。”
哦，不止要复述一遍，她还想做出和别人一样的动作来。可惜，不伦不类。
夫子瞪她一眼，小家伙咯咯直笑。
李泗也笑，轻声哄着她道：“这是副院长。叫副、院长。”
“副~院长~~”小家伙扑腾着要下地，在李泗把她放下后，哼哧哧地迈着小短腿跑到她面前，见她的衣服有点白，便把手先往自己身上搓了搓，再去抓她的裙角，摇得自己一晃一晃的，仰着头道：“吃桃桃。”
车上几筐野桃，小家伙一天一个，吃到现在还剩下两大筐，见了谁都要喊“吃桃桃”。
反正本来就要送人的。夫子抚着胡须在旁笑，“既然长安喊你吃桃，那你拿便是。待会儿全都搬下来，留几个给她就好，余下的都分了吧。”
“是。”副院长朝他行礼，随后看向李泗，见他颔首同意，便弯身把小家伙抱起来，柔声问：“桃桃在哪里？”
“那里！”小余帘指向车里，声音软糯糯的，“桃桃，吃。”
她的意思是，她今天还没吃桃。
夫子听了瞪她一眼，“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小心以后变成一个小胖妞！”
但小家伙还是咯咯笑。
没法，他叹气，负手走进书院，“罢了罢了。既然长安爱吃桃，那便把在后山种下几颗桃核，等个三五年，让她敞开了吃就是。慢慢啊，待会进城，莫要忘记给为师买酒啊。”
“是。”李泗朝他行礼，表示自己记下了。
师父他老人家爱喝天目酒。但这一路行来，喝的都是神仙泉。如今到了都城，自然惦记起了酒坊里的那几坛好酒。
只是酒坊里就靠那几坛酒撑场面，也不知肯不肯卖。
在副院长一挥手，撑起念力把两筐野桃都托下车，停在半空后，李泗对她行礼，“辛苦副院长了。”
“无妨。既然大先生和二先生要进城买东西，不方便照顾三先生，不妨让我照顾片刻。我观她，甚是乖巧。”
摆明了，很满意，不肯放手。
李泗为难，“只是长安乱动，这段时间，稍不注意就走得没了人影，怕是会麻烦副院长您。”
“无妨。”副院长摇手，托起两筐野桃转身回去，“书院清净，难得热闹点，自当热闹点好。”
她说这话时，李泗难掩担忧的朝她行了一礼。
不是担忧婆婆不会照顾小孩儿，而是担忧小家伙会被仍在院里钻研的那些老教习们捏到脸变形。
小家伙太乖了，没有老师会不喜欢一个乖学生。
好在今日休沐，院里没有学生，也少教习。
他示意崔眠上车，声音低沉缓慢，也不知道是在宽慰谁，“副院长早些年有个女儿，体弱多病，不幸夭折，让她道心受损不少。后来她道心恢复了些，在老师的邀请下才来书院教书。”
也许婆婆见到小余帘的第一眼，是在感慨这个小家伙和她女儿很想罢。
瘦瘦弱弱，乖巧懂事，眼睛都又大又亮。
他有些出神的想着。
但崔眠却问他，“师兄是如何得知的？”
闻言，他笑，眼里闪着回忆的光，“我小时候，初被老师带进书院，副院长对我多有照料。”
意思是，夫子不会带孩子是真的。
这下，崔眠也笑了，朝他郑重行一礼，“崔眠多谢师兄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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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城里，寻常百姓和修士们都需要通关文牒，即，路引。
但书院不用。
一则，有些学生住在城里，倘若每日上下学，进出城都要检查一遍，麻烦得很。
二则，就如现在，夫子的徒弟们要进城，谁敢盘问？
在李泗掀开窗帘，朝他们温和颔首后，守门的将领抱拳行礼，立即示意士兵不要阻拦，放他们进去。
长安很繁华。
一座城池，外郭十二城门，一条朱雀大街长约二十里，宽约半里，贯穿南北。街道东西向七条，南北向五条，将其划分为一百一十坊。有东西二市一左一右，往来万国商贸，成为世界性的大都市。
所以，长安也很热闹，可以看见体格彪悍的胡人，金发碧眼的小提拉人，漆黑如炭的佐埃人……
西市街道人流如梭，各色各样的人群操着别扭的唐国官话讨价还价，让崔眠看得怔了神，“早听闻，若要见世界，便来见长安。”
是。见长安。
李泗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颔首微笑，也不催促，“王先生有诗言，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说起此人，他一顿，又多解释了一句，“他是诗仙太白的大弟子，通晓音律，又极擅文道，如今在书院任乐科教习，每月授三次课。师弟日后若方便，可去见见。”
崔眠点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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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买的东西不多，除了夫子他老人家要的酒外，剩下的就是些崔眠在后山生活要用到的物品，以及，给小余帘准备的小零食。
小家伙现在十一个月大了，牙齿长出了六颗，走路虽歪歪扭扭，步子却比以前稳健。
她现在爱走路，早上一醒来，就蹦跶着腿要下地，哼哧哧地去追竹蜻蜓，追累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揪着自己的衣角说要“吃桃桃”。
因为如此，本该四五日就到书院的路，被他们磨蹭了一个月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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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满当当的东西抱上车，他们回去时，李泗掀起窗帘看了眼外面，随后又放下。
崔眠好奇，问他怎么了。李泗便示意他过来，指着快隐没在人群里的一个高大男子道：“那就是王先生。方才听声音觉着像，没想到真是。”
“师兄很欣赏王先生？”
李泗沉吟，“老师说，他的诗不错。”
“那师兄为何……”崔眠不知该如何言语，“几次提起这位王先生。”
“因为他是书院教习。”他笑，声音温和低沉，“去年我和老师还未远行，曾有幸听过他的一次课。
他提倡乐理自然，即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皆可融于曲谱，传唱吟诵。一语道破乐理的至高境界，令人钦佩。”
言罢，他又道：“师弟你如今停留在洞玄已三月有余，心境难破，或可去与他探讨一番，有所进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