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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那天KTV场结束之后,陈眠就打算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跟李闻一拍个贴头照片,帮他一把。但是眼看着今天李闻一发挥不佳,只能陈眠自己帮他制造机会了。

      其他人都走了以后,陈眠拉着李闻一到KTV下面负一层去听摇滚。

      那个KTV他们常去,所以熟悉得很。负一层是一个livehouse,每周不定时会有不同的乐队上台。

      陈眠喜欢听那些粗粝狂放的声音,有时候觉得心里空得一阵风都能吹透的时候,他就会喜欢往那些摇头晃脑的人群里钻。

      李闻一倒是不知道负一层还有这么个地方,于是很新奇的跟他下来。

      刚一进来他就被巨大的声浪拍空了耳膜,一瞬间被淹没在黑暗金属交错堆砌的地下世界。

      听了一会,李闻一实在有些不适应,陈眠拉着李闻一到吧台那里喝酒。

      本来未成年人不兴这一套,但是在陈眠这没什么不能做不敢做的。李闻一稀里糊涂被陈眠灌了一杯又一杯。

      李闻一也是个扶不上墙的,没两杯就吐了个稀里哗啦。

      趁着他迷糊,陈眠想跟他合影,没想到李闻一居然像个要被人□□的小姑娘似的死活不肯跟陈眠拍照。

      陈眠当时无语极了,只能叫来何骁把李闻一送回家。

      何骁也叫陈眠一起回家,陈眠拒绝了,说他还没玩够。

      于是他回到地下,又喝了几杯。

      又几杯下去,他开始头晕了。

      这时候舞台上出现了他熟悉的乐队。那是何骁朋友魏宁的乐队,魏宁是鼓手,他跟他们大学社团的人组成了这个乐队,空了的时候就来这里演出。

      那个乐队里的每个人陈眠都认识,可是今天的鼓手魏宁却带着黑色面罩。

      机械设计感的黑色面罩看起来像末日危机下的产物。让台上的人被一种神秘的氛围包裹着。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了一层面罩的缘故,陈眠总觉得这一次的演出,跟以前的风格大有不同。

      在兵荒马乱的灯光下,他每一次激越的鼓点都像是撕裂绝境的嘶吼,有着比以往更甚的野烈和彷徨。

      陈眠本来就已经不太清醒了,被那些节奏一激,整个人好像被注入了兴奋剂,一直跟着人群摇晃到散场。

      他们正好是最后一场演出,演出结束,陈眠想跟他们打个招呼,无奈腿脚已经不太利索,等他晃到了后台,乐队其他人已经走了。

      舞台上没有了演出时候的嘈杂热烈,反倒一片狼藉。架子鼓旁边,“魏宁”在默默的收起他自带的部分设备。

      在当时陈眠的眼中,架子鼓有三台,人有三个。他晃动着飘飘欲仙的步法,走到“魏宁”身边。

      “魏……魏宁哥……他们怎么不等你……”陈眠说。

      “魏宁”听到身后的声音,整个人愣了一下,转过头来,又足足愣了有三秒。

      陈眠的脸有些绯红,眼睛也像染了雾气,很显然已经不清醒了。

      “魏宁”没有回答他,却看似有些无助的往身边周围看了一圈,确定看不到可能认识陈眠的人,他又转回头来盯着面前的人。

      陈眠摇了摇头,说:“他们……不够意思,不等你……没事,我跟你一起走。”

      他说着就朝“魏宁”迈来几个销魂的步子。

      他摇摇晃晃,“咚”得一脚踢在脚踏低音大鼓上,自己却被吓的一个激灵,往后一仰,整个人朝后面栽过去。

      “魏宁”伸出的手刚悬在半空,陈眠已经整个人砸在地上。

      两个人面对面愣了一秒,陈眠躺在地上撇嘴:“疼。”

      “魏宁”似乎有些无措,又再次左右看了一圈,接着伸出手拉住陈眠高高举起的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陈眠哼哼唧唧两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架子鼓旁边绕了两圈,摸着架子鼓的鼓面轻轻敲了两下说:“哥,你今天……打的真好……真好……比以前还好……其实我也会打……”

      陈眠说完坐到架子鼓边上,用村头老屠夫杀猪的架势来了一段灵魂freestyle,然后仰头问:“怎么样。”

      “魏宁”搓了搓手里的鼓棒,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陈眠笑了,又颤颤巍巍朝“魏宁走过来”,边走边说:“哥,你说何骁脑子……是不是有什么病啊,你得替我骂骂他,他听你的……我真受不了他……”

      “魏宁”:……

      他正不知道怎么应对,突然那个醉醺醺的声音一瞬间在耳边近在咫尺。

      陈眠扑上来捧着“魏宁”的脸说:“你这面罩……挺酷的,给我戴戴……”说着就扯了起来。

      被捧住脸的“魏宁”原本是愣在那丧失了抵抗能力的,但当感觉到陈眠在扯面罩的时时候,他又立刻回过神来,捂住面罩,死活不让陈眠扯下来。

      陈眠扯了两下扯不动,又撇了撇嘴:“这么抠呢。”

      看他终于放开手,“魏宁”呼出一口气。

      陈眠说:“你今天怎么不说话。”

      “魏宁”:……

      陈眠:“你都不跟我说话……”

      “魏宁”:……

      陈眠晃晃悠悠挂在“魏宁”身上:“不行了……我有点晕……我想回家……”

      “魏宁”算是半抗半拖把陈眠塞上了计程车。

      一路上陈眠居然很安静,小猫一样靠在车座上,皱着眉闭着眼一言不发。

      中途他接到一个电话,手机上显示着“何骁”的名字。陈眠皱着眉头挂掉了,说了他在车上唯一的一句话:“这个狗东西……”

      “魏宁”:……

      到了小区楼下,陈眠熟练的叫师傅停了车,熟练的付了车费。

      他站在街边喘了一会,看起来似乎清醒了些,说:“我刚刚有点晕了,谢谢送我回来啊魏宁哥,我没事了,你也早点回校吧,再晚要关寝室了。”

      “魏宁”看着他清醒些了,但他没有立刻走。

      陈眠转身背对他:“你们都走吧,反正我哪天要是烂在家里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好么,完全没清醒。

      “魏宁”朝他走了几步,这一次他真的想开口说话了。

      陈眠却头也不回,一摆手制止了他:“不用送,我没喝多。”说完,他一路两腿画圈地上了楼。

      “魏宁”一个人站在冷风里,脚边卷过去几片嘻嘻哈哈乱跳的树叶。

      陈眠关于那天的回忆到这就结束了。

      他看着何骁,显然不敢相信那天站在他对面的居然不是魏宁。

      陈眠尴尬的要不活了。

      没过几天为了确认事实,陈眠找到了魏宁。但是魏宁的回答更让陈眠崩溃。

      魏宁说,那天确实不是魏宁本人,那个人只是戴上面罩替他上台,但是他不许魏宁向任何人透露他的真名。

      魏宁也确实够意思,无论陈眠怎么逼问,他都不肯交代。

      这件事成了陈眠心里的迷,于是他那段时间非常频繁的出livehouse,每次都是在周六。就为了再看一眼那个面罩人。想着怎么才能把那天丢的脸赚回来。

      陈眠很喜欢看他打架子鼓。

      他看过很多乐队的鼓手,可陈眠就唯独记住他那种张狂又压抑的打法。

      就像在冰上起舞,小心翼翼却又狂热不已,克制的放肆反而更勾人。

      有那么一次他演出出了差错,那天他看起来心不在焉,打鼓的时候没有了以往的力道,甚至中途鼓棒脱手飞了出去,接着他站起来去找鼓棒又碰掉了总电源,伴奏声演唱声全都停了,搞得台上瞬间一片混乱。台下一片安静。

      底下人群先是愣住了,接着有的笑,有的开始起哄,嘘声一片。

      陈眠怎么听怎么来气,大吼一声:“嘘个屁啊嘘!当这是你家厕所呢?”

      他那一声在人群里炸开,格外突兀又清晰,身边的人都看着他的方向投来了不满的目光。

      陈眠看着台上带着面罩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面罩下的那双眼睛也在看着自己。

      从那天之后,陈眠就没再见过他了。魏宁说他不再替他上台,魏宁找了别人替自己。

      在那之后,livehouse变得索然无味,陈眠再也没去过了。

      这件事陈眠没有跟人说起,是觉得也没什么必要说起,毕竟这世上擦肩错过的人太多太多,这可能也只是其中一个。

      只不过偶尔有时候陈眠想起来那人筋骨分明的手腕,总会有些遗憾,他想,要是当初到后台找他一次就好了。这下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时间一久,遗憾慢慢成了遗忘。

      有一次魏宁他们的乐队有了新歌演出,特意邀请陈眠和何骁他们去听。

      陈眠脑子里忽然就跳出来一个人影。

      那时候他才感觉到,有些事没有想起不代表真的忘了。它总会在心里某个角落蛰伏着,然后某个时刻又会忽然发出隐约的细响,提醒着你,它还在那,你忘不了。

      那一次何骁他们都去看魏宁他们演出了,可陈眠还是没去。

      那件事过去大概有快半年的时候,封名忽然转学来到了南华。

      接着,在他们升到高二之后的某天下午,封名在办公室直接当着陈眠的面,告发了他不交作业。

      那天开始,陈眠就开始写作业了。虽然他的目的是让何骁开窍。

      三剑客里,虽然李闻一也是从不交作业,但是他成绩还是很不错的,位列年级中上等。

      陈眠的成绩在中下游晃荡,如果他稍微肯听一点,就会上升一些,可他总是喜欢上课睡觉,好像猫,一整个白天都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何骁却真的不是读书那块料,他一看书就头疼。

      何骁和李闻一都自诩了解陈眠,知道陈眠喜欢自在,不喜欢别人干涉,所以他们都很少管他,什么事都由他。

      他想做什么就尽量让他做什么。

      但是陈眠这两天一反常态,居然开始写作业了。他上了高中只写过半个学期的作业。

      他的变化似乎就是从那天封名在办公室告发陈眠几个不交作业得那天开始的。

      午休的时候,李闻一跟何骁找他一起吃午饭。陈眠忽然仰起头问他:“老李,这题怎么写。”

      李闻一歪头看了一眼,坐下来给他讲解。

      陈眠用一支笔抵在太阳穴上,时不时点一点。他听得很认真。

      封名从陈眠身边经过的时候,陈眠没有抬头,却看似随意的一抬手,精准地抓住了封名的手腕。

      只是轻抓了一下很快又放开。封名于是停在他身边。

      陈眠这样做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因为上次接触的时候,封名看来斯斯文文的,却不怕挨何骁的揍也要让他好好交作业。

      他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

      另外,他想看看,这一次何骁会不会生气。

      何骁常常因为陈眠跟别人亲近生气,陈眠却是第一次有了这种故意试探的心思。

      某种小小的恶作剧的心态,裹着心里不可见人的心思,像一戳就破的流心蛋。

      余光里,封名连手腕上的筋骨都是好看的。

      可那个时候陈眠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种奇怪的念头。

      他觉得这手腕很熟悉,可是哪里来的熟悉感,却完全没头绪。

      很奇怪。封名这个人,明明看起来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斯文阔少爷,那副浅金属边框的眼镜后的眼睛好像从不起波澜。可他的手腕里却好像生长着蓬勃的野草,皮肤下是包裹着少年生动又青涩的热血,甚至能感觉得到里面涌动的脉搏。

      被抓住了手腕,封名却好像也没怎么惊讶,只是停在陈眠桌子旁,低头看着他,看起来只是在安静的等他说话。

      陈眠放开手,百无聊赖地撑着头,仰头看他:“明天还是你收作业么?”

      “看情况。如果学委还不来的话就是我收,但不确定。”封名说。

      “能定下来吗?”

      “你……有什么有事么。”

      陈眠歪了歪头,指尖在作业本上点了点说:“你收的话,我就写。”

      何骁撇了撇嘴,满脸不高兴。

      看到何骁的表情,陈眠少有地露出了很灿烂的笑容,仰头对着封名说:“班长,那以后我的作业就交给你了,行吗。”

      他撑着头懒洋洋笑起来的样子,像一只晒着太阳舐毛抿爪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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