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梦》仙草如茵

7、秘密

　　一天晚上，我跟乔睿买好东西正准备回去，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盯着号码时皱了皱眉头。

　　我知道了，我过去看看。

　　他只回应了一句，而后挂了电话，神情有些凝重。

　　你饿不饿。

　　他朝我这边问了句。我正系着安全带，才反应过来他在对我讲话，立刻摇了摇头。

　　不饿，你先忙你的就好。

　　乔睿没再顾虑，即刻启动了车子。

　　我只记得，那条路越走越黑，仿佛已经开到了荒山野岭的地方。除了车灯照亮了前方，周围已经没有一丝光线，我的心底隐隐生出些不安。

　　忽然，车身急转过后，似乎是停在了盘山公路的一处，因为我只记得，身旁是一个角度不大的斜坡。

　　斜坡上有一排人跪在地上，全身被绑着，站在对面的人拿着枪对准了他们的脑袋。

　　我们刚刚停稳，便听见车外传来了一阵枪声。

　　因为黑暗，我分辨不清那些人的面孔，却看到了他们额头迸出的血花，而后沉沉坠倒在地。

　　我尖叫了一声，吓得浑身发抖，喘息急促，心脏狂跳不止。

　　那绝对是人的本能反应。

　　我不知道，为什么古时候刽子手行刑的时候，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围观那血淋淋的场面，相信我，目睹别人惨死的场面，绝对要比你想象中可怕百倍。

　　弄脏了乔睿的车，估计我打几辈子工都赔不起，要不然我当场就尿裤子了。

　　乔睿当然也是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场面吓了一跳，不过我的叫声好像把他吓得更厉害一点。

　　他见了我的反应，立马抓住我的手，而后抚着我的脸慢慢转向他。

　　别害怕。

　　乔睿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我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在他的安慰中冷静下来。

　　有人朝这边走过来，敲了敲车窗，乔睿按开了窗户，一张堆满笑意的脸探了过来。

　　乔总您好。

　　那人一副十分恭敬谦逊的样子，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知道怎么做还叫我过来，脏了我的车！

　　这是我第一次见乔睿发火，声音虽然不大，气势却是凌厉无比。

　　我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窗外的人即刻收敛了笑容，一脸惭愧。

　　对不起乔总，这事儿是我没办好，不过还有件事，我确实需要跟您汇报一下。

　　乔睿又看了看我，见我垂着眼睛一动不动，才下了车。

　　我惨白一张脸，背上的汗已冷透，心中五味杂陈，无所适从。

　　回去的路上，是漫长的沉默。

　　我将头转向窗外，景色渐渐从黑暗中脱离出来，恢复了这座不夜城原本的面貌。

　　我知道，他没办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原因是什么，而且他也没必要跟我解释。

　　他不会为了这件事，而将我灭口，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本想找机会告诉他，我会把今晚看到的一切从记忆中删除，但一想到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愚蠢，话便咽了回去。

　　他见我一路的沉默，以对我的了解，理应知道我不会多嘴。

　　下车后，郑管家照例出来接我们，恰好厨房阿姨也在，问我们吃没吃晚餐。

　　我盯着她手中捧着的一碟肉菜，油腻的香味飘进了我的鼻子，令我舌根立马泛起酸来。

　　我疯狂地冲进一楼的洗手间，哇地一声吐了。

　　那血腥的画面依然在我脑海中回荡，越发恐怖而狰狞。

　　阿姨慌然放下了手中的餐盘，跑到洗手间拍着我的背，急切地问到。

　　苏小姐，你没事儿吧？

　　我的胃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这下感觉连酸水都吐了个干净。

　　吐完后，我直起身子，打开直饮机疯狂地漱口，直到感觉鼻腔内舒服了一点，才停了下来，盯着镜子中的眼圈泛红的自己，愣愣地发呆。

　　阿姨凑上前来，小声问我。

　　你不会有了吧？

　　我摇摇头没有做声，目光依旧呆滞无神。

　　回房间去吧。

　　乔睿站在门口望着我，一脸复杂。

　　我转身看向他，而后依旧沉默地点点头。

　　——————

　　在深夜，我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木乃伊，只露着一个脑袋，蜷缩在沙发上发呆。

　　完全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各种横尸的画面。

　　尤其是处身这诺大的房间，每个角落似乎都藏着冤魂。

　　门突然响了，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直勾勾看向门口，目送乔睿探身进来。

　　我有些绝望地看着他，心想，今天晚上我是真没力气了。

　　然而，我还是很自觉松开了被子，打算扯开睡衣。

　　刚露出肩膀，乔睿已经走到了我身边，将我的手按住，又帮我合上了衣服。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听了这话，我内心七分诧异，三分感动。

　　我没事。

　　我回了一句，然后低头稍微笑了笑。

　　早点休息。

　　他留下这句话，又沉默了片刻，才离开了房间。

　　我爬到床上，安稳地躺下，那一刻，仿佛是踏着七色云彩的大英雄，将我身边的魑魅魍魉全部赶走，只留给我一个温暖的梦乡。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依然心事重重的睡不着。

　　实在没办法，我打开iPad开始搜电影，想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奇妙的是，点开电影栏的第一个映入眼帘的电影，竟然是《狼少年》，这个片子我倒是有些印象，想看了好久。

　　我没带耳机，直接点开了片子，声音刚出来，门却在这时突然开了。

　　当时我收到了极度惊吓，直接连人带iPad翻下床去。

　　我探出脑袋朝门口望了望，竟然又是乔睿。

　　他走到跟前，见我一脸狼狈，便急忙将我扶起身，又捡起地上的iPad，脸上带了些歉意。

　　看什么呢？

　　我有些局促地起身，低声说了句，电影，狼少年。

　　我也睡不着，一起看吧。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而后乖乖坐回了床上。

　　他把iPad关掉，而后拿起遥控机打开了正对面墙上的电视机。

　　这个是联网的，直接用它看吧。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敢情我都没用过它，天天就知道抱着小iPad，都快累出颈椎病了。

　　整个片子确实很感人，前半段温馨，后半段虐心，男女主角青春美丽，演技也很棒，除了故事逻辑上稍稍有些瑕疵。

　　电影的后半段，我几乎是一路哭到结束。

　　我悄悄在一旁流着眼泪，偷偷抽着纸巾拧鼻涕，看到女主角变得白发苍苍回到旧阁楼找到了狼少年那段，我几乎泪如决堤，整个人都哭得抽抽起来。

　　不知道乔睿有没有受到触动，不过他偶尔看上我一眼，脸上写着不解。

　　片尾音乐响起，我看到狼少年独自在小山头堆着雪人，心如刀割。

　　乔睿一直都没打扰我，在此刻才问了一句。

　　你还好吧。

　　我赶紧摇着脑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忍着啜泣回应。

　　没事没事，我去洗把脸。

　　我把脸洗干净，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想起电影最后的情景，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就在这时，乔睿探身过来，跟我打了个招呼。

　　别哭了，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我没事的，哭出来好受一些。

　　他似乎有些理解的点点头，而后留了句。

　　那我走了。

　　我躺回床上，脑袋一阵阵泛疼，眼泪一忍不住便从眼角滑落到耳后。

　　枕头哭湿了大半，我才在疲累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