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梦》仙草如茵

6、正规

　　那晚我等了好久，直到捧着手机睡着了，乔睿都没有过来。

　　第二天一早，我朦朦胧胧醒来，发现已是天亮。我以为乔睿走了，于是穿好运动服下了楼。

　　清晨的空气有些湿凉，郑管家正在园子里遛狗，我过去打了个招呼，顺便逗了逗狗。

　　这么早啊，苏小姐。

　　嗯。

　　乔总也起这么早？

　　他没走么？

　　没有啊。

　　我直起身来陷入了沉思。

　　职场中有一条法则，如果哪一天你发现，你的工作被慢慢肢解分配给别人，就意味着你已经被架空，随时会面临被辞退的风险。

　　他昨晚没在我这儿，是带了别人回来么？

　　应该没有，任何人只要进了大门，我肯定会知道的。

　　我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又闲逛了十来分钟，而后进了房内。

　　我换好睡衣在房内待着，有些想不明白。

　　肚子忽然咕噜叫了两声，我才想起还没有吃早餐。本来抓起电话想要叫阿姨给送上来，转念一想，便决定自己下楼去取。

　　到了楼下餐厅，见阿姨已经准备好了一份三明治，还有牛奶和鲜榨的果汁。我跟阿姨闲聊了几句，一时有些放松，就在那儿吃了起来。

　　阿姨又进了厨房，我自顾自吃得开心，全然没有发现乔睿走到了身旁。

　　等到我觉察的时候，他已经拉开我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我大脑飞速转了一下，一改往常的怯弱小心。

　　早。

　　我自然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也没擦拭嘴角的面包屑，而是继续吃着，而后灌了口牛奶。

　　当我再次看向他的时候，那眼神中已读出了几分温柔。

　　我故作镇定，内心却是一阵欢呼，因为我知道，这次应该是我赌对了。

　　阿姨见到乔睿来了，很是开心，立马将早点端了过来。

　　乔少爷，尝尝怎么样，这还是我按照苏小姐研究的食谱做的。

　　乔睿接过餐盘和牛奶，点头微笑道了声谢谢。

　　正当他要喝牛奶的时候，我将一杯温水推到他面前。

　　先喝杯温水吧，刚起床，喝温水对身体有好处。

　　我确实是想试探他的态度，但话音未落，我早已心虚到不行。

　　直到我看着他端起温水慢慢喝完，我那颗悬着的心才轰然落地。

　　刚吃了两口，他突然发话。

　　你最近做什么呢？

　　我立刻将嘴里的食物咽干净，才回了他。

　　健身，画画，看看电影，研究研究吃的。

　　你之前做什么的，在会所唱歌？

　　不是的，那只是兼职而已，我白天在一家公司上班，在行政部做文员。

　　会写会议纪要么？

　　嗯，我在公司一直负责文案工作，做报表啊PPT什么的，偶尔兼职接待客人。

　　乔睿思忖了片刻，而后下达了指令。

　　吃完去收拾一下，一会儿我要去见个客户，顺便买点东西回来，你跟我一起吧。

　　我当下便灌完了最后一口牛奶，有些抑制不住欢喜，匆忙上了楼去。

　　我很快收拾好回到大厅等着，顺便问郑管家要了电脑包和录音笔，将一切需要的东西归置在桌上。

　　乔睿从楼上下来，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了小小的惊讶。

　　或许是他没怎么见过我穿上正装挽起头发时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特地把妆容画得浓了些，让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有精神。

　　也或许是他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准备好了，或者说是这么积极吧。

　　我确实想念工作的日子，虽然奔波劳累，但是有无限的自由。这地方虽大，却只是囚鸟的牢笼。

　　当老板给你指派新的任务的时候，就证明他想要试探你的能力，如果完成的好，那晋升的机会便指日可待。

　　他从我身边经过时，只留了一句话。

　　拿好东西出门，我去开车。

　　——————

　　乔睿的座驾，是一辆精致炫酷的西尔贝。

　　我小心翼翼坐进副驾，问了一下客户的相关情况。乔睿简单了说了几句，大体就是一个想要投资信息技术行业的合作商。

　　整个过程进行得还算顺利，对方是一位很有修养的男人，谈吐气质都很不错。不过毕竟是有工作在身，我一直很谨慎小心，生怕有不周到的地方。

　　最后，大家起身握手道别，我合上笔记本，终于松了口气。

　　我跟乔睿上了车，问他接下来什么安排。

　　去挑几件衣服。他默默回答了句。

　　很快，我们来到了帝都最高档的购物中心，乔睿直奔几家店去试衣服，看来都是他平常喜欢穿的牌子。

　　我一直安静跟在他身后，店员跟在我身后。

　　他拎起一件衬衣，问了一句，好看么？

　　我点点头，挑了另几件给他。

　　这件也不错，还有这一件。

　　他打量了一下，脸上写着赞同。

　　嗯，是挺不错的。

　　去试一下吧，看看合不合身。

　　好。

　　我招呼店员拿了适合他的号码，坐在试衣间前等他出来。

　　他一件件穿好出来比对，顺便问问我的意见。

　　我倒是觉得十分有意思，按我对他的印象，应该是一个特别有主见，不需要问别人的看法，包好自己喜欢的衣服就走的那种人。

　　庆幸的是，我们的眼光还比较一致，都喜欢大气素雅的颜色，以及大色块的拼接图案。

　　我们逛了几家店，买的基本都是乔睿的衣服和饰品。

　　乔睿自己拎了一双鞋子，剩下将近六七个大袋小包，我拎的拎，挎的挎，努力跟上他的脚步。

　　画面其实没有多不和谐，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小跟班陪大boss在购物而已。

　　我将所有的购物袋归置进车内，看了眼手表，大约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夕阳的余晖拼尽全力散发着光芒，耀眼刺目。

　　在车上，我们彼此沉默了许久，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一时没忍住好奇。

　　平时都是谁跟你出来购物呀？

　　老郑。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唉，老郑的眼光太……你也知道他年纪在那儿。

　　我一时忍不住笑了起来，依旧没有说什么，乔睿倒是话多起来。

　　你平时那么多时间，都不出来逛街买东西么？

　　没有。我摇摇头。

　　听老郑说，你把钱都打给你家人了。

　　嗯，对的。

　　乔睿停顿了片刻，他好像在等着我后面的话，没想到，我却没再说什么。

　　他也没继续问别的，我们很默契地结束了聊天。

　　估计他也有些惊讶于我的反应，毕竟大多数女孩如果得到这样的机会，应该立马朝他哭诉都来不及吧。

　　后来我猜想过，他也许是在等我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他，听听我的故事。实际上，我很清楚，他会这么问，一定是郑管家把我的事情都告诉过他。

　　我一直遵从的一个原则就是，无论你经历过什么，没必要把伤疤揭给每个人看。第一次换来的也许是同情，后面的只会是无视，怀疑或嘲笑。

　　——————

　　晚上，我洗好后便在房间里发呆，电话声突然想起，让我吓了一跳。

　　是乔睿的声音，依旧那般沉着冷静。

　　你来我房间吧。

　　呃，我不知道哪个是你的房间。

　　对面沉默了两秒，而后淡淡回答，大厅东侧，二层，南向最里面的房间。

　　我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穿上拖鞋便疾步赶了过去。

　　我对着那房间门舒了口气，刚要抬手敲门，里面却传来一声。

　　进来吧。

　　我有些怀疑地将手收了回去，而后缓缓推开了房门。

　　这是一个相当整洁而宽敞的房间，色调基本以黑白灰为主。

　　乔睿整个人平躺在床中央，将手机往旁边一扔。

　　我这儿能看到监控。

　　听到他这句话时，我真的好想找个缝钻进去。来的时候，自己应该再从容一些才对，那一路小跑，还有刚刚敲门时候的迟疑，岂不全被他看在眼里了。

　　我今天有些累，你自己来吧。

　　乔睿的这句命令，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将我打在原地。

　　我要骂街了，老娘不会啊。

　　没办法，我还是硬着头皮上。

　　乔睿已然放松地躺在那儿，眼神上下打量着我，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没多久，乔睿却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忽然问了一句。

　　你是没吃饱么？

　　我脸上霎时一阵红热，尴尬得要命。

　　乔睿撑起身子，语气缓和了下来。

　　继续吧，用点力气。

　　我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乔睿好像是来了兴致，我瞬时变成了一个配合的角色。也对，最后总归要他来掌握主动权才是。

　　唉。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我问了句。

　　此时，乔睿也已经平静下来，躺在那儿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见他没有挽留，我的心里突然多了一分失落，好在清醒的及时。

　　我即刻出了他的房间，没有再多待一秒。

　　第二天一早，我照例在楼下餐厅吃的早饭。就在我喝完最后一口果汁的时候，乔睿却过来了。

　　昨天的会议纪要我看了，写得不好，我发给秘书去改了。

　　他落座，开始吃早餐，我愣在一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既然领导给了你机会，能力不够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不过转而一想，我拿着这份薪水，本职就在于随时随地无条件满足他的要求，我也不可能有权力再要求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庆幸的是，多了的这项任务，终于能让我跟着他出去散散心了。

　　陪他购物。

　　我也开始挑两件自己喜欢的衣服的首饰，给他推荐一些散落在不起眼地方的有趣店铺，不过大多还是在给乔睿添置东西。从服装饰品，到家具摆设，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书籍和私人用品，每次他回来，总要出去挑一堆东西。

　　有一次傍晚，我跟郑管家在园子里散步遛狗，谈到这里，郑管家只是不经意随口说了一句。

　　乔总以前可没这么爱逛街的。

　　我笑笑不说话，望了望远处，阳光刺目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