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如你》君洇

29、探寻

　　蒋昊辰松开他，深深地看他两眼后，出了房门。
　　浑身的力气像被瞬间抽干，冼风华坐在凳子上，茫然地望着地面片刻，开始扒碗里已经冷了一半的饭。
　　蒋昊辰出了院门，一旁跟随的仆从拱手道：“濮王殿下来了，想请您过府一叙。”
　　“我知道了。”他停下脚步，眼底覆上一层冰霜，“派人去查查，公子昨天去了哪里见了谁，还有，在长安城里找一个常穿蓝衣，手里拿着一个铃铛和一面幢幡的算命人，把他带来见我。”
　　“是，大人。”
　　……
　　冼风华吃完饭后，让人上来将碗筷收拾好后，开始在房间里打坐。
　　如果说昨天他还对李承乾的话存疑，那么今天的他已经坦然接受了一切。
　　比起与蒋昊辰之间的感情，他更想为亲人报仇雪恨。
　　所以，他要变强。
　　濮王府内。
　　李泰逗着他那金丝笼里的灰雀，背对蒋昊辰道： “本座已经得到消息，罗简一行人将会在明日一早启程离开长安，前往苏州，本座已经提前布置好了人，会一路跟着他们，到时候你可以趁机混在队伍里，等待合适的时机下手。”
　　蒋昊辰拱手道：“是，属下定会将罗简的人头提来，献给主上。”
　　“这倒不必，罗简是你的仇人，他的尸身自然由你处置，只不过，此事定要做的干净利落，不能让他人抓住一丝把柄，你可记住？”
　　“属下明白。”
　　“嗯，”李泰转过身，“我听说，昨日你派人在长安城搜寻一个人，动静可不小，是冼风华走了？”
　　蒋昊辰道：“他只是贪玩罢了，所以一时间忘了时辰。”
　　李泰眯了眯眼：“你还没有问出勾玉的口诀吗？”
　　“属下……”蒋昊辰垂眸，“冼风华似乎已经对属下起了疑心，他……”
　　“废物！”李泰一脚踹在蒋昊辰的胸口，“本座不是让你早做决断吗？！”
　　蒋昊辰捂着胸口闷咳，用长剑支撑着身体半跪在李泰面前：“是属下办事不利，请主上责罚。”
　　李泰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已经对他动了真情？”
　　蒋昊辰微微低头：“属下没有。”
　　李泰蹲下来，盯着蒋昊辰略显苍白的面容，语中尽是怀疑：“是吗？可本座并不怎么相信。”
　　“属下万不敢欺瞒主上。”
　　“好，那本座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处理完罗简的事情后，把冼风华带来，本座要亲自审问他。”
　　蒋昊辰握着剑柄的手指紧了紧：“是，主上。”
　　“还有一件事，本座发现，有人在暗中阻挠本座的大业，你派人去查查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怀本座的好事！”
　　蒋昊辰拱手道：“是，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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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日很快过去，趁着天黑，冼风华独自用过晚饭后，便又到了那间小院子外。
　　经过上次这么一闹，这里居然也没有人看守，还是跟往常一样。
　　冼风华心中疑惑，难道这里面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或者只是一些蒋昊辰的金银财宝之类的？
　　那这样岂不是更应该多派人守着了？也不会只派一个又聋又哑该不会武功的老人守着啊。
　　但冼风华转念一想，要是蒋昊辰兴师动众，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府里还有这个院子的存在。
　　思来想去，冼风华也没能给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决定还是进去看看。
　　不管是什么，眼见为实，即便李承乾说的再怎么言之凿凿，他也要自己去寻找真相。
　　心里打定主意后，冼风华悄悄走到门边，先借着门缝观察观察里面的情况，院子里空无一人。
　　冼风华从墙外飞了进去，小心翼翼不能碰到院子里那些细绳，不然免不了又得发生和上次一样的情况。
　　他施了个隐身术，微微弯腰前进。这个院子的确很小，只有北面和东面两间房，东面的较小，北面的较大，而且北面的房间房门似乎开着，里面隐约透出几缕亮光。
　　冼风华悄悄向那房间靠近，刚到门口，一股浓浓的线香味飘了出来，还有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老刘在里面干什么？他是在烧什么东西吗？
　　冼风华蹑手蹑脚地踏进门槛，房里没有点上烛火，唯二的窗户紧闭，只有一扇房门大开，房里其他地方一片漆黑，他转头一看，便看到了背对着他的老刘。
　　佝偻着身子，蹲在地上，面前似乎有火光跃动，冼风华走到他身后，老刘身形突然一顿，猛地转过头来，一双混浊的眼睛警觉地盯着门口，就跟上次一样。
　　冼风华心里一紧，顿时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没想到老刘虽然聋哑，但在其他方面的感知能力却比普通人强上许多。
　　盯了半晌，他没有发现有人闯入，才慢悠悠地转过身，继续手上的动作。
　　冼风华绕到他身旁，发现他的身前放着一个火盆，老刘正不断地往里面放圆圆的纸钱。
　　他是在给谁烧纸？是他的亡妻？还是别人。
　　这里的线香和纸钱味都特别浓，一看就是经常烧，可为什么他不到院子里烧，反而要在这里呢？
　　这时，老刘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案桌，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冼风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却瞬间停滞。
　　先考蒋公讳旭府君之灵位。
　　先妣张母孺人闺名绣樱之灵位。
　　这是什么……
　　“蒋公……”冼风华连连后退几步，不住地摇头，“不是的……这一定是假的……”
　　老刘瞬间站了起来，转身对着身后的空气无声地嘶吼，似乎是发现了冼风华的存在。
　　冼风华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门，此时院中突然铃声大作，老刘从房间里冲出来，盯着四周的动静。
　　冼风华此时心中大乱，他飞出了院墙，不少下人朝着这个院子的方向跑来，他解了隐身术，刚好便被为首的许亮撞个正着。
　　“冼公子？冼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冼风华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亮见他神色有异，抓住他的手腕：“公子你方才可有看见什么？”
　　这时，一股无名怒火冲上冼风华的心头，他抬手甩开许亮，吼道：“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罢，冼风华便冲开人群，向自己的院中跑去。
　　快到院门口时，冼风华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门前，这片熟悉的白色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不知为何，他突然不想跑了，他停了下来，慢慢地走，慢慢地朝蒋昊辰的方向走。
　　可越走，他却觉得自己与蒋昊辰越来越远。
　　看到蒋昊辰脸上熟悉的笑意，他却觉得陌生。一切都没有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蒋昊辰像是没看见他神色的变化似的，他温柔地牵住他的手：“吃饭了吗？进来陪我一起吧？”
　　冼风华没说话。
　　蒋昊辰想拉着他往院子里走，冼风华却始终不愿迈开步子。
　　按照往常，蒋昊辰应该问：“怎么了？”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
　　冼风华甩开他的手，语气冷到了极点：“蒋昊辰，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蒋昊辰盯着他，目光柔和：“骗你什么？”
　　冼风华忍不住嘲讽地笑起来：“骗我什么？蒋昊辰，你到底有没有心？”
　　蒋昊辰眼底的笑意渐渐散去：“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何必来问我？”
　　冼风华揪住蒋昊辰的衣领，眼眶通红：“那解释呢？你为什么不解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原因？！你说啊！”
　　蒋昊辰直视他的双眼，眼眸如黑潭般深不见底：“一切如你所见，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冼风华笑了起来，泪水从眼眶里滚落，“好一个无话可说！”
　　下一刻，他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尖对准面前之人的咽喉，咬牙切齿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你这只妖！”
　　蒋昊辰终于眸色渐沉，语气也冷硬了几分：“小道士，你认为你杀得了我吗？”
　　冼风华刚想念诀，眼前之人却瞬间消失了，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觉得后脑一痛，眼前发黑，浑身一软，整个人往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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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我们该动手了。”一名青年拱手对蒋昊辰道。
　　黑衣束发的蒋昊辰坐在床边，凝视着床上之人安详的睡颜，手中握着那块冰凉的绿色勾玉，对那人的话置若罔闻。
　　“大人。”青年欲言又止，“看样子，冼公子已经知道了一切，日后，他势必会成为我们的敌人，不如……”
　　“许亮。”蒋昊辰沉声开口打断。
　　许亮单膝跪地道：“属下知错！”
　　“府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蒋昊辰道。
　　“回大人，都已打点妥当。”
　　蒋昊辰站了起来，将勾玉放入怀中，握住腰侧的剑柄：“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