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紫禁》豌豆兔

5、回五 慈母情深

　　“给额娘请安！”我跪在长春宫的主子德妃面前。

　　心里有些后悔了，以前看过一篇帖子——穿越必带的几件东西：照相机，卫生棉，和小燕子的“跪的容易”。照相机带了也没处充电，十三阿哥也不需要卫生棉。这“跪的容易”倒是急需的必备品，没来的及做一套甚是可惜。

　　我这几天膝盖总隐隐作痛，想是守孝时跪的时间太长，伤到软组织了。

　　“祥儿快起来，”德妃柔声叫道：“快别多礼，坐到额娘身边来让娘好好看看。”

　　我站起身走到德妃娘娘身边坐下，她抚摸着我光光的前额头，仔细的打量我，我眼神没处放也只好打量她。如果我没记错，德妃今年得快40岁了，毕竟她大儿子我天使四哥都22岁了。可她一点都不像年近40的女人，皮肤白皙滑嫩，眼睛明亮有神，眼角一丝鱼尾纹都看不见，连我这护肤品一大堆的21世纪新女性都自叹不如。是不是珍珠粉的功效呢？我听说古代宫廷女人都是用珍珠粉的，等回去时候要拐带几瓶。

　　正想开口问问这珍珠粉是用擦的还是用吃的，“啪嗒”德妃的眼泪滴落在我手背上。

　　我不知所措，难道是我长得太丑把娘娘吓哭了？不能够啊，十四岁的胤祥五官端正，眉清目秀，正经是个小帅哥呢。

　　“额娘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咦，这个声音？我急转头，果然是他，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四阿哥胤禛一脸急切的样子，身上穿的还是一件黑色褂子。

　　我喜出望外。想从德妃掌下抽身出来。德妃却把我拥在怀里，轻轻地抽泣着：“看见你，就好像看见你娘一样，那眉眼，那神态，真真儿是亲母子啊。只可惜啊，姐姐走得急，怎么舍得就撇下了你去了……这真是让人心里难过……想姐姐的性子，行事，哪一样不是极好的，连老佛爷都常常夸赞。说起来好像就是昨日的事，如今却……”

　　我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评价额娘的话，不知德妃的眼泪中盐分大还是水分多，真心又到底占几分。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她的话，我相信胤祥的母妃是个温婉贤淑的美丽女子，在短短的岁月里，用她迷人的魅力吸引着皇上，用她至诚的孝心侍奉着太后，用她的温和的性格结交着妃嫔姐妹，用她慈爱的心庇佑着自己的孩子。

　　她一定很爱胤祥，她一定有着最温柔的目光，最温暖的怀抱。我知道，我深深地知道，我知道胤祥为什么会在灵堂昏倒，我知道他的心有多空，有多痛……我知道，我都知道……

　　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唯一不知道我在为谁流泪……是素未谋面的敏妃，不知所踪的胤祥，还是抱我入怀的未来养母？

　　“额娘，”四哥低低的开口，“请您节哀，保重身子。您这样难过，叫胤祥如何自处？十三弟年纪还小，之后还得多劳烦您费心教导，也不辜负了皇阿玛今日降诏的深恩厚意。”

　　德妃娘娘转哀为喜，用帕子擦去了眼角泪痕，笑道：“是了是了，额娘见了十三，一时心中难过。好了，祥儿，天可怜见，从今以后咱们娘儿便是一家，你就拿我当亲娘一般不碍的。额娘也会像疼亲儿子那样疼惜你。”

　　我含泪点点头，好想珍存这温馨的一刻。可是，她能给予胤祥亲娘般的呵护吗？她会是我在这陌生年代陌生地方的庇佑吗？

　　我的天使四哥看到我破涕为笑的画面，终于舒展开了他紧皱的眉头。我第一次发现，他微带笑意的面容是那么迷人，即使依然暖不开他冰凌般的嘴角，但那笑意仿佛冰雪中傲放的红梅，虽只是苍茫中的星点热烈，却也让我闻到扑鼻的芬芳。

　　是我还是胤祥，让他孤芳自赏的寂寞有了倾情绽放的理由？

　　……我怎会有这样的念头，在他眼里，我们是同一个人。或者说，我，根本就不存在于他的眼中……

　　“给额娘请安！”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们没来得及抬头，十四小鬼便已颠了进来。

　　“哎哟，慢点跑，小心着。”德妃娘娘的笑容像是裹了蜜，声音也甜的发腻，“叫你取个东西，又不是什么急事，这要是不小心摔倒，哪值当呢。快到额娘这里坐着。”

　　十四笑嘻嘻地答道：“知道额娘要给十三哥的，当然要快些拿了来，不能扫了额娘的兴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玉佩递给德妃。

　　德妃笑盈盈地接过，珍而重之地放在我手心里：“祥儿，这是额娘的额娘传下来的，她说过，这祥云佩是代表了娘的牵挂，无论孩儿走到哪里，娘的心都会像这祥云一样将你好好的围着，抱着，牵挂着，保护着，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我握着这烫手的母爱之心，回头看向四哥。他好似没听见这边发生的事情，斜坐在椅子上微微低头好像在思索什么。只是，他拇指上的那个翠玉板指，被紧紧地攥在手里，仿佛要将它捏碎一般。

　　十四一边给德妃捶腿一边讲着今天看到的笑话，逗得德妃合不拢嘴。她抚摸着我们的头，轻轻地捋着长长发辫。慈母孝子，欢声不断，多么和谐的天伦之乐！

　　可我的心飘向了屋子的另一端，跟四哥坐在一起，那里有一片宁静的海，冰冷的海，清醒的海。把这其乐融融的画面显得那么不真实，如海市蜃楼般缥缈虚幻。我甚至想挥散这华丽的烟云，让我彻底看清楚这个世界本来的面貌。可是我连从德妃那里抽出自己双手的力气都没有。只好任由我的心沉溺在那片海中，不断地下沉，下沉，直至冰冷彻骨……

　　四哥手中的板指不知什么时候又戴回在拇指上，随着他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旋转……

　　如果可以许愿，我只希望，横亘在德妃和四哥之间那不可逾越的城垣，不要是我……。